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就在我和雪子沉浸在歡樂的時候,遠在蘇州的天道和魔道卻也爲了江湖上出現的夜龍珠而發生了非常大的爭執。

“阿——”一陣淒厲的哭喊聲從花廳傳來,整座樓閣屋宇霎時陷入一片火海。伴隨着雜沓的馬蹄聲,只見刀光血影,許多人紛紛倒地不起,聞名江湖的曳風樓正遭逢前所未有的劫難。

“映愁,快,你們快進密室裡!來人是人稱色魔的擎日門少主端木堯,你和冷月都去躲起來!”一個男人沙啞着聲音大喊。

被喚映愁的女人拉着十六歲的女孩,驚駭地衝進書房內的暗門,匆匆從一隻藏匿在地磚中的寶盒裡拿出一顆碧綠的珠子,放進女孩的心口,焦灼又慌亂地說:“月兒,你乖乖地在密室裡躲看,千萬別出來,要等娘來才能離開,知不知道?這顆珠子要永遠藏在身上,不準讓人瞧見,懂嗎?”

女孩正是曳風樓主人裴應懷的孫女裴冷月,她被眼前的劇變嚇得只能傻眼地點點頭,不明就裡地被推進密室之中。

“映愁!”裴家少爺裴寅之喊着妻子的名字,從混亂着火的花廳一路尋來。

“寅之,我在這裡——”沈映愁呼着夫文,衝出寢屋。

“快走!這些人一定是針對夜龍珠而來,你先走!”裴寅之拉住妻子的手就往外推。

“不!你和爹怎麼辦?”沈映愁不依地哭喊。

“爹已經遭他們毒手了!你快走,冷月還要你照顧。”裴寅之哀慟地狂叫着。

“不!我不要離開你……”沈映愁斷然地搖頭,死命抓着丈夫的衣袖。

一行人衝進了內廳,看見他們不忍分離,頓時哈哈大笑,其中帶頭的是個年紀甚輕的俊逸男子,狂傲地譏諷道:“好一對情深義重的夫婦哪!把夜龍珠交出來就讓你們做對死鴛鴦,否則你們連魂魄也別想在一起。”

“想要夜龍珠?作夢!”斐寅之將妻子拉到自己身後,面對團團將他們圍住物一衆人怒斥。

“噴!斐老頭敬酒不吃吃罰酒,沒想到連他兒子也不識時務。來人,把那個女人給我剝光衣服吊起來,我倒要看看裴少爺說是不說!”年輕男子揮手下令。

他的手下應聲上前,直把沈映愁嚇得花容失色。

“別過來!你們敢動她一根寒毛,我就把手中的夜龍珠砸碎!”裴寅之右手握拳,做狀高舉。

“哦?夜龍珠真的在你手上?”那年輕男子揚了揚眉,嘴角上揚,笑得邪氣。

你們最好別輕舉妄動,否則我就讓你永遠拿不到在龍珠!”裴寅之虛張聲勢,這當口也只有把生命豁出去了。

“是嗎?我端木堯從來不受威協,我倒要看看你手中的夜龍珠是不是真貨。給我上!”

在端木堯一聲令下,七、八個人涌上,立即將手無寸鐵的裴寅之與沈映愁分別拿下。沈映愁被帶到端木堯的面前,一張嬌容早已嚇得毫無血色。只見端木堯悶聲淫笑,快如閃電地伸手“嘶”地一聲,將她的綢衣前襟撕下一大片。

“阿!”沈映愁驚駭地尖喊,奈何雙手被人箝制住,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端木堯輕薄自己。

“映愁!”裴寅之大怒,掙扎地要衝上前護住妻子,怎奈三個大漢緊將他壓住,動彈不得。

姓裴的,先讓你看着本少爺享受你老婆之後,我們再慢慢討論夜龍珠的歸屬如何?”端木堯仰天狂笑,因這對男女恐俱的眼神而興奮莫名。

“你這個淫魔!年紀輕輕就如此乖張瘋狂,簡直是禽獸!”裴寅之不禁怒火中燒地叫罵。

“是,我是禽獸,我偏要在你面前奸了你的愛妻,讓你戴個現成的綠帽……哈哈哈……”他說着就上前雙手一扯,把沈映愁的兜衣扯碎,露出了雪白如脂的前胸,教在場的男人們瞧得心猿意馬,慾火俱焚。

“不要——”沈映愁哭喊着,真恨不得就此死去。

“放開她!裴寅之咆哮地怒吼,卻掙不開被制止住的雙手。

眼見端木堯的手就要摸上她的胸口,裴寅之不知哪來的力氣,掙開一雙手,從靴底抽出一柄利刃,衝上前就往端木堯的身上刺去。端木堯身形微晃,那把短刀正好不偏不倚地插進沈映愁的雙峰之間,霎時噴出了紅熱的血,濺上了裴寅之驚怒錯愕的臉。

“寅之……。”沈映愁露出微笑,感謝丈夫讓她解脫,來不及說些什麼,人已緩緩倒下。

“映愁!裴寅之喃喃地愣在當場,思緒全部飛離了腦袋。他竟然親手殺了最心愛的妻子!

“哈哈哈,真精彩!”端木堯似乎覺得有趣,雙手叉腰地大笑着。“姓裴的,你的夜龍珠也救不了你的妻子了。”

“你這個禽獸!我跟你拼了!”裴寅之倏地撲向端木堯,目光淒厲,心中含恨。誰知他才跨一步便被端木堯的手下攔住。

“憑你也想跟我鬥?來人,箭!”端木堯冷哼一聲,右手伸向部屬準備拿弓。

“少主,若趕盡殺絕就問不出夜龍珠的下落了……”他身邊一名中年漢子遲疑着。

“少廢話!他到死都不會說,那就當個靶子讓本少爺來練練身手。”端木堯怒喝一聲,旋即接過屬下遞上的箭,搭上手上的長弓,颼地飛快射出一箭,正中裴寅之的前額。

“啊!”裴寅之慘叫一聲,腦血四溢,頑然倒地,當場氣絕身亡。

端木堯長嘯一聲,狂笑聲直貫雲霄。

就在此時,誰也沒有發現一張慘白的小臉躲在花園的假山後面。裴寅之的女兒裴冷月因久候不見母親來接她,於是沿着密道跑出密室,哪知一跨到假山之後,就親眼目睹這驚心動魄爹孃慘死的一幕。她悚然地盯着端木堯的臉,剎那間血管裡的血液全凍結,她的心靈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

她永遠不能忘記這個男人!她必須記住端木堯這張惡魔的臉孔!冷月顫抖地告訴自己,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替爹孃報仇。

只見端木堯不屑地踢了踢裴寅之和沈映愁的屍體,轉身喝道:“給我徹底的搜!我偏不信找不到那顆夜龍珠!”

“是!”一干手下應聲答覆,開始四處搜索着他們的目標。

冷月見情況危急,又悄悄地躲回密室裡,深怕被那些人找到。

端木堯的手下尋了半晌,皆毫無所獲。

“少主,別再耽擱了,夜龍珠恐怕早被裴老頭移到別處藏起來了。此地不宜久留,天道的人可能馬上就要來了,咱們回擎日山莊再想法子吧!”軍師張蔭向他進言。

這附近是天道代表夢蝶和夢雲的地盤,再流連下去,恐有危險。張蔭深諳奇襲之道,這次的突擊是他所部署的,雖沒得到夜龍珠,但還是得以少主的安全爲第一優先考慮。

“可惡!竟然沒拿到爹要的夜龍珠,就這麼回去,不被其他人看扁了!”端木堯皺眉不悅。

“憑擎日山莊的勢力,這夜龍珠早晚是咱們的囊中之物,少主不必太過心急。”張蔭力勸他家少主別逞一時之氣。

“罷了!就依你吧。”說着,端木堯哈喝一聲,下令撤退。

不消多久,一行輕騎全部離去,只留下曳風樓在烈火中搖搖欲墜,崩坍瓦解。

當擎日山莊的人走後,隔着十丈之遙,二條人影正隱在林木之間,“師姐我們還是來晚了,魔道的人先到了。”夢雲嘆息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場大火把整座富巧壯麗的庭園燒得乾乾淨淨,連同大門前那塊原來精婊着”曳風樓”的匾額也化爲灰燼。極目所望,全是斷垣殘壁,江湖中被人們津津樂道的這座豪奢華毛在一夜之間付之一炬,江南富豪裴家一門五十幾口只剩裴冷月一人倖存。

不知過了多久,冷月躲在密室中,直到外頭沒有動靜,她的神智才慢慢恢復。她從懷中拿出那顆母親臨去前交給她的碧綠珠子,不能明白裴家的滅亡竟是因此珠而起。這顆珠子聽說是母親的陪嫁之物,乃曳風樓收藏的寶物中最爲珍貴之寶,爺爺視它如命,長年收在書齊的寶盒之中,任何人不經允許是碰不得的,連倍受驕寵的她也不例外。

這夜龍珠到底是何等奇珍異寶?她搖搖頭,端詳著手裡綠意森然的圓珠,她的心靈根本想不透所有事情的前因所果。

這顆比拳頭還小的珠子爲何大家都想要?如果能夠,她寧願用珠子換回所有的親人,也不要抓零零地獨活。但爺爺爲何死也不把這顆珠子交給旁人?連爹孃也一樣,直到危急之時,還要她緊守着這顆沒半點用處的珠子,爲什麼?誰來告訴她這到底是爲了什麼?

“你能把爺爺和爹孃救活嗎?”她傷心欲絕地捧起夜龍珠端詳,無助地開口對著它說話。整個裴宅清寂無聲,她的低語就像幽魂的輕嘆,倍增悽楚。

“娘說不能讓任何人看見你,那我要把你藏在哪裡纔好?掛在脖子上馬上就會被壞人拿走,難道要把你吞進肚子裡?”

夜龍珠在黑暗的密室中隱隱發光,原本瑩綠的色澤在聽見她的話後竟轉爲火紅,整顆珠子慢慢變熱,燒燙了她的小手,驚得她急忙將夜龍珠丟在地上。

“阿!好燙!你幹什麼?我已經沒有親人了,你也來欺負我?如果你真是顆靈珠,那你就保護我,讓我能平安長大,好替爺爺和爹孃報仇。”冷月在牆角哭道。

說也奇怪,她話剛說完,夜龍珠突然發出燦燦金光,騰空飛了起來,一直在她眼前旋轉着。

冷月嚇了一跳,忙不迭地站了起來,背脊緊貼着牆壁,驚疑不定地看着在她面前發出耀眼光芒的夜龍珠。

夜龍珠飛旋了片刻,金光更加奪目。冷月伸手遮住眼睛,卻發現夜龍珠正緩緩地融進自己的易體,一股燒灼的感覺攝住她全身。四肢百骸充斥着難以言喻的高熱。

“你幹什麼?快出來!我會死掉的!快出來!”她驚呼一聲,伸手要抗拒夜龍珠的侵入,但已來不及阻止,直至整顆珠子沒入她的胸口,她全身像要被焚成灰燼般,疼得跳來跳去,想舒緩全身的不適,但每個細胞如針扎般的抽痛,使她忍不住衝出密室,在曳風樓的廢墟中狂呼奔馳。

藏身在樓外林中觀望的二人都被這一景象駭住了。其中一個蒙臉的素衣女子,騎在一匹雪白駿美的青海驄上,冷冷地望着泛着紅光的人影,不置一詞,仿若雕像。

她的身後的女子也是蒙面着,可是沒有如此的鎮靜,她細心留神地看着有如發狂的冷月。

“師姐!”那身後女子皺了皺柳月眉,似乎在請示要不要上前去探看。

“該不會是裴家人冤死的魂魄吧”那女子翻身下馬,看着眼前的情景,覺得不可思議,一張驚豔的臉充滿疑惑。

那名素衣女子始終沒有開口,一手勒住繮繩,一手輕撫着馬兒,蒙着的臉上僅露出一雙精冷敏銳的利眸,隱隱露出寒光。

“去瞧瞧。”她終於開口吩咐道。

兩人影像箭一般竄了出去,輕巧地奔向在廢園裡跑來跑去的冷月。

“你是什麼人?”那夢雲喝道。

冷月全身籠罩在夜龍珠的罡氣之中,對四周的一切根本毫無知覺,她眼不見,耳不聽,只是不住地跑跳嘶喊。

她們兩人被她的瘋狂模樣弄胡塗了,眼前的女孩不過小她們四五歲,神情肅穆,不像瘋癲,但詭異的是她全身揚著一團火焰,似在燎燒,又像光芒,委實讓她們猜不透玄機。

“搞什麼……啊!”夢雲眉頭一橫,伸手就想抓住冷月的身子,沒想到尚未觸到她和衣服,手就被燙得立即抽回。

“天!當真邪門得緊!”夢雲吸了一口驚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行,我就不信世上還如此奇怪的事情。”夢雲見狀再伸手準備拿人,纔要舉起手,忽地就被從敘後方閃來的人影制止住。

“別碰她。”蒙面女子身形奇快地拍掉夢雲的手,眉心微沒地看着冷月的怪異行止。

“師姐,她的身上有問題。”夢雲道。

“嗯。”蒙面女子沉吟了片刻,突地揮出一條軟質絲帶,襲向冷月的身軀,絲帶將她圈住,用力扯回,冷月小巧的身子便隨着帶子飛向夢蝶。夢蝶迅速解下肩上的天蠶披風,將她和着披風包卷在懷中,穩穩接住。

“師姐。”夢雲怕她受傷,立即要接過冷月,卻被夢蝶搖頭拒絕。

“她身上的火光熄了。”夢蝶淡淡地道。這時冷月身上的紅焰慢慢褪去,整個人筋疲力竭地昏了過去,安靜地靠在夢蝶的懷裡。

“師姐,她會不會是裴家的活口?”夢雲打量着冷月嬌嫩的臉龐。

“有可能。”夢蝶似乎習慣少言,異常冷漠。

“這曳風樓主裴應懷有個兒子,娶了東海名門沈靛海的女兒沈映愁。可是並沒有聽說他們有個女兒啊!”夢雲思索着道。

“先帶走她,回紫軒閣讓古師妹看看。”夢蝶瞧着冷月的臉,心中也存着不小的疑惑。

“她來歷不明,要帶他回紫軒閣……”夢雲不解。紫軒閣現在武林中是個禁地,沒有任何外人可以進出,此時把這個莫名其妙的女子帶過去,會不會是個禍端?

“如果她不是裴家的人,再把她送出去也不遲。”夢蝶冷漠的說道。

夢蝶沒有吭聲,掃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冷月,揚手將她交給了夢雲,轉身上馬。

“她一定和夜龍珠有關。走!”說着勒馬狂馳而去。

夢雲聳聳肩輕嘆一聲,扶起冷月跨上馬,緊跟在後,二人在拂曉時分離開了曳風樓。

而遠在揚州的我被雪子拖的在房間裡,老實的過了一夜,讓舒兒她們都送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