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牙兒……”
辛月牙知道他想說什麼，不敢看他熱淚盈眶的雙眼，說是被魔佔了心，還是已經無藥可救都好，她還是倔強的說着：“師傅，小牙兒對不起您。不過現在看到您健在，小牙兒也能放心了……小牙兒不會背叛西子爵，所以請師傅……”
上塵猛得攥緊拳頭，看她的時候又氣又恨，幾乎老淚縱橫的低吼：“你不背叛湛無涯那個大魔頭，難道你就想背叛師傅嗎！小牙兒，難道你和師傅十九年的師徒之情，十八年的相處時光，比不過你和湛無涯認識的一年嗎！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快磕頭認錯，不然天容不下你！”
小牙兒，就算師傅求你了，忘記湛無涯那個男人，回到師傅身邊，不然你逃不過這一劫……
她緩緩擡頭看着上塵，像八歲那年想下山找父母，跪在上塵面前苦苦哀求時的神情一樣。可是不同的是，那時候上塵心疼的把她攬到懷裡，此時卻是冰冷無情，憤怒和憎恨掩蓋了一切……
只是師傅，您和小牙兒相處十八年，難道還不知道小牙兒的個性嗎。小牙兒的心已經給了那個男人，再也收不回來了。今天就算是死也好，小牙兒也不想背叛他……
滿天諸神遮得密不透風，連呼吸都在威脅心臟，似乎已經在劫難逃。
可是那又怎樣，她不想背叛。就算她今天鬆口，將來想起來，只會更加痛恨厭惡自己。與其有一個不堪回首的將來，不如就在今天結束一切吧。
她曾發過誓，除非哪天西子爵說不愛自己，不然自己不會離開她，更加不會背叛。她只是單純的想愛他，一生只守護一個人。不想讓其他的紛擾，擾亂自己對西子爵的心。她害怕變成卿伢的同時，更害怕成爲別人要挾西子爵的棋子……
在上塵愈發激動的責罵聲中，她始終低頭不語。不是無言以對，而是在問自己，這個世界爲什麼這麼污穢，愛一個人爲什麼那麼難。仙凡二界口誅筆伐罪無可恕的西子爵，他千年前造成的仙魔大戰，不也是被滿天諸神和不尊給逼的。
假設當時沒有什麼仙魔禁忌之戀，沒有不尊的陰謀和詭計，他和卿伢會愛到現在。他也不會再失去卿伢後迷失自我，瘋狂的掀起殺戮。西子爵，只不過是個用情至深，難以自拔的癡情種。
可是他們卻口口聲聲拿着正義和天理不容當藉口，無非是忌憚西子爵的力量，害怕他哪天踐踏天界，凌駕在三界衆生之上。
滿天諸神，不過都是滿口仁慈道德的僞君子。
就算天帝，在這種時候也只會默不吭聲，任天界這羣老傢伙變成罵街的潑婦。
“……小牙兒，今天你只要點頭認錯，和湛無涯那個大魔頭脫離關係，你還是爲師的好徒弟。將來修煉成仙，長生不老，逍遙世間……”
“可是師傅……小牙兒不想撒謊，也不想背叛……”
她近乎遊離的反駁，微小的聲音被漫天謾罵詛咒掩蓋。
上塵難以理解的看着平靜的她，和已經醜態盡顯的滿天諸神相比，她是那麼聖潔，不可褻瀆。他看着一直站在西子爵那邊的辛月牙，不怪了，不恨了，卻更加痛恨西子爵。他總是認爲，要是沒有西子爵的出現，她還是自己的小牙兒，永遠不會犯錯……
天帝也是震驚的一愣，難以置信的看着身邊不斷咒罵的諸神，是失態，還是原形畢露。他相信人心本善，歷經萬年打造了一個善良而聖潔的天界。可是自從那次他下凡偶遇那個女子後，似乎一切都改變了。
他親眼看着千年前諸神是如何逼死卿伢，西子爵抱着卿伢死前的絕望和痛苦，還有那個不能認的孩子，他始終記得那孩子看自己時的眼神，好像在說，我要拉着你下地獄……
天帝凌亂了，不由擡頭看着天外天，亙古不變的蒼白透徹。自從叱魄刀被盜走後，他竟只是躲在天宮中不聞不問，把黎民衆生丟進水深火熱裡，甚至不追究叱魄刀的下落。因爲他知道，那個孩子來過……
“……天帝，那辛月牙還是咬死不肯鬆口，我們是否執行天刑？”
天帝緩緩回神，看看向自己請示的天官，再看看辛月牙淹沒在人羣中的小小身影，突然覺得她是那麼渺小。明明不堪一擊，卻還在苦苦堅持。
“天帝？”
“哦。隨衆意吧。”
幾萬年之久，原本壯志雄心，永遠不老不累的天帝，卻突然間說自己累了，然後和至尊寶座消失在諸神眼中。
沒人在意天帝真的是否真的累了，他們有的只是把對西子爵的痛恨，轉嫁到了辛月牙身上。過去數千年的數百起戰役，滿天諸神竟動不了一個西子爵。更讓人可笑的是，千年前就是在這裡，西子爵隻身殺進來，帶走被逼死的卿伢。
而滿天諸神，沒人敢上去阻攔……
這次，是他們一雪前恥的時刻！
只是他們忘了，他們一雪前恥的辦法，竟然是拿一個只有十九歲的凡間小女孩開刀……
上塵感覺到身邊的諸神動了殺機，特別是天池真君，曾被西子爵三戲九擒，做夢都夢見自己被西子爵羞辱。這次能拿西子爵身邊的人開刀，他求之不得。早就快諸神一步靠近辛月牙，而他泛光的左手，神器盡顯。
上塵情急之下瞬移過去擋住天池真君的路，見他要發火，他急忙清了清嗓子，再一次義正言辭的勸告辛月牙。
“小牙兒，你應當懂常理知善惡，快低頭認錯，跟爲師離開這裡重建玄機閣！”
她從記憶裡回神，擡頭看着一直在對自己使眼色的上塵，清楚他此時心裡所想。可是她做不到，她違背不了自己的心，也不能做個口是心非的騙子。
“師傅，小牙兒已經辜負了您的期望，對不起您的悉心教導。以前師傅讓小牙兒做什麼，小牙兒不會有一點猶豫，就算是死也會去做。可是您要讓我帶這羣飯桶去殺西子爵，我做不到……”
天池真君一聽，頓時震怒。粗魯的推開上塵站到她面前，神器三叉戟隨之指住她喉嚨，眼神陰暗，冷笑着說：“你果然已經中了湛無涯那個大魔頭的魔障，在多說也是廢話！今天我要就要替天行道，殺死你個妖孽！之後我會告知三界，讓所有人知道，凡是和湛無涯那個大魔頭有關的仙魔凡，都只有死路一條！小賊，納命來！”
清風驚現，擋住了三叉戟的襲殺。
天池真君震怒的瞪着上塵，厲聲質問：“上塵，你只是區區半仙，怎敢阻攔我天池真君！還不讓開！”
上塵臉色凝重，看看已經動了殺機的滿天諸神，再看看雙眼空洞的辛月牙，回想起以前她屁顛屁顛的跟在自己身後，永遠膩膩歪歪的喊着自己師傅，他不會讓任何人動她！
“上塵，還不快滾開！難道你也這小賊一樣，中了湛無涯的魔障！”
上塵搖搖頭，他傷勢未愈，不是天池真君的對手，更何況還有滿天諸神。
辛月牙見此，焦急的衝他喊道：“師傅，您就不要管小牙兒了。這一切都是小牙兒咎由自取，您還是……”
他笑了，憔悴的臉上雙眼凹陷，佈滿血絲，卻還是對自己溫和的笑了。
天池真君已經沒有耐心，再加上諸神的指手畫腳議論紛紛，說他連個重傷未愈的上塵都打不過。他怒不可遏的低吼一聲，突然間使出了大招。
剎那間天昏地暗狂風大作，上塵招架不住，暫用清風抵抗，飛身過去想帶着辛月牙。可等他拉着她擡頭時，滿天諸神已經封死了他們的退路。
退無可退，終究是場逃脫不了的劫難……
天池真君用力一揮，清風落地消失，這說明上塵已經是強弩之末。他不可一世的冷笑幾聲，腳下生風，揮舞着三叉戟讓他們刺去。
“你等孽障，速速受死！”
“師傅！危險！”
辛月牙猛得把上塵往身後一護，神情堅定的看着殺過來的天池真君。從小到大每次有危險，上塵都義無反顧的擋在她面前保護她。可這一次，她決議保護上塵。
“小牙兒……”
上塵熱淚紅了眼眶，若不是時光殘忍，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天池真君一看這小丫頭敢直視自己，頓時跟打了個雞血一樣殺過來，想一招秒殺掉她。
“幽若，幫我！”
話音剛落，她渾身被紅光籠罩，幽若剎那間出現在左手。她冷冷看了眼咄咄逼人的天池真君，猛得握緊幽若，在他殺將過來時，一團紅光如煙般渙散。
天池真君猛得一怔，原地張望尋找辛月牙的下落。心想自己剛纔應該沒聽錯和看錯，那小丫頭握着的神器，真的是卿伢的幽若！
“你個飯桶，你在看哪裡！”
天池真君慌張的用三叉戟建起結界，結果辛月牙突然從腳下出現，幽若直接粉碎他的結界，一劍刺中了他的肩頭。他吃痛的慘叫一聲，從高空摔下來，頓時連元神都摔出來了。
“你……幽若真的在你手上……呃……”
說好了一招秒殺，結果被對方一招給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