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高昂撓了撓頭,端起了酒杯,放到了嘴邊,卻又問道:“是不是我喝了這一杯,你就不再糾纏於我?”
此言一出,榮豔蘭尚未說話,旁邊就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一個築基後期青年散修霍地站了起來,還隔着四張桌子,就指着高昂大罵:“高昂!你他*媽的就不是個男人!”
“榮仙子如此對你,爲了你千辛萬苦的找了至寶,如此這般低聲下氣的哀求你喝,你還拿着端着,如此無良,如此無情,難怪所有人都叫你渣男!”
高昂卻也不惱,微微笑着招手:“道友,你過來。”
“過來就過來!”
那個青年散修馬上就越衆而來,站到高昂的面前。
高昂細細看了看,問道:“道友,你真心只是覺得我無情,覺得我渣男而已?沒有其他的意思?”
那個青年散修馬上大聲道:“那是當然!榮仙子何等人物,如此垂青於你,你豈可如此對她?”
“真沒有別的心思?就只是純粹的爲榮仙子打抱不平?”高昂再問。
“真沒有!”那個青年散修再次大聲否認,但眼神的剎那閃爍和心跳的突然變化卻是逃不過高昂精深入微的神識監視。
“沒有就好。”
高昂也不拆穿,轉而對榮豔蘭說道:“榮仙子,這杯酒是不是給我的?”
“當然是給你的!這一瓶都是我爲你準備的。”榮豔蘭馬上甜甜一笑。
“哦,既然如此,那這杯酒就是我的了,是不是?”高昂隨即問道。
“是的。”榮豔蘭不明白高昂的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我如何處理這杯酒,那就是我的事了,是不是?”高昂緊接着再問。
“是!”榮豔蘭下意識的就隨之回答,但答完之後,卻馬上就覺得有點不對。
“嗯,很好。”
高昂微微一笑,忽然將手中的那杯酒遞到那個青年散修面前,道:“道友,現今這個世界,好人難做,所以,爲了獎勵你站出來爲榮仙子打抱不平,這杯酒就送你了。”
“啊?這杯酒送我了?”
那個青年散修頓時都驚呆了,卻不敢接那杯酒,轉頭去看榮豔蘭。
榮豔蘭瞪了一眼那個青年散修,眼中似乎有冷光閃過,但哀怨悽然的神色依然不變,對着高昂柔聲說道:“高昂,雖然說我不反對你將這杯酒送人,但希望你看在我一片苦心的份上,還是你自己喝了吧。”
幾乎是與此同時,那個青年散修就聽到耳邊有人對他密靈傳音道:“馬上滾蛋,再打擾我家三小姐,明年今日就是你的死忌!”
隨即,尾脊骨那裡突然傳來一陣強烈的刺痛。
“是!”
那個青年散修嚇得馬上深深一揖並大聲應是,然後慌忙逃回到自己的座位。
衆人盡皆訝然,這人一副怒氣衝衝,甚至大義凜然的站出來打抱不平,要找高昂的晦氣,怎麼就突然大叫一聲,然後跑了?
高昂也不管那個青年散修,端起那杯酒,輕輕的晃了晃,盯着杯中靈酒,似有意似無意的說道:“這真是‘玉泉燒心’?我怎麼聞起來不太像啊?”
榮豔蘭馬上大聲說道:“這當然是玉泉燒心!這可是我從鹿鳴城唯一那個煉丹大宗師那裡求來的!”
高昂忽然轉頭,對着榮豔蘭微微一笑:“我只是說它不太像而已,沒說它不是啊?”
榮豔蘭的臉色驟然一滯,正要說話,忽然間有人大聲喝道:“高昂!你他*媽的太過分了!”
好事旁觀衆人望去,原來是一個青年修士,錦衣玉帶,非常英俊瀟灑,而且還是金丹初期。
左胸上的徽記和榮豔蘭的一模一樣,顯然是榮豔蘭的族人。
這下可好了,把榮仙子的族人惹出來了!這下子有好戲看了咯!
衆人心中頓時覺得有熱鬧可看的時候,卻聽榮豔蘭對着那個金丹初期青年淡淡說道:“我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管。”
那個金丹初期青年也是淡淡的道:“你的事情我當然不想管,但他如此對你,已經有損我榮家顏面,那我就必須得管。”
榮豔蘭馬上就冷冷的回道:“我和他的事情,爺爺已經知道,是爺爺讓我來找他的。”
“四爺爺准許的?怎麼可能?”
那個金丹中期青年非常詫異,微微瞪大雙眼,一副無法置信的表情,但還是坐了回去。
這種事情事關榮家的聲譽,他雖然不願意相信,但也知道榮豔蘭不敢在這上面撒謊。
高昂看見那個金丹初期青年坐了回去,卻是閃過失望之色,暗暗嘆了口氣,因爲他需要有人攪和。
有人攪和,他纔有機會找到合理的藉口,擺脫榮豔蘭的糾纏。
但正在他失望之際,忽然有一個聲音在不遠處響起:“蘭妹妹,這種不識好歹的男人,不值得你爲他如此。”
這聲音成熟、溫潤,卻又不失甜美,還帶着一種莫能名狀的魅力,聽得衆人一陣失神,一陣嚮往。
餘音似乎尚在,一個金丹後期女修就緩緩走進食館。
此女身形婀娜,苗條秀雅,就是略嫌有點清瘦,更可惜的是,帶着靈器面紗,衆人看不清容顏。
但光聽其聲,看其身態步姿,衆人都一致篤定,此女之美,應該不在榮豔蘭之下。
此女走到榮豔蘭面前,伸出手來,溫柔的說道:“蘭妹妹,天下何愁沒有好男人?走,到姐姐那去坐坐。你也真是的,來到心島城,竟然不先到姐姐那裡去,卻先來找這種渣男,令得姐姐我好生傷心。”
“露姐姐,我……”
榮豔蘭伸出手來,輕輕搭上了那個女修的手掌,卻是沒有站起身來,同時,雙眼還癡癡的看着高昂,霧氣濛濛水汪汪的,十分的不捨得。
“真是好演技!”
高昂對榮豔蘭如此神態,都忍不住暗中翹起大拇指,寫上大大的一個“服”字。
他正佩服之間,那個女修就皺起眉頭,盯着他緩緩的說道:“你就是那個高昂?”
“回前輩,我的確叫做高昂。”
高昂微微一笑,決定惹怒此女,讓她趕緊將榮豔蘭帶走,“但我不知道前輩指的是哪個高昂……”
但他的話才說到一半,也不用他繼續激怒了,那個女修就冷冷一喝道:“高昂,我只給你一次機會,三息之內,馬上給我滾出去!否則,你就不要走了!”
“是!前輩,我馬上滾!”
高昂簡直如遇大赦,馬上拿出合數的餐費放在桌上,站起來慌忙行了個禮,又對莫寒雁拱了拱手,然後就大步向食館門口走去。
他這一慫極了的行動,頓時惹得衆人忍不住一陣哈哈大笑。
更有甚者大聲叫道:“果然就是一個吃軟飯的慫貨!”
高昂不理不睬,很快就走到食館的門口。
就在此時,街中忽然響起一個高亢又哀傷的曲調,使得他不由得一頓。
那曲調可能是二胡拉出來的,緊接着,有一個沙啞的蒼老男聲,隨着曲子說唱道:“咿呀!那一天喔,大雪紛飛,淒厲的風刀子啊,唰唰唰的吹,直把濛濛的天空都來刮出一道道痕!”
“我張大呀,帶着兩個骨肉相連的兄弟,咬着牙,徑直衝向那天殺的魘妖!手起刀落!我就手起呀那個刀落,一刀又一刀,狠狠的將那一個一個孽畜呀,斬於刀下!”
“可是,那孽畜恁地就那麼多呀,那麼多!而我張大身邊的戰友,卻偏偏就那麼少呀,那麼少!我兄弟三人,終究寡不敵衆呀,寡不敵衆!陷入了重圍!”
“啊!一聲慘叫,聲音如此熟悉,張大我一回頭,端得是一個心撕膽裂、痛不欲生!我那年輕的三弟,竟然被孽畜活生生的掏出了心,一口吞了下去,吞了下去!”
“哎呀呀!我隔着百餘丈,救援不及,我那脾性暴躁的二弟則在就近,怒不可遏呀,氣得怒不可遏!暴然飛起,人槍合一,立馬爆開了那個孽畜醜陋之極的頭顱!大叫:‘三弟,二哥我替你報仇了’!哎呀呀!解恨!痛快!”
“但就在此時,突然一道黑影從不遠處極閃而至,眨眼間!眨眼間,竟然就來到我二弟背後,一拳打出!將我那可憐二弟……哎呀呀,將我那可憐的二弟的脖子打斷了!張大我呀,端地是撕心裂肺!撕心裂肺!”
“張大我呀,咬碎了銀牙,咬碎了銀牙!再也忍受不住,涅化了半個金丹!可恨可惡的孽畜!我張大和你拼了!但就聽到二弟狂叫:‘大哥,走!它是半步天妖!求你了,快……’”
“我那可憐的二弟啊!話還沒說完,頭顱就被那孽畜吞了下去!吞了下去!我張大如遭雷擊呀!如遭雷擊!讓我回家可如何向弟妹們交代!”
“孽畜們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但我的戰友卻越來越少!越來越少!而支援始終都沒有來!我張大啊,只好留着殘命,趁暴增的實力還在,衝出了重圍!”
聲音越來越近,顯然,是一邊走着一邊唱。
高昂聽着聽着,臉色越來越陰沉,牙關逐漸咬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