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六人或漠然前行或偶然交談幾句,依然以一息十丈左右的速度北上。
恐鱷沼澤在鹿鳴城西北方三千多裡外,中間還隔着幾百裡的普通羣山,將近兩千裡的荒漠絕地邊緣地帶和幾百裡的輿獸山餘脈。
最危險的就是荒漠絕地,所謂荒漠,在修真界裡不僅僅是隻有一片黃沙枯土幾乎寸草不生,還必須是地面上基本沒有靈氣的地方。
黃沙枯土對於修士而言不算什麼,但沒有靈氣就糟糕了。
沒有靈氣的地方,無論御劍飛行和吞服回靈丹打坐恢復靈力都事倍功半,加上荒漠絕地裡隱藏着一些似妖非妖的強大怪獸,將近兩千裡的荒漠對於築基修士就絕對是難以跨越的險境。
這麼多年來,不知道有多少築基修士無聲無息的死在那個地方。
一個時辰後,六人飛行了四百多裡,雖然靈力還有六成多,但也必須停下來休養了。
由於自然打坐恢復靈力和回靈丹恢復靈力都相當緩慢,所以沒有任何修士願意在平時的御劍之中將靈力耗費六成以上,他們必須留下足夠的靈力以應付突發情況。
而且經常耗盡靈力也會導致肉身留下隱患,急速催動回靈丹的藥力加速恢復靈力也會傷害丹田和經脈,這些隱患和傷害看起來很輕,但往往有可能積小患成大患,任何一點隱患在晉升大境界時都可能是要命的。
所以修士除非逃命,根本就不會到筋疲力盡的時候纔打坐休息。
絕大多數修士都做不到一朝頓悟一念永恆,想要在修真這條荊棘血路上走得更遠,那就必須事事小心,時時計較,確保不會出現什麼差錯,成就大能的修士無一不是意志堅韌嚴於律己之人。
“大家各找地方休養,但相隔不要超過五十丈,明兒卯時繼續趕路。”林正和因爲實力、關係和品性的原因,自動就成了這個團隊的頭,他也清楚蛇無頭不行,也自覺擔當起了這個重任,找到了一個靈氣非常稀薄的安全高峰,帶領大家落到山峰之巔。
如果有足夠的時間打坐,修士們選擇暫修地時都會將安全放在靈氣是否濃郁的前面,所以林正和的選擇大家都沒有意見。
“放心吧,這裡是普通山峰,靈氣很稀薄,撐死了也就高級黃妖三兩隻,絕對不會有什麼麻煩出現,大家安心的打坐修養就行。”潘玉龍無所謂的嚷嚷,隨便找了個平整的地方,從腰間儲物袋中拿出一個上品靈器洞府安置好,然後住了進去。
不過潘玉龍這話不說還好,高昂一聽潘玉龍這樣說,就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幸好這修真界裡不知道有所謂的墨菲定律,否則萬一後面真出了點什麼事,潘玉龍估計得被大家臭罵一頓。
高昂當然沒有上品靈器洞府,也就隨便找了棵大樹,在樹底下打坐修養。太史朗也沒有,他性格粗獷也不用這個,就在高昂附近就坐。
潘玉龍看見高昂兩人如此,忍不住輕蔑的嗤笑道:“切,就知道是兩個土鱉,才五十多萬的靈器洞府都沒有。”靈器洞府有隔音陣法,他也不怕被高昂兩人聽到。
靈器洞府沒有攻擊力,防禦力也一般般,但裡面空間還算寬敞,長方四五丈,生活起居所需基本應有盡有,的確是野外行走的好物件。
其餘四人當然也拿出了靈器洞府,至少也是中品靈器級別,但林正和看見高昂兩人沒有,馬上就將靈器洞府收了起來,找了一塊岩石打坐。
當然了,他們也可以在洞府外佈置一些三階四階防禦陣法,譬如磐石陣之類,但三階四階的防禦陣法對吸納靈氣影響比較大,他們只是短暫停留恢復靈力,所以就沒有必要費心佈置了。
一般只有長期停留,大部分修士纔會費心費力的佈置那些陣法,用在他們深睡時守護。
高昂擔心的墨菲定律並沒有生效,一夜無事,翌日清晨,六人繼續御劍前行。
行至一百多裡外,山峰逐漸稀少,隨後就是低矮灌木沙石地,過了這片沙石地,一片無邊無際的茫茫黃沙就出現在衆人面前。
林正和帶頭停在半空,神色十分凝重的說道:“各位,這裡開始就是將近兩千裡荒漠絕地,雖然只是邊緣地帶,離荒漠絕地的中心區域還有近萬里遠,但也是危險重重,主要危險有三,第一,迷路。這荒漠裡神識和肉眼都無法辨別方向,我們必須依靠定向盤,諸位,誰沒有定向盤?”
“我沒有。”只有高昂沒有定向盤,他剛開口,太史朗就遞給他一個巴掌大小的玉盤,他接過細細一看,上面劃分了八個區域,以不同顏色區別,分別標識着正東、東南、正南、西南、正西、西北、正北和東北。
玉盤邊緣有一個亮點,無論高昂如何轉動玉盤,那個亮點都指着同一個方向,太史朗低聲說道:“將正東和那個亮點重疊,就可判別方向了。”
高昂馬上就明白了玉盤的作用原理,這和指南針基本沒有什麼區別,就是不知道用什麼作爲定位的依據。
林正和又道:“但有了定向盤也不是萬無一失,若是遇到強大沙暴或者某種奇怪的變化,定向盤就會失去作用,所以我們一定要小心,飛行時相互間的距離縮短到五丈之內。”
“第二個危險,也就是剛纔所說的沙暴,一旦遇到強大沙暴,我們就必須立刻結成最緊密的三才守陣,我、冷道友和太史兄爲三角,其餘道友居中,內結靈力甲,外連盾牌,形成強大整體,找準沙暴的薄弱處,堅持從同一個方向儘快逃離。”
潘玉龍突然笑着插嘴道:“林兄,就不用擔心什麼沙暴了,這片荒漠只不過是荒漠絕地的邊緣地帶而已,怎麼可能會有沙暴?你就別杞人憂天了。再說了,就算有沙暴,最多也將我們捲到幾十裡之外,又什麼好怕的?”
林正和也不生氣,依然沉聲說道:“潘兄,雖說如此,但還是有備無患的好。而且沙暴往往伴有沙海和沙陷,若是不幸捲入沙海或陷入沙陷,就算是金丹前輩也難以逃生。”
潘玉龍哈哈笑道:“林兄,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小了。大家放心,我保證我們碰不到沙暴,我的五爺爺出入這片荒漠幾十次,從來就沒有碰到過沙暴。”
高昂見潘玉龍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就十分的無語,看來這潘玉龍十有八九就是被家裡寵壞了,這可是在危險的野外,不是在鹿鳴城,這種對未知危險渾不在意的心態簡直就是找死的節奏。
林正和不再理會潘玉龍,繼續說道:“第三種危險,就是黃甲沙蟲和銀尾毒蠍,這兩種妖蟲雖然不知道以什麼爲生,身上也沒有靈氣波動,算不上妖獸,但攻擊力和防禦力也非同小可。成年銀尾毒蠍的攻擊力至少相當於中品靈器,強一點的堪比上品靈器,若是蠍王,那就超過了極品靈器接近下品寶器層次,而且毒尾之中還有強大的毒素,築基修士根本惹不起。”
“黃甲沙蟲就更加危險,它們雖然大多隻相當高級黃妖,能夠達到玄妖層次的很少,但數量奇多,動輒就是幾萬只一起,而且能夠飛到兩三百丈的高空,一旦被黃甲沙蟲纏上,金丹修士還好,我們就非常危險了。”
林正和說到此處,忽然眉頭一皺,向鹿鳴城的方向看去。
此時,十多裡外一道銀光呼嘯着向他們飛了過來。
那是一個銀白色橄欖核舟狀物體,長近十五丈,寬六七丈,下層有十來個晶玉窗戶,上層一半是裸露在外的甲板,一半是亭臺樓閣。
正是一艘中品寶器小型空中法舟。
小型空中法舟雖然和動輒兩三百丈的大型空中法舟無法相比,但也是非常珍稀的寶物,需要陣法宗師、煉器宗師和制符宗師一起煉製,配置最低的也至少要三千萬下品靈石,而且必須要用中品及以上層次的靈石才能驅使,真不是一般修士能夠擁有。
那艘小型空中法舟呼嘯而來,速度至少一息三十丈,很快就來到高昂幾人身邊,然後驟然停止,和空氣摩擦劇烈發出噗的一聲悶響。
高昂幾人當然知道這空中法舟裡面極有可能有一個至少金丹初期的高階修士,所以也不敢有立刻逃跑的念頭,只好靜立空中,等待空中法舟裡面的人出來。
空中法舟的亭臺樓閣上忽然射出三道金光,來到高昂幾人的面前。
金光上是三個人,一少兩老。
少者是一個二十五歲上下的青年,境界馬馬虎虎,只有築基初期頂峰,但光看裝束就大有來頭,不說雙手無名指上的兩個儲物戒指就算金丹中期修士都不一定有,單單那件淡金色的中品寶器法衣的價值就不低於五百萬。
寶器級別的法衣必須要陣法宗師親自銘刻七階或以上陣法,防禦能力相當強大,金丹中期以下層次的攻擊基本無效,所以非常珍貴。
當然了,並不是說任何修士穿上這件法衣都能夠抵擋金丹中期以下修士的攻擊,只有同等或以上層次修士穿上此衣才能夠完全發揮它的全部威能。
這個築基初期青年修士穿着它,應該也就只能夠抵擋金丹初期修士的短暫攻擊,若是面對金丹中期層次的全力暴擊,即使法衣無礙,人也會被震死。
那兩個老者髮鬚都微微發白,身普通靈蠶絲衣,但境界卻不得了,竟然一個是金丹後期,一個是金丹中期。
這兩人低眉垂手,緊緊守護在那個築基初期青年身旁,顯然是護衛的身份。
那個築基初期青年何等身份?竟然有如此強大的護衛?
不過高昂此時卻沒有半點心思考慮那個築基初期青年的身份,他的心神已經被那兩個老者的強大氣息驚駭住了,那個金丹後期老者比那天要搶劫他的那個金丹初期女修俞舞璉至少要強十倍!
也就是說恐怕十個金丹初期的俞舞璉也未必是那個金丹後期老者的對手!
金丹修士之間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如果說那個金丹老者要對他動手,他一絲活命的機會都沒有。
但高昂轉念間就恢復了平靜,他知道在這危險重重的修真界之中,這種危險無法預知也無法避免,是生是死基本由不得自己,害怕也沒有用,這次的結果如何恐怕就要看那冥冥之中似有似無的命運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