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入夜,按理說他可以在中央坊市住一晚,但中央坊市的客棧比那個散修坊市還要貴兩倍,兩者的距離又不遠,極少有煉氣散修選擇住在中央坊市,畢竟任何煉氣散修都要儘可能的省,否則根本沒有希望買得起幾十萬的築基丹。
謹慎起見,高昂想了想還是連夜趕回散修坊市,否則他區區一個煉氣散修剛從交易大殿出來就住得起中央坊市的客棧,傻子都知道他身上多了不少靈石。
這其中的風險未必很大,但往往就是忽視這些細微之處導致糟糕的結果,高昂生性謹慎,慣於深思多慮,當然選擇按照普通煉氣散修的習性行事,儘量將能夠預料的危險通通掐死在萌芽狀態。
只不過事情的發展能不能如他所料就要另說了,畢竟他還有一副人憎鬼厭的臭脾性。
修真界的夜晚當真令人着迷,空氣之清新就不用說了,光是那高遠清澈的星空和那一座座閃耀着璀璨又迷離光芒的高峰就令人癡迷不已。
不過這一切美景高昂已經開始熟視無睹了。
他滿腹的心事,一肚子的不合時宜,內心深處的厭倦和刻骨仇恨已經使得他不可能有多餘的心情去欣賞這些,他一心一意的御劍急速飛行。
但忽然之間,他離弦之箭一般的飛劍好像被時空凝固了一般,驟然靜止在半空之中,然後他淡淡的說道:“你們倒是很會選地方。”
原來此時在他前方不遠處下面的密林裡,正有兩個黑衣人潛伏着,他剛剛飛近他們三百丈之內,那兩人就對望了一眼並點了點頭,顯然極有可能就是衝他而來的。
在修真界裡,靈氣的存在有獨特的習性,通常都是從地底深處隱藏的靈脈散發出來,但靈氣散發出來後往往會依附在某些獨特的岩石上一直往上走,大部分都不會立刻散發在地面,也很少依附在沙土上,所以平原谷地之上的靈氣往往比較稀薄和雜亂,那些主體是某些獨特岩石的高峰則越高靈氣就越濃郁純淨。
加上修士們有御劍飛天的能力,地面交通不再主要,因此修真界里人類的居住形態和俗世大不相同,擁有濃郁靈氣的高峰纔是人人爭搶的核心財富,修士的洞府和那些重要場所也基本建在山上,甚至靈植園之類也大多建在山上,而那些平原谷地最多用來建造一些下等靈田、坊市和客棧之類。
只有那些實在住不起山峰或者客棧的窮囧小家族纔在地面谷地安家,也有一些散修在地面上覓地紮根,但安全基本沒有什麼保證,若無高階陣法時刻保護,隨時都要面臨死亡危險,畢竟在修真界裡突施搶掠然後毀屍滅跡太容易了。
所以有不少靈氣稀薄的平原谷地都人煙稀少甚至是無人區,地貌保持了原始的自然狀態,非常有利於埋伏偷襲。
高昂此時正好處於那個散修坊市和中央坊市中間的三不管地帶和基本無人區,這個地方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地熱湖,湖的四周則是不知深淺的沼澤地和茂密的巨樹森林,離最近的勢力都超過三十里,所以這裡是一個埋伏的好地方。
只是他的神識無論強度和質量都超過傑出的築基後期修士,夜色對他的影響不大,即使下面密林裡的那兩個人都用了中品靈器斂息寶衣隱藏了起來,他照樣提前發現了他們。
他當然可以選擇逃跑,以他的速度身法,跑贏下面那兩個築基初期修士基本沒有什麼問題,但該來的總是要來,既然打得過就不必跑了。
“哈哈!你這煉氣小輩的神識倒是挺強,竟然可以發現我們的存在!”
高昂話音剛落,嗖嗖兩聲,密林之中射出兩道銀光,眨眼間出現在高昂的對面。
銀光之上是兩個男修,都披着同樣的黑色全身斗篷,這斗篷乃是中品靈器級別的斂息寶衣,可以隔絕普通築基中期修士的神識探視。
但奈何不了高昂,他馬上就看穿了斗篷,看到一個是三十多歲模樣的青年,短眉塌鼻,這種樣貌在遍地俊男美女的修真界裡算是極醜;另一個的面相看來只有二十多歲,樣貌普通,眼睛細長還一直眯着。
兩人一現身,短眉男修就冷冷的道:“小輩,你趕緊自裁吧,這樣至少能夠免去一番折磨。你是沒有任何機會的,巡城衛士這個時候不會在這種地方出現,沒人能救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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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眼男修也淡淡的道:“你的神識再強也只是煉氣九層,無論如何也不是我們兩個築基修士的對手,早死早投胎,也許來世會變得聰明一點,不會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高昂聽了兩人這些滿是喜感的話,忍不住也廢話道:“你們是不是第一次出任務?”
短眉男修頓時驚訝的叫道:“你怎麼知道?”
高昂笑了:“老練的殺手動手前都絕無聲息,一旦現身肯定就是一擊必殺,哪像你們這麼多廢話?”
細眼男修的眼睛眯得更細了,盯着高昂沉聲道:“你既然知道我們是殺手,竟然還敢停下來,難道你有什麼依仗?或者你隱藏了境界?”
高昂卻不想再廢話了,冷冷的最後通牒道:“兩條路,一,馬上動手,你死我活;二,告訴我是哪個王八羔子僱你們來殺我,這事就這樣了了,大家好早點回去睡覺。”
短眉男修的城府顯然和年紀不相符,馬上就急怒喝道:“你他*媽的找死!”
言語之間,此人就對高昂發動了攻擊。
他手指急速掐動法訣,召喚出一張三個巴掌大小的墨黑布幡,布幡上面銘刻着“攝魂”兩個猩紅的大字,還佈滿非常細小、肉眼看不清楚的各類紅色符咒,閃爍着妖異的光芒。
竟然是修真界少見的魂攻類武器攝魂幡!這人也是修真界惹人厭惡的陰修!
所謂的陰修,就是專門用屍體殘魂之類的那些陰暗媒介來修煉一些陰暗功法的修士,他們的武器和攻擊手段也偏向陰暗,譬如煉屍和攝魂幡之類,平時最喜歡的就是偷偷藏在暗處等着去偷取高階修士的屍身。
所以這類修士備受那些正常修士的厭惡,被稱爲陰修。
攝魂幡一出,馬上就散發出一團非常幽森陰冷的氣息,在布幡上形成一團濃黑的霧氣,發出一陣陣忽高忽低、或淒厲或低啞的嚎叫聲,似乎有無數的陰魂在霧氣之中痛苦掙扎。
霧氣迅速擴大,一丈、三丈、十丈,恐怕不用十息就要將高昂籠罩其中,企圖攝走高昂的神魂。
高昂看見陰霧襲來卻根本不懼,他練成了《九轉煉神決》第一轉,識海堅固如磐石,神魂凝練賽鋼鐵,最不怕的就是魂攻類武器,他冷冷一笑,也不見他手指掐動法訣,意念轉動間,幾個風刃旋渦就出現在面前,向那團陰霧席捲而去。
他在風屬性之道上領悟至深,已經到了不用掐動法訣就能夠瞬發風屬性法術的境界。
出手的第一招就是他最強的法術,正是因爲修士攻擊的強度和速度都遠遠超過了俗世武者,俗世武者之間的戰鬥受了對方一擊甚至十擊都可能還有足夠的還手之力,但修士如果中了對方一招基本不死也要重傷,所以修士之間的戰鬥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如果雙方實際戰鬥力勢均力敵,可以打上三天三夜不分勝負;但如果一方的攻擊和防禦都超過對方一個層次,戰鬥基本很快就可以結束了,甚至往往一招而決。
那些雙方強弱分明的生死之戰,如果鬥了個天昏地暗,打得雙方底牌盡出,甚至最後竟然是明顯弱了一個甚至幾個層次的那一方獲得了勝利,那就只能說明那裡應該不是殘酷的修真界,或者那個強者剛好那天腦子進了水。
個人力量強大到隨意一招都可以立刻致人死地的修真界何等殘酷?到處都是腥風血雨,到處都是危機重重,稍微有一點不慎都要灰飛煙滅,修煉到一定境界的修士都不是蠢蛋,明知是生死之戰還會留手?還會讓敵人有足夠的時間使出所謂的底牌然後一點點的逆轉?那得有多腦殘纔會如此?
一個兩個不怎麼經歷腥風血雨的築基金丹如此腦殘也許可能,但如果說歷盡艱難才能成就的金丹元嬰大佬們也如此腦殘的話就太藐視世人的智商了。
至少高昂不相信有那種事情,也不會把自己變成那種腦殘,所以一旦面臨生死之戰他必定會立刻使出最強手段,能夠一招解決就絕對不用一招半。
因此,高昂一出手就是自己最強手段,破防能力超越極品靈器的風刃旋渦。
“跑!”
對面兩人雖然是殺手初哥,但並不是蠢蛋,看見高昂竟然能夠無視攝魂陰霧,竟然能夠發出威力可能比極品靈器還強的風刃旋渦,頓時嚇得魂兒都沒了,連對望一眼的念頭都沒有立刻就各自飛逃。
但他們的結局已經註定了。
鍾賴奎那些優秀築基中期修士也許能夠和高昂勢均力敵,但他們這種散修出身的普通築基初期,無論速度和防禦都只有下品靈器的層次,根本擋不了高昂一招。
片刻之後,幾個風刃旋渦就分別追上兩人,將兩人切成了兩半,一場決不可能打出什麼浩大聲勢的生死之戰就這麼簡單的結束了。
高昂微微嘆息一聲,隨手收起兩人的儲物袋,發出兩個火球將兩人徹底化爲飛灰,一番細心探視確定四周無人後就回到了散修坊市的客棧。
只是他離開之時並沒有發現,就在戰鬥現場的兩千多丈上空,一隻威武雄壯的中級地妖金冠獅鷲正牽引着一駕宮殿般巨大的車輦飄浮着,強烈的氣息徹底的收斂,沒有半點泄露出來。
車輦裝飾精緻的前室中站着一個人,這個人高昂恰好認識,正是榮三小姐。
榮三小姐看着高昂遠去的背影,嘴角露出微微冷笑,喃喃自語道:“五行道髓極有可能就在此人手上!否則他絕不可能有如此成就!難怪不願意當我的車伕,任憑誰有了五行道髓,都絕對不願意去當什麼車伕。還說什麼狗屁的行事只問是非對錯,見鬼去吧!”
“五行道髓比傳聞之中還要厲害得多,竟然把他的靈力和神識改造得那麼強大!區區煉氣九層就能夠使出極品靈器層次的法術,實在厲害!趕緊請小金將此人抓回去稟報爺爺!”
但轉念之間她就馬上否定了自己:“不可!稟報了爺爺恐怕就不一定有我的份了,此事要從長計議才行!”
隨即她就陷入沉思之中:“暴力強奪或者智取?暴力強奪,第一種,殺他奪寶。但一來,他臨死之前說不定能夠找到機會自毀儲物空間;二來,他是一個聰明人,恐怕沒有隨身攜帶,我最重要的非戰鬥寶物都沒有隨身攜帶,說不定他也沒有,萬一他真沒帶,那就糟糕透了,這個辦法不到最後關頭最好不要用。”
“第二種,廢了他的身軀留着他的頭顱進行搜魂或者嚴刑逼供,我不能搜魂,但若找爺爺或其他元嬰對他搜魂,十之八九沒我的份,甚至最後連我都要死,此路絕對不通;嚴刑逼供?風險太大,此人聰明果斷,肯定知道供出五行道髓這種東西最後一定也是一個死,極有可能不肯說,這個辦法也不保險。”
“五行道髓萬載難逢,機會只有一次,我必須要確定絕對的萬無一失時才能動手,看來最好是智取。先回去通知他們任務暫停然後準備一番,和五行道髓比,區區論道會的名額何足掛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