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顱臨到要說了,還是有些猶豫,又瞄了一眼那個玉瓶,然後才緩緩的道:“我們那邊的怪霧越來越厲害了,越來越多的族人走火入魔陷入瘋狂,所以我們迫切需要一個新的地方來繁衍,那就是修真界。”
“我們之前也試過多次從豁口之中出來,但普通族人出來沒有問題,只要魔王或者魔帝一出來,就會有大部分莫名其妙的死去,剩下的部分也被你們人類修士不斷追殺到死。”
高昂插問道:“魔王?魔帝?那是什麼鬼?”
頭顱道:“那是我們魔日族的稱呼,魔帝、魔王、魔帥、魔將和白武士對應你們人類修士的化神、元嬰、金丹、築基和煉氣。”
“哦,原來如此,接着說。”高昂點了點頭。
頭顱接着道:“一千多年前那一次,我們就有很多魔王魔帝從豁口之中出來,但最後沒有一個能夠逃回去。”
高昂截斷了它,冷冷的道:“說真話!你再敢忽悠我半句,我馬上將你丟進那灘污水裡!”
“是!是!是!”頭顱趕緊道:“一千多年前,有幾個魔帝回到我們的部落,帶回來很多你們的物資,有功法、典籍、儲物空間、靈丹和武器什麼的,族人非常羨慕,就開始制定了一個計劃。”
高昂問道:“什麼計劃?”
頭顱答道:“遷徙計劃。”
高昂不太相信,皺起了眉頭:“這麼簡單,就叫遷徙計劃?”
頭顱答道:“是的,就叫遷徙計劃。”
“好吧,繼續說。”高昂很無奈的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根本沒有辦法分辨頭顱說的話是真是假。
只有此獠一個口舌,沒有第二個加以印證,此獠說什麼他都只能聽着,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
實在是難受。
頭顱繼續說道:“這個計劃準備了一千多年,選擇了一百五十萬族人學習你們人類的語言,兼修你們的功法,然後又耗費很多年,創造出來一種秘訣,可以讓很多人共同神識和靈力,用來抵抗那些怪霧的侵襲,不久前,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完畢,然後就開始了計劃。”
“我們不走豁口,偷偷強渡你們所說的噬靈黑魔淵,就是爲了不讓你們知道我們有魔王進了修真界,免得你們人類化神修士到處搜捕追殺我們,我們潛藏在暗處,才能夠進行計劃。”
高昂問道:“那你們爲什麼不讓魔帝過來?魔帝豈不是更加能夠順利完成計劃?”
頭顱應道:“我們爲了這個計劃,積攢了一千二百多個自願的魔王,已經到了極限,哪裡還能讓最珍貴的魔帝去犧牲?”
“嗯,繼續說遷徙計劃的詳細內容。”高昂點了點頭。
頭顱道:“其實,我們的遷徙計劃並不複雜,就是偷偷的進入修真界,潛伏起來繁衍,然後成爲修真界新的種族。”
高昂根本不信,雙眼一眯,再次操控頭顱落到那個玉瓶的上空:“你奶奶的,當老子的話是耳邊風!老子現在就弄死你信不信!”
這一次,頭顱卻沒有求饒了,相當硬氣的說道:“本來就是這樣,你不信我,那就丟我下去好了。”
高昂十分無奈,唯有恨恨的哼了一聲,將頭顱放回地上,問道:“就你們那幾百隻,又都是公的,怎麼繁衍?”
頭顱趕緊解釋:“我們魔日族和你們人類不同,我們神授天成,我們可以以卵生繁衍後代,不需要像你們人類那樣辛苦懷胎十月,生產之時還會有巨大風險。我們每個人都帶着幾十萬只卵,只要找到合適的地方,我們就可以開始繁衍。”
高昂頓時一陣噁心,喝道:“我*日!你們長得一副人樣,竟然是卵生,難怪是妖!”
言語之間,無法自制的感到頭皮發麻,一個個畫面在腦海裡浮現:密密麻麻的妖卵佈滿某個黑暗空間,一隻隻手腳長短不一的魔日妖頂着噁心的汁液拱了出來,散佈出去,吞噬人類修士,蠶食修真界。
頭顱怒道:“我們魔日族是神的子民!神授天成!不是妖!”
高昂懶得在這種事情上浪費口舌,追問道:“接應你們的那個元嬰修士是什麼來頭?你們和他是怎麼勾搭上的?怎麼保持聯繫的?”
頭顱答道:“那個元嬰修士是元一城花家的人,我們收買了你們在豁口外巡邏的一個戰士,聯繫到了他的頭領秦承勳,然後讓秦承勳聯繫到他的頭人成風路,再然後,成風路就和花家的人聯繫上我們,我們每一次侵襲,都可以和秦承勳互換信息,並進行交易。”
高昂當然不信,勃然大怒,喝道:“狗屁!胡說八道!秦承勳和成風路居然會和你們這些臭蟲勾搭起來?狗屁!絕不可能!他們絕不可能被你們收買!”
頭顱淡淡的說道:“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每個人都有價格,只要出得起那個價格,就沒有人不能被收買。你想一想,晉級元嬰的誘惑大不大?晉級化神的誘惑大不大?只要他們想晉升元嬰,想晉升化神,就沒有不可能被我們收買!”
“在你們修真界,很多頂級珍稀靈草,很多珍稀天材地寶都已經找不到了,但在我們那裡,怪霧深處還是有不少的,比如九星月華蓮,比如天香悟道果,比如五行道髓!我們爲了找到這些,足足犧牲了十一位偉大的上品魔帝!”
頭顱略爲頓了一頓,盯着高昂看了一會,然後又道:“你覺得絕不可能,那是因爲你現在的境界還低!等你到了要晉級元嬰要晉級化神、但很多年很多年都看不到希望、眼看壽元就要盡了,然後面對那些可以讓你馬上晉級的寶物的時候,你就會明白絕對有可能了!”
高昂頓時無言以對,心中無比難受,腦海裡一團亂麻。
頭顱還在滔滔不絕的說:“他們的確很難收買,但我們轉出去給他們的半瓣九星月華蓮,然後又答應給他們足夠的九星月華蓮、足夠的天香悟道果和足夠的五行道髓的時候,幾乎想都不想的就同意了和我們合作!反正對於他們來說,修真界多了一個新的種族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但高昂卻已經不想再聽,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聽說過曲桑城和問巫城嗎?”言罷害怕頭顱聽不懂是哪四個字,就拿出兩張紙,上面早就寫好六個大字:“曲桑城”和“問巫城”。
來了修真界之後,他一有機會就詢問有沒有人知道這兩個城池,但都沒有結果,也許這兩個城池就在魘妖萬山之中呢?雖然這種可能性極小,但總要問問。
頭顱這次是真的被高昂問懵了,好一會兒才非常奇怪的說道:“你怎麼突然問我這個?我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這兩個城池。”
高昂嘆了一口氣,然後反手一掌,再次禁錮了頭顱。
此時此刻,他才終於明白了,這一場審訊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只有一個舌頭,無法分辨真假,沒有對證,它說的每一句話他都不敢相信,也不敢不信,甚至連它是不是真的害怕“萬怨污神液”才肯招供這一點都無法確認。
這一場審訊,最終的結果,就只能自亂分寸,亂了自己的心。
他當然不肯相信秦承勳和成風路會是那種爲了一己之私而賣族求榮的混蛋,但此獠說的卻又十分的合情合理,他又能如何說服自己?
事關修真界的安危,又關乎到他的小命,他選擇信與不信都極其的艱難。
從現在開始,即使他十分願意相信成風路和秦承勳,但心底裡總會有那麼一個可怕的聲音在時不時的對他說:如果萬一呢?萬一它說的是真的呢?萬一成風路和秦承勳就是暗地的叛徒呢?
成就元嬰和化神的誘惑哪個修士受得了?成風路和秦承勳的確是很難得的忠直之士,但人總是會變的,會隨着環境和慾望不斷變化,難道你忘了“王莽禮賢下士時”了嗎?
而且深究起來,他對秦承勳和成風路,尤其是對成風路並沒有真正的瞭解啊?
轉念又想,怎麼樣纔算是真正瞭解一個人?而且,就算真正瞭解一個人,那也防備不了那個人突然受不住誘惑改變了啊?
這纔是真的要命之處。
但這就是人心,可惡可恨、又無可奈何的人心。
人心就好像溼潤肥沃的黑土地,猜疑則是鮮活的種子,一旦猜疑進入了人心,終究就會有那麼一天會生根發芽,然後長成參天大樹。
即使拼命壓制着它,不讓它長成參天大樹,但也絕對是一根刺,讓人左右爲難,甚至寢食難安。
高昂十分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得不改變了原定的計劃。
他原本計劃逼問到口供之後,就去找秦承勳,將事情全盤托出,提醒秦承勳多加留意西北方向。然後再去找成風路,告知成風路所有細節,並將此獠的所有一切都交給成風路,讓成風路去面對此事。
但現在這個計劃已經行不通了,因爲他的內心深處已經無法抑制的埋下了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