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尊收起叱魄刀的瞬間回頭看她,那種幽暗裡仍能泛光的眼眸,讓她再次處在驚恐和不安中,不由的往角落裡縮。
他卻站在原地沒有過來,只是靜靜看着。
突然他的右手上泛起一道金光,直貫胸口,她剛纔的猜想是對的。轉瞬間他的傷口癒合,鮮血的氣味也消失了。
“你……你別過來!也不要這麼看着我!”
她感覺自己快被逼瘋了,冷汗打溼頭髮,難受的黏在肌膚上。呼吸凌亂着,勒得心臟有點痛。要是剛纔看見的不是幻覺,那不尊有再生的能力?又是誰能把他打傷成這樣?
“西子爵?你見過他對不對?!不尊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看到西子爵了,他怎麼樣了?是不是已經痊癒了?你快告訴我啊!”
不尊冷眼看着,感覺這丫頭真的瘋了,竟當着自己的面咆哮着問自己的敵人怎麼樣了。
不過今天他也是領教過了,也得出了個結論,要想對付西子爵,只能用這個丫頭做要挾。
“……我明白了,你肯定是想偷襲他,不過還是被他打傷了!呵呵,我都說過了,你永遠贏不了他,永遠不可能!”
“真的……不可能嗎?”不尊突然瞬移到她眼前,拽住想逃的她的手腕,垂直逼近後眉眼一笑,卻更加鬼魅猙獰。“你說對了,我是贏不了他。只是我沒想到,湛無涯強到了這種地步。要不是我及時砍斷右手,元神肯定會被傷口上的焚寂吃掉——”
她一愣,一心只在西子爵身上:“你真的見過他了?他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
他冷笑不語,想起剛纔的戰役,自己差點死在那裡。到現在他都忘不了,那個一頭銀髮雙眼猩紅,揮舞着冥牙的男人。短短几招,差點要了自己的小命。
“不尊,我在問你話……”
“你想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說着他逼近幾分,她都能感覺到他打在自己臉上的鼻息了。
她猛得甩開他的手,指尖無意間碰觸到他耳下的圖騰,竟感覺駭人的寒意。不由握住雙手,眉頭緊皺的看着他。
不尊也看着她,嘴角帶着慵懶的笑,似乎在和她比耐心。最後先發狂的肯定是她,畢竟半個月來第一次聽到和自己心愛的人有關的消息,她怎麼能放過這次!
“你肯定去挑釁他了,然後被打得像喪家之犬,狼狽的逃回自己老窩——肯定是這樣的!”
不尊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原地盤膝坐下,卻騰在半空中,保持和她視線平行。
“繼續猜,猜錯了我告訴你。”
和我玩遊戲?哼!
她也學着他的樣子盤膝坐好,苦思冥想了一會兒,得意洋洋的冷哼:“你肯定是想偷襲他,或者叫雨花臺那些飯桶去圍他,不過肯定都不是他的對手!”
對!他傷成這樣子跑回來,那他肯定沒事……
不尊挑了挑眉頭,嘴角揚起邪魅的笑,擺手丟出兩字:“繼續。”
又猜對了!她第一次感覺自己那麼聰明。
“你肯定是用人海戰術,或者偷偷摸摸的詭計,不過他很厲害,一點也沒上當。不只沒上當,他還把你們殺了個片甲不留?!”
“嗯,繼……”
“不要再叫我繼續了!哪還有什麼繼續!看你現在這狼狽樣,不就是打輸了唄!”
“好。”
“好什麼好!”爲什麼這時候感覺他是倉洛,永遠木訥慢半拍。“你不說就算了,反正我知道他贏了就行了。”
說着她下牀外門口走,看到門上閃爍的結界,又轉身瞪着他。
“放我出去!”
“你不想聽整個過程了?”
這個有點吸引人,她想了想,退回牀上盤膝坐好,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瞪着他。
不尊不自覺的無奈淺笑,想起剛纔的戰役,下意識摸着胸口的位置。
“你說不說,不說我就……”
“倉龍回報,在弱水之上發現湛無涯的身影,我隨即趕到。只是我沒有想到,整個雨花臺,包括到的數千高手,都不能攔住他。應該是殺戮之心吧……眨眼間他殺光了所有人——呵呵,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那麼多死人,佈滿了整個弱水河面——你說湛無涯該怎麼辦呢,一下子殺了那麼多正義之士,應該會引起公憤吧?”
他故作漫不經心的調侃,她卻猛地一怔,不由想到那個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畫面,魔化的西子爵坐在炎龍身上,揮舞那柄能毀天滅地的妖界神器冥牙……
想着她不由打了個寒顫,見不尊在陰陰發笑,想起他剛纔說的話。這次他殺了那麼多人,不只會引起公憤,也許會逼得天上那羣老不死的出來。要真的是這樣,他的處境更加危險……
“西子爵——”
她癡念一聲,突然衝向門口,卻被結界擋回來。
“不尊,放我出去!”
“哦?你想去找他?”
“廢話!”他的身份已經泄露,現在面對那麼多明着暗着的殺機,而且自己不在他身邊,他肯定更加難過……“我要去找他!”
他不想看見她眼裡爲另一個男人的擔心和難過,撇頭吐出一句:“湛無涯現在四面楚歌,你去找他也是送死……”
“就算死,我也要見到他!”
她如此的信誓旦旦執迷不悟,卻讓他想起那時候的卿伢。她也是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話語,無不顯露她們對他的愛和奮不顧身。
“不尊,放我……”
他幽幽吐出一句‘你該睡覺了’,拂袖用靈力將她打暈,抱着她放到自己的牀上,貼心的幫她蓋好被子。站在牀前看了她很久,出神的眼眸越發神情,像當初看卿伢一樣……
這次她做了夢,夢見當時在幻境裡看見了,卻一直想不起來的場景,是不尊。那個一直藏身黑袍裡的男人,每天在花川海看着卿伢外出,守着她歸來,能做的只是遠遠的看着卿伢,多麼卑微的一個人。
她意外安靜的醒過來,沒有困惑,沒有悲傷,只是直直的看着前方。許久許久,她轉頭看着灑落滿地的陽光,突然的興奮起來。她還是第一次在三木山看見陽光,和外界的一樣,也是溫暖的。
可視線往旁邊挪了一下,除了陽光,房間裡空空蕩蕩。她猛得一怔,艱難的轉頭看着牀。這牀這被子這房間,這裡是不尊的房間!!
她趕緊檢查了下自己的衣服,完好無缺,頓時無力的倒在牀頭。回想起昨晚不尊什麼招呼都沒打就出手,直接把自己打暈。
“你個混蛋王八蛋!”
她怒吼沖天奪門而出,打算找不尊算賬。
路上剛好看到啞奴,他正在澆花,笑容絢爛。啞奴見她怒氣衝衝的樣子,想到她要幹什麼,特意指了個方向給她。
她抱拳給予感激的笑,二話不說直衝過去。
方向的盡頭是不尊的書房,想來那個傢伙又在裝什麼斯文人看書了。
她直接踹門殺進去,不尊果然在書案裡看書,還是那本書,她看不懂的書。
他見她這副樣子就來了,不由淺笑幾聲,視若無睹的繼續看書。
“不尊,你個偷雞摸狗只會偷襲的混蛋!”
她怒罵的衝過去,不尊一個擡眸,眼裡浮動的陰冷讓她震懾原地。可她一想起不尊昨晚對自己做的事,急火攻心,不管三七二十一,衝上去拽下他的書砸到桌上。
“有本事打人沒本事見人了!”
“哦?”他心想這丫頭反正也不識字,隨便她拿着書好了。“看你生龍活虎的樣子,我昨晚下手應該很輕吧。”
“輕重還需要問受害者嗎!你這個卑鄙小人,你……”
書上的內容突然通過手心讀取到腦海裡,她頓時一愣,額頭竟滲出了細汗。
——原來這書上寫的是……
不尊都做好被罵個狗血淋頭的準備了,可她卻停下來,還一副見鬼的樣子。他揚起好看的嘴角,戲謔的說道:“找不到適合我這種賤人的詞了嗎?所以說要多讀書,不能當個文盲,這樣罵人罵起來也爽一點。”
她愣愣的應了一聲,壓在書上的手不知是該撤回來,還是繼續讀取下去。
“你怎麼又臉色煞白出虛汗了,又吃撐了?”
這時她還哪裡有空管不尊調侃挖苦的話,擊中精神快速讀取書上的內容。
不尊卻看出了點端倪,至少印象中,這丫頭向來是張牙舞爪,就算吃撐了沒力氣說話,她還是會用她的大眼睛瞪着對方。可現在她卻意外安靜的站着,看她眼珠子快速轉動的樣子,似乎有什麼貓膩。
——難道她知道這是無上法咒?!不可能啊,這丫頭不識字,更何況無上法咒是我從仙界偷盜回來的。
她幾乎是屏着呼吸偷偷讀取了整本無上法咒,見不尊投來疑惑的神情,她心虛的大笑幾聲,挪了下無上法咒上的右手,發現被汗水打溼的地方泛着聖潔的金光。她趕緊一撇頭,裝作什麼也沒看見的樣子,心臟卻跳得狂亂。
“你臉色不怎麼好……”
“切,我可是階下囚,能有什麼好臉色!”
不尊不由蹙眉沉思,這丫頭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他一看無上法咒溼了一大半,心想這丫頭身體還是很虛,剛纔估計是精神遊離了,不然不會突然安靜下來。
“不尊,我……”
“啞奴說花圃裡的花開了,你這個階下囚可以去看看。”
主動讓我離開?求之不得!
她丟下一聲‘我走了’,故作鎮靜的走出書房。等離開不尊視線範圍的時候,捂着胸口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回房間,跳到牀上蒙上被子不住的瑟瑟發抖。
要是她剛纔讀取的資料沒錯,那真的是個驚天大秘密!
“難道他還沒得到聖瀝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