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前閻君讓西子爵服下一顆丹藥,說是當時在他身邊找到的,她仔細研究過,丹藥是用來固本培元調節內傷的。雖然不能幫他立刻恢復內力,但好歹能緩解體內的不良之氣。
只是他們都不知道,這是平朔留下的……
這還是西子爵第一次搭乘別人的護體,像個弱者一樣乖乖坐在後面。他無心瀏覽四周的風景,一方面是擔心辛月牙那邊,一方面是道玄天尊。
關於這個人物,光輝事蹟比天書還要厚。他只知道道玄天尊是蘇沛白的師傅,也是蘇沛白唯一敬佩的人。據說法術修煉已經登峰造極,到了無天無我的地步。最重要的一點是,道玄天尊不參合天界任何事情,一直獨善其身的居住在天玄洞。
時間,正午陽光明媚。地點,前往天玄洞的萬丈高空上。人物,還在啃果子的閻君,以及眉頭深鎖,半身倚靠的西子爵。
穿過無邊際的雲層後,印入眼簾的是浩瀚晴天。對,是沒有白雲修飾的那種藍天,藍得透徹,讓人浮想翩翩。
閻君估計感覺無聊了,扭頭瞅着西子爵,非得等到他主動看自己後,才咧開嘴角調皮笑着:“帥大叔,聽說你和逍遙上仙蘇沛白是千年好基友,一仙一魔,你們的結合真是令人意外——”
西子爵在無語淺嘆了半分鐘後,義正言辭的糾正她的話:“小妹妹,結合是指一男一女夫妻或情侶,我和老白是老友,只能說是相識相知。”
冥夜雖然不靠譜,但也沒閻君這麼離譜,莫不是這丫頭是隔壁老王的?
閻君一臉不以爲然的笑笑,心想你總算有表情有反應了,沒事裝什麼思考者。
“大叔,我喜歡你這時候的表情~”
“切~”
不過怎麼就突然不說話了,他難得想找人聊聊。不過轉念一想,閻君似乎是怕自己太沉溺悲傷,纔會用這種方式故意引起自己情緒。
沒想到這小丫頭還挺懂事的。
西子爵看着又在啃果子的她,頓了頓,半開玩笑的說:“你一天到晚啃個果子,不怕營養不良?”
沒想閻君直接拎起領口往裡看一眼,轉頭頗爲得意的對他炫耀:“我發育得不錯,要不要見識下什麼叫天生麗質?”
西子爵急忙搖頭,心想哪有姑娘家這麼主動,她果然是跨越男女性別的第三物種。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最後的結果都是西子爵滿臉黑線舉手投降。不知不覺中已經快要天玄洞,閻君一改沒心沒肺,一本正經的盤膝坐好,在他還在疑惑她怎麼變身了的時候,閻君已經用玄音敲醒天玄洞的大門。
緊接着她雙腿跪地,拱手作揖,恭恭敬敬的說:“師傅,小君子來看師傅了~”
“師傅?!”
西子爵差點咬到舌頭,瞠目結舌的看着她,後知後覺明白那天蘇沛白的笑,原來他早知道閻君是自己師妹,竟還騙如此單純善良的自己!
沒過一會兒,天空虛渺的飄來一句‘小君子乖,快過來讓爲師看看’,天玄洞外的結界自行打開。閻君麻溜的站起來,拍拍衣袍往天玄洞進發。
據說道玄天尊住的天玄洞比天界還要森嚴,一草一木都是監視兵,就算是天帝,也得通報後才能進來。
西子爵想象中的天玄洞應該是風景秀麗鳥語花香,類似花川海和蓬萊仙島的仙境。等到了後,他才發現這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地方。天玄洞坐落在雲巔之上,沒有道路,只能在雲巔漫步。幾棵魁梧的椿樹從雲層中滋長,每棵椿樹上都有一個書屋一樣的房舍,想來就是居住的房舍了。
在這裡,白雲像有生命的物種,或一大片,或一小簇悠閒的遊走四周,更像是個活潑的小精靈,特別喜歡繞着人飄來飄去。
有客到,落在椿樹上的鳥兒會發出清脆的鳴叫,像是歡迎。
到了這裡,護體自然瓦解。落地前閻君貼心的扶了他一下,嘴上說着怕他打擾腳下的雲朵,其實是怕他出了洋相。
道玄天尊應該在最大的那棵椿樹上,因爲只有那裡,聚集的雲朵最多。
閻君領着他緩步走着,道玄天尊說過,萬物皆有生命,不得大聲打擾。
西子爵心不在焉的在後跟着,仙魔對立,不知道待會兒見到道玄天尊會發生什麼事情。不過他相信,閻君不可能會讓自己送死。
無意間他感覺到蘇沛白的氣息,突然發自內心的淺淺一笑,緊繃的弦也跟着放鬆下來。
終於到了,這是個樹屋,和泉鶴山莊的那個有點相似,西子爵找到了點熟悉感,更加放鬆的走着。
樹屋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牆壁上畫滿各種梵文,除了招待人的木桌和木凳,再無別的裝飾。木桌上茶水還散發着熱氣,想來他們剛剛起身離開。
難道是不想看到我?西子爵有些緊張的猜想。
前面的閻君賊頭賊腦的看着,依稀記得上次過來,差點把樹屋給燒了,她沒少挨老冥王的罵。
“師傅~您和師兄在哪兒呢~是躲起來給小君子一個驚喜嘛~”
道玄天尊萬年不變的柔和醇厚聲音響起:“小君子不來則已,一來就逗趣師傅……幽蘭白帝,你似有重傷,竟敢踏足我天玄洞,不怕葬身於此嗎?”
“師傅,帥大叔他……”
西子爵擺手示意閻君不用緊張,他靜心瀏覽過四周,原來他們一直在樹屋裡,只是隱身觀察自己。他不由淺淺一笑,面對道玄天尊這種大大神,千年難得一見的拱手作揖:“道玄天尊與天同壽,豈會和我這種小輩計較。”
蘇沛白邊現身邊不滿的嘟囔:“師傅,我都說那傢伙不會被這種障眼法矇蔽,你還偏偏要試,真是越老越無聊了。”
緊跟着現身的冰心急忙拉了下蘇沛白,小聲的嘀咕:“相公,你能不能不要像個刺頭,大人會不高興的……”
“都活了幾萬年了,哪有那麼容易不高興。”蘇沛白又忍不住吐槽,見西子爵對着自己笑,他起身走到他面前,冷麪看着他的臉,突然燦然淺笑,哥們似的拍拍肩頭。“老傢伙,我還以爲你死了呢。怎麼傷成這樣了?對手很難纏嗎?小月牙和平朔呢?不是一直跟着你的嗎,怎麼……”
說話間道玄天尊緩緩顯現真身,很自然的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過去。閻君開心的跑過去挽着他的手坐下,一邊幫他梳理長鬚,一邊小鼻子小眼睛的嘟囔些什麼。而道玄天尊對於這個小徒兒,既是無奈又是溺愛,拿出剛收集到的小玩意供她把玩。
閻君這才停止囉嗦,滿心歡喜的坐一邊玩去了。
“我這小君子啊,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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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裡,蘇沛白不由又吃醋了。心想自己歸入他門下已經有幾千年,雖然平時不怎麼碰面,但好歹是大徒弟啊。閻君一個小丫頭,進門不過百年,竟得了道玄天尊所有的愛。難道男和女之間的差別就這麼大嗎!
道玄天尊怎會看不出蘇沛白的心思,什麼萬年面癱高冷優質逍遙上仙,不過是個小孩子,什麼都愛計較。他從另一隻衣袖拿出另一個小玩意,笑着丟給蘇沛白。他倒是很能裝,還是面無表情的裝模作樣一番,下一秒還會心淺笑,和冰心湊到一起把玩着。
“猴兒們都搞定了,該談正事了。”
話音剛落,樹屋裡變成兩個空間,獨留西子爵和道玄天尊,隔開了外界的聲音。
西子爵又錯愕又驚奇,不由由心敬佩道玄天尊。像這麼個大大神,本着衆生皆平等的原則,無論妖魔鬼怪,他都平等對待,不然能成爲連他幽蘭白帝都敬佩的大神嗎。
這是一個只有他和他的空間,外人聽不到裡面的人說什麼,裡面的人也聽不到外界的聲音。道玄天尊饒有興趣帶他在天玄洞閒逛,擡手間雲朵驟然,鳥兒鳴叫,祥和的不像這個俗世。
只有這個時候,西子爵纔會像個小輩一樣跟着,滿臉虔誠恭敬。
場景突然轉換,竟來到了千年前的花川海。他欣喜若狂的看着,漸漸發現花川海還是花川海,不過是比千年更久以前。
“前輩,這裡是——”
道玄天尊捋着白鬚淺淺一笑,擡手間歲月流逝,萬物變遷,直到畫面中出現幾棟小木屋。一個女人在黃昏中乘風歸來,而從木屋裡迎出來的那個男人,正是千年前的自己。
西子爵不由熱淚滿眶,看着那兩抹渺小的身影,他們相擁相抱,彼此發誓一直愛下去。
場景又轉換了,殺戮,血腥,死亡,大地滿目瘡痍,到處屍橫遍野哀怨沖天。花川海枯萎了,消失了,新的生機漸漸出現,卻被黑暗夭折……
他所看到的是花川海幾千年來的影響,自己和卿伢的相愛不過是過眼雲煙。
他明知道這些都是幻影,早就過去了的事情,可還是無聲息的哭了,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哭得那麼狼狽,那麼像個孩子……
“前輩,我……”
“我不認識你是邪惡的,但你也不是對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被愛所迷惑,你想當個輕聲,上天卻偏偏讓你當個屠戮手。孩子,有光明就有黑暗。沒有黑暗的烘托,光明怎值得世人去敬仰——我……會幫你——”
“前輩爲什麼會幫我?因爲閻君和蘇沛白?”
“不。因爲這是我種下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