尤行健和錢蓁蓁的婚禮安排在週末的晚上。
林霏開穿着齊天朗給她買的衣服鞋子, 長髮挽起,還化了淡淡的妝,而齊天朗則打了林霏開買的領帶。兩人一前一後進大廳。
陳小塵眼尖, 馬上不知從哪裡鑽出來。“你倆師徒, 今天男帥女靚。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你倆結婚呢。”
“瞎說什麼!”林霏開白了她一眼。
“那我非常榮幸, 就怕師傅看不上我。”齊天朗少有的在人多的場合表現他的冷幽默感。
“看看, 還是徒弟會說話。”陳小塵說, “師傅連個玩笑都開不起。”
“所以她是我師傅啊。”齊天朗幫林霏開解圍。
“你隨了多少份子錢。”陳小塵又問。
“五百塊。”林霏開說。
小趙、小孫,和辦公室的幾個同事都聚攏過來。
“我們都送了五百,剛纔我們還討論說林姐會不會多送點呢。”小趙插話。
“我爲什麼要多送點。”林霏開有些微的不悅。
“大家都送一樣的比較好, 都是同事,免得新人有對比。”小孫說。
“咦!不對呀!林霏開!”陳小塵一個咋呼, 盯着林霏開全身看, 又拉着她的手, 生生把她弄成一個十字架。“你這身衣服有問題!還有你這鞋子也有問題。”
“什麼問題?”林霏開疑惑。
“別和我說你中了彩票——”陳小塵故意拉長音調。
“對啊!你猜對了!真聰明!等會獎勵你多吃一塊紅燒肉。”
在採訪中,無論是需要岔開話題, 還是需要回歸話題,高級記者林霏開都很擅長,她可是接受過專業訓練的。
她不想引起陳小塵的關注,更不想因爲陳小塵的關注,再引起其他人的關注。
“齊天朗, 和我一起去那邊籤個名吧。”林霏開說。
“好的, 師傅。”作爲徒弟, 齊天朗不可謂不聽話。
兩人去簽名牆簽到, 剩下陳小塵待在原地以懷疑的目光繼續向林霏開行注目禮。
“都是你!陳小塵肯定要七想八想了。”林霏開小聲說。
“怎麼啦?我女朋友漂亮, 穿什麼都好看,引人注目是人之常情。”齊天朗知道林霏開在責怪他, 但在採訪中,實習生齊天朗最擅長的就是聲東擊西,有時候也不妨稱作東拉西扯裝聾作啞。
雜誌社的人來了不少,被安排在臨近的三桌。林霏開、齊天朗,還有陳小塵、歐陽幼蓉等人都在同一桌。
陳小塵衝林霏開使眼色,示意她看歐陽幼蓉,用蚊子一般的聲音哼哼。“你情敵今天下了血本。”
歐陽幼蓉穿一件吊帶連衣裙,整個肩膀和胳膊都露在外面,白花花的肉晃人眼睛,也不知道她冷不冷。
不知什麼時候她坐到了齊天朗身邊,一邊和他聊天,一邊撥弄自己的捲髮,胳膊有意無意蹭着齊天朗。可憐的齊天朗,只能像小學生似的端正得坐好,儘量和她保持距離,同時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看看,馬上就要亮出胸器了。”陳小塵繼續學蚊子哼哼。“你也把你這貴死人的風衣脫掉——她的雖然比你大,但是都下垂了,沒你挺。”
“瞎說什麼!什麼情敵不情敵的!閉嘴!”林霏開小聲呵斥陳小塵。
“別裝了!你和他從南京回來以後,我就覺得不對勁。他看你的那小眼神,都快溢出蜜糖了。你不可能沒察覺,而你也沒再罵過他。”陳小塵不甘心,繼續將試探進行到底。
“我沒罵他,是因爲他沒有地方讓我罵!你看過他寫的稿子,是不是比你寫得好?”林霏開反脣相譏。
“那——你怎麼解釋他看你的眼神?”陳小塵被抓到死穴,但仍然不死心。
“他用甜蜜的眼神看我,還是用惡毒的眼神看我,我能管得着?你還經常用鄙視的眼神看我,我怪過你嗎?”林霏開覺得,東拉西扯什麼的,自從和齊天朗在一起,她學會了很多,現在已經運用自如。
陳小塵說不過林霏開,只能悻悻地威脅。“我真心覺得他挺好的,年齡不是問題。你要是沒抓住,便宜了別人,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她已經抓住了,林霏開想,輪不到便宜別人。
不過,上次齊天朗陪歐陽幼蓉買化妝品,以及現在兩人旁若無人的交流,還是讓她有些不爽。
“齊天朗,茶水沒了,你叫一下服務員。”林霏開命令。
“好的,師傅!”齊天朗立馬離座去找服務員。
尤行健和錢蓁蓁在伴郎伴娘的陪伴下前來進酒。新人在臺上的時候,林霏開就數過了,一共有四個伴郎四個伴娘。這氣勢,真夠大的。
“敬酒需要帶這麼多人嗎?□□打羣架啊?”陳小塵不陰不陽地說話,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各位,感謝來參加我們的婚禮,我和蓁蓁敬大家一杯。大家吃好玩好,招待不週之處,還請多多包涵。”尤行健西裝筆挺,頭髮發亮,整個人容光煥發。
大家都站起來,幾個愛玩的趁機起鬨,說一杯不夠兩杯才成雙成對。
“我喝我喝。”尤行健又喝了一杯,然後把錢蓁蓁的酒杯拿到自己手裡說,“我老婆酒量小,大家給我個薄面,我代我老婆喝,行吧。”
林霏開知道,尤行健的酒量也不好,但這時候,她不可能幫他說話。
尤行健三杯酒下肚。小趙帶頭說,三三得九長長久久,必須喝三杯才行。
尤行健拗不過,又喝了一杯,又代錢蓁蓁喝了一杯。五杯酒下肚,尤行健的臉就紅了。估計他們在這一桌喝的是真酒,之前喝的都是水。
尤行健一點沒變,還是好脾氣,幾乎不知道怎麼拒絕別人,別人叫喝就喝,你倒是耍個賴皮啊,你倒是拒絕啊。林霏開在心裡埋怨這幾個起鬨的同事不知深淺,鬧得過了頭。
又一個同事說,喝酒哪有喝單數的,今天是什麼日子,必須湊個雙數,來來來,最後一杯,最後一杯。
尤行健的杯子又被倒滿了,他滿臉難色。
林霏開正想着如何幫他解圍,齊天朗拿着一壺茶回來了。“我說大家就別爲難新郎倌了,人家晚上還要入洞房呢?要我說啊,再來杯茶也可以湊成雙。”齊天朗說了一句葷話,他可是從來不說這樣的話
大家哈哈哈大笑,那幾個起鬨的也意識到自己玩得有點過了,又紛紛讓尤行健以茶代酒。尤行健喝了兩杯茶。
錢蓁蓁笑眯眯地說:“我今天特別高興,謝謝大家平時對行健的照顧。特別是——霏開,來,我這個新娘敬你一杯,以前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多擔待。沒有你,我也不可能和行健在一起。”
陳小塵哼了一句:“自作多情,誰照顧你老公了。”
林霏開笑說:“好啊,不過我不會喝酒,我也以茶代酒,可以吧。”
林霏開是真不會喝酒,滴酒不沾。
“那怎麼行?霏開,你太不給我面子了吧。怎麼說,我倆品味也這麼接近。我都喝酒了,你······”錢蓁蓁不依不撓,滿臉不懷好意的笑。
林霏開真想和她說,你老公剛幫你擋了酒,你現在自己站出來主動喝,你不是打臉你老公嗎。
“蓁蓁,我們去下一桌吧。”尤行健真是老好人,連聲音都透着軟弱。
“那不行!我就要和霏開單獨喝一杯。今天我最大,你們都要聽我的。”錢蓁蓁嬌嗔。
“你每天都最大。”陳小塵又哼了一句。
“你說什麼?”錢蓁蓁看向陳小塵。
“我說——”陳小塵拖長音調。“林霏開不會喝酒,你今天貴爲新娘就放過她,讓我來代她喝了這杯。”陳小塵快人快語快手,說完就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滿杯喝下去了。“可以了吧,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
錢蓁蓁被陳小塵弄得顏面盡失,但是嘴上可不認輸。“當然不可以,你是你,林霏開是林霏開,你憑什麼代她喝。你是她老公嗎,哈哈哈。”
“蓁蓁!蓁蓁!”尤行健很尷尬,低聲提醒自己的老婆。
“你老叫我幹嘛,我聽得見。”錢蓁蓁衝尤行健吼,完全不考慮這時候男人最需要面子。
尤行健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林霏開抓起酒瓶倒了一杯酒,說:“蓁蓁說得對,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我們不要掃興了。來,蓁蓁,我敬你一杯。祝你和行健,和尤行健,白頭到老,早生貴子。”
林霏開說罷,舉杯向脣。還沒等她的脣沾到杯子,杯子已經被齊天朗一把搶過去了。齊天朗一飲而盡,然後把酒杯倒過來說:“怎麼樣,兩位新人,一滴不剩哦。”
儘管臉上塗了三尺厚的粉底,還是遮掩不了錢蓁蓁的臉色由白變紅。“你······你憑什麼代她喝酒?”
“我憑什麼代她喝酒?”齊天朗眯着眼睛看向林霏開。
林霏開的心狂跳不止,她突然明白齊天朗爲什麼要她來參加婚禮。是的,他想公開他們的關係,他已經不止一次和她提過他不想偷偷摸摸。如果真要公開關係的話,如果早晚要公開關係的話,沒有比這個場合更合適的了,而且齊天朗已經把一切都鋪墊好了。
林霏開不說話,她對上齊天朗的眼神,他的眼神裡都是誠懇,他在期待她的回答。
林霏開雖不喜歡齊天朗自作主張,但是她也明白,依自己的性格,如果齊天朗和自己商量,那就是沒有商量。
她豁出去了。
林霏開衝齊天朗鼓勵地笑了笑。
齊天朗收到默許的信號,臉上立刻展現出迷死人的笑容,聲音裡都是興奮,說:“就像你老公代你喝酒一樣。”
所有人聽到這個回答,都愣住了。這話啥意思?
陳小塵最先明白過來,只聽她一聲大叫:“啊——林霏開——”她衝上去抱住林霏開使勁搖晃,又回過頭來衝齊天朗喊,“齊天朗!你太帥了!我愛死你了!”
整個大廳的人都因爲陳小塵的尖叫往這邊看,陳小塵喜得蹦蹦跳跳。
其他同事也明白過來了,紛紛說着在一起在一起。就連歐陽幼蓉的臉上,也堆着並非發自內心的笑容,她已經妒忌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尤行健和錢蓁蓁似乎還沒明白,愣在原地,看着這羣人狂歡。
“怎麼?兩位新人還不明白?”齊天朗笑問,又露出他那標誌性的看白癡的眼神。
齊天朗一把摟過身旁的林霏開,毫不客氣地在她臉上使勁親了一下,接着問:“我是她男朋友。現在明白了嗎?”
“啊——啊——啊——好勁爆——好浪漫啊——”陳小塵拿起筷子敲桌子敲碗,好像在奏樂一般。
很快,另外兩桌雜誌社的同事也圍過來了。尤行健和錢蓁蓁的婚禮,因爲林霏開和齊天朗公佈戀人關係,而掀起小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