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肯定是個噩夢,醒來後一切還是一樣,辛月牙還是圍着自己嘰嘰喳喳,平朔還是會在自己身邊,一臉不爽的吐槽着自己壞習慣……這肯定是噩夢,我要快點醒過來……醒過來……
他醒了,仰面看見了藍天白雲,卻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這裡好靜,鮮花綠草,蝶舞翩翩,翠竹深處還縈繞着一股霧氣,彷彿回到了千年前的花川海。他好想就這樣安靜的看着天空,天黑天亮,一直安靜下去。
可是身體在痛,鮮血的氣味不斷襲來,告訴他這不是夢,一些都是真的……
平朔死了,辛月牙被擄走了,整個巫雲殿毀了,他的家……剎那間崩塌了……
“小牙兒,朔……”
起身時已經是熱淚兩行,步履蹣跚,難以喘息。可是他發現自己換了件乾淨的衣裳,身上的傷口大部分已經清理包紮,是誰做的?
他捂着胸口緩步在花叢裡行走,眉頭緊鎖,過去的黑暗絕望不勝其擾。他漸漸想起來了,那晚不尊帶走辛月牙前,一把火燒了巫雲殿,是平朔最後的執念保護自己平安落地……
“可是……這裡是哪裡……咳咳……”
他被迫停下來,體內氣流紛亂,不受控制的衝撞。他感覺腦袋很重,眼睛不聽使喚的想要閉上……他猛得單膝跪到地上,劇烈咳嗽着,視線越來越黑,似乎真的要垮掉了。
“不能在這裡倒下……小……小牙兒,我要去救小牙兒……”
可是他實在太虛弱了,倔強堅持不敵已經耗盡的身體,突然眼前一黑倒到了地上。最後一眼,他看見一個從風中緩緩走來的少女,桃眼杏腮,莞爾淺笑……
他又做了個夢,這次不是噩夢,是關於未來的美夢。夢境裡他和辛月牙是普通夫妻的模樣,兩人經營了一家小飯館,一個以美色吸引客人,一個則嘰嘰喳喳的在人羣中跑來跑去,歡聲笑語一直不斷。
他們還有個孩子,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自己的長相,辛月牙的單純燦爛個性,叫做虎牙。
他們一家三口在這塊土地上平靜的生活,聽聽南來北往的人的故事,看看他們或憂愁或歡喜的臉,每天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過着。一起依偎到來,一起看滄海桑田,一起做很多隻有凡人才能做的事情……
一直站在牀邊的少女啃了口果子,看他做夢還能笑,不由跟着笑了。可下一秒他的眼角淌下了淚水,她不解的愣了幾秒,沾過一點嚐了一下,竟然比果子還甜。
“做夢還能又哭又笑,帥大叔,你在做什麼夢啊~”
閻君,時隔一段時間後重新出現,也是她從巫雲殿的廢墟中將他帶來夜冥山莊。不過此時閻君卻是一個十八九歲的漂亮姑娘,身材高挑亭亭玉立,唯一不變的是,她喜歡眯眼笑和調戲美男。
她本是有事去找西子爵,沒想到到的時候那裡已經變成廢墟,西子爵重傷昏迷,整個天空飄舞着平朔的元神。她就把西子爵帶來了這裡,幫他換衣裳,包紮傷口,還帶他去草地上曬太陽。
只不過她摘完果子回來,發現西子爵已經不見蹤跡。她一路找過來,在花叢中發現他昏倒的身影,她又不費吹灰之力的把他扛回房間。
從他昏迷到現在,已經有三個時辰了。雖然閻君不懂人類的時間,但冥夜離開前告訴他,日出是早晨,太陽正中是中午,太陽西下是黃昏,接着就是黑夜。凡人的世界會按照日出,黃昏,黑夜重複。
她扭頭看了眼斜倚在窗外的陽光,心想應該是黃昏了。
自從那天一別後,她和冥夜回到冥府,老冥王勃然大怒,差點送冥夜去輪迴之道。後來估計老冥王捨不得冥夜永受輪迴之苦,只是罰他面壁三百年。她還算好,畢竟冥夜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到自己頭上,老冥王又對自家的丫頭狠不下心,只是限制她亂跑,說如有下次,肯定送她一張飛機票。
不過閻君是個待不住的主,趁老冥王上天述職,再次溜了出來。一來她喜歡凡人,二來她想看看她的帥大叔怎樣了。
“唉~誰能把你傷成這樣,難道是上次那個黑漆漆的?”
閻君想起不尊還有點瘮的慌,她自認從小到大見過無數怨靈,早就見怪不怪。可一想到不尊,還是會無緣故的打個寒顫。
西子爵有了甦醒的跡象,先是眉頭緊皺,後身體抽搐了幾下,再之後發出驚恐的嘶吼,猛得坐起來,氣喘吁吁,汗流浹背。
“喏。”
閻君直接遞過去一個果子,自己則蹲在椅子上繼續啃着。
“你是誰?”
“帥大叔,你不會年紀輕輕就得了健忘症吧?不對,算起來你都快三四千歲了,不是年紀輕輕了~”
這調侃的口吻,這乖張的表情,還有一口一個帥大叔,是閻君!
“你是冥夜的妹妹閻君?”
“除了我,還有誰會那麼俏皮可愛~”
西子爵還是難以置信,眼前這個窈窕曼妙,有着傾國傾城之色的少女會是閻君,他印象中閻君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妹妹,只有自己胸口那麼高,這少女可夠到自己肩頭了。
“你真的是閻君?”
“喏。特意給你找了長相端莊的果子,吃吧。”
這次西子爵完全相信了,只有閻君才那麼無聊,吃東西還非得吃長得好看的。
不過他直接把果子扔到一邊,急匆匆就要下牀。
閻君直接一腳把他踢回牀上,右手食指匯聚靈力之光,眼皮也不眨的給了他一個定身咒。
西子爵奮力掙扎了幾下,手疼腳疼全身都疼後,只能乖乖躺着,卻警惕的問了一句:“你和天上那羣老不死的是一起的?!”
閻君先一臉不屑的丟出一個‘切’,繼續蜷縮到椅子裡啃着果子。見他憤懣疑惑的盯着自己,她乖張的做了個害羞的表情,惹得西子爵一臉黑線,不由由衷的鬆了口氣。
她真的還是那個愛揩油愛搞怪,行事作風瘋瘋癲癲的閻君。看上去像個頭號危險分子,其實就是個我行我素任性又自戀的小丫頭。
“說吧,你爲什麼帶我來這裡?爲什麼又要困住我?”
“你也知道是我帶你來這裡的,我這麼不辭辛苦的,收一聲謝謝是理所應當吧~”
對於閻君,西子爵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這是第一個讓他完全沒轍的女人。女人?不!在他概念裡,她根本就是男女通吃,時而比男人還帥氣風流,時而比女人還嫵媚誘人的第三物種。
“謝謝。”
倆字別提有多生硬。
閻君樂呵呵的接收,她不喜歡黑,彈指間房內燈火通明,她也找到了一絲絲慰藉。
“我是替我老哥去巫雲殿找你的,不過沒想到到的時候,巫雲殿已經變成一片廢墟——”閻君小心翼翼的窺探了下他的神色,還算震驚。“我本着守信的原則,就在廢墟里找啊找,結果找到了被塵土掩蓋的你。我還以爲帥大叔你死了呢,還好你沒讓我白跑一趟。不過那巫雲殿太亂,連個擋風擋太陽的地方都沒有,我就把你帶到夜冥山莊了——”
他眼神空洞,不知感官的問了一句:“冥夜呢?”
“老哥大事沒有,區區三百年面壁而已。”
這話說得多輕佻,那可是三百年啊!
西子爵一副預料之中的淺笑,悲在心頭,難以自由。
“帥大叔,你可是堂堂幽蘭白帝,能把天上那羣老頭氣得跳腳,你怎麼傷成這熊樣了?你的小嬌妻呢?炸了巫雲殿跑出去溜達了?”
她只是想逗他笑,可沒想到這招不管用,西子爵的眉頭都可以夾死N只蒼蠅了。
她試着換種方法,可西子爵卻已經開口:“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閻君立馬拍着胸脯答應:“我就喜歡蹚渾水,說!”
“送我去三木山……”
“拒絕!”
西子爵詫異的看向她,這丫頭從來不會皺眉,向來沒心沒肺,怎麼這次……
“我要去三木山……”
“我已經說了拒絕!”可能是不忍看到帥哥難過,閻君軟下了態度:“以你現在的狀態,不是去三木山救你小嬌妻,而是去送死。我可告訴你,冥府正在超負荷運作,都是你們這些大神亂殺造成的。所以在你身體沒康復前,你哪兒也不準去!”
“我要救小牙兒——”
又是這種深情的眼神,她完全沒有招架之力,雖然清楚千萬不能心軟,但已經心軟了。
“帥大叔,雖然我喜歡大團圓結局,但你救不了辛月牙。不過我保證一點,不尊不會殺辛月牙。”
西子爵更加詫異,這丫頭似乎知道所有事情。
“好了好了,別用你那帥氣的臉溫柔的眼看着我,你可是有婦之夫,難道想勾引我這個小妹妹?”
他無語的一扭頭,心想這嘴真能說,自己竟無言以對!
過了一會兒,閻君想到了鬼主意,可一時不敢輕易開口。她又在腦子裡過濾一遍,之後才猶豫的開了口:“我有一個辦法讓你快速復原……”
“說!”
“我送你去天玄洞——”
“天玄洞?老白的師傅道玄天尊?!”
“對。只有道玄那老頭才能讓你快速復原——”
喂,丫頭,你真的不是要我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