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那頭大鳥轉了一圈後,同樣往下落,一直到了對面的人堆之中,立刻有人掏出東西來餵它,併發出低低的語聲。
而那個穿着開拓隊舊衣的男子看了陳傳幾眼,又看了看他攜帶的物品,就示意了下身後的人停留在原地,而自己一個人向前走了過來,而他身上只有一柄像是用骨頭打磨出來的長劍。
陳傳見狀,雙腿輕夾,驅馬緩步前行,向着對方迎去。
那個男子到了面前後,自己面罩拿下,露出一張滿是皺紋半邊臉龐,而頭髮全是花白色。
他的另外半邊則用布包纏着,邊緣處能看到肉色的疤痕和皺褶的皮肉,像是受過較爲嚴重的傷勢,而露出的眼睛非常銳利。
這人看上去好像六七十歲,但又似乎能感覺出真實的年紀沒有這麼大。
等兩人走進到三十米的範圍後,這人用大順話說:“看閣下的武器和服裝,你是從大順軍方駐地過來的麼?怎麼稱呼?”
陳傳從馬上下來,牽着馬站在那裡,說:“是,我姓陳,請教閣下名姓?”
男子聽到他說的是大順話,忽然露出了懷念之色,神情變得緩和了一些,他說:“我姓楊。”
他回頭用土著語對後面的人說了幾句話,那些人立刻將手中的武器和槍械放低了。
他又看了看陳傳身邊龍鼻馬的馬蹄,說:“看來你趕了不少路,這裡不安全,有一支蟲潮馬上要來了,過一會兒可能還要下雨,要早點離開這裡,你不如和我們一起走?”
“蟲潮麼?”
陳傳點了點頭,蟲潮是交融地經常可能遇到的情況了,陳必同的記憶經驗中是碰到的次數是最多的。
一來就鋪天蓋地,對敵人死咬不放,沒有太好應對方法的時候最好是避開。
不過這還算了,最重要的就是下雨,交融地未知區域的雨雪都有輕微的侵蝕性,而且還會將本來只在高空中漂游的一些生物體帶下來,這種生物寄生性和攻擊性非常強,硬扛不是好選擇,最好是找個地方避雨。
如果是這樣,的確是不適合趕路,需要先找一個地方避一避了。
雖然他不知道這個楊姓男子的具體身份,不過從對話中能看出這是一個大順人,並且表現還算友好,所以他並不介意跟着走一回,反正有什麼情況他都有能力應對。
楊姓男子見他這裡答應,立刻回去招呼那些人,這些人動作迅速,立刻又一次將那大鳥放了出去,隨後所有人立刻加快了腳步,並且每一個人都是神經緊繃。
陳傳重新翻身上馬,跟在了一旁,他留意看了下,這些人行動很有章法,行進過程中偵查及前後掩護都有安排了。
這些人身上穿的衣物也比較統一,全是戴着特製的面罩,再加上整齊統一的步伐,說明經歷過較爲嚴格的訓練,這些人背景很可能出自某一個軍事組織。
隊伍當中有幾個衣衫破爛的人,還有幾個被擔架架着走,這幾人看起來和這些人不是一路,好像是剛剛從哪裡被解救出來的。
在快速行走了一個多小時後,前面出現了一處臨時搭建營地,這裡有這羣人事先安排好的人手在,見到他們回來,立刻將營地前的路障搬開。
雙方只是簡單交流了一下,然後就在那個楊姓男子的指揮下將營地周圍事先堆好的篝火堆全部點燃了起來,隨着熊熊烈火燃燒,一股股煙氣滾滾騰昇,將天空都是遮住了。
直到這個時候,所有人才好像表現的輕鬆了一些。
不過進入營地之後,衆人都看向天空,好像在等待着什麼,大概就十來分鐘過去,就聽到巨大而嘈雜的嗡嗡聲響從遠處過來,看去好像是大團的烏雲。
並且移動速度非常的快,幾乎數分鐘之間就來到了營地上空,此刻已可看清楚那是由無數黑色如蚊蠅一般的蟲子組成的蟲雲。
其中大多數都避開了營地上空翻滾的煙霧,偶爾進入這裡的,都是會紛紛掉落下來,然後被底下等待的人迅速上去踩死,然後再剷起扔到火堆裡。
這一次蟲潮在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纔是變得逐漸稀疏,
楊先生這時臉上輕鬆了一點,說:“好在沒有出現蟲王。”
陳傳看着蟲羣過來的方向,思索片刻,才說:“未必沒有,可能是有比蟲王更厲害的東西。”
這麼大規模的蟲潮,以陳必同的記憶來看,很像是從未知區域出來的,而在那裡,能捕食蟲王的比比皆是,並且如今還有很多強力格鬥者和武裝人員在那裡。
蟲羣難對付,但那是對於個人和小羣體人而言,要是數目衆多的格鬥者,擁有一定裝備和特殊物品的話,還是能夠對付的。
楊先生似乎也想到了什麼,臉上多了一點沉鬱,這個時候天空又開始下雨了,並且有一股古怪的味道傳出來,落在地面上的雨水中,可以看到什麼東西滾落在了地面上,然後不是往地底鑽入,就是往附近的人身上爬過去。
這時就有人開始拿一些植物葉子點燃,驅趕着這些東西,隨後一個個躲到了營地裡的帳篷中。
楊先生同樣招呼陳傳往帳篷裡躲避,等坐下後他拿了一筒水遞給了陳傳。
陳傳直接拿了過來喝了一口,陳必同的經驗裡,這是土著習俗,如果主人給你遞水,你喝了水就是表示對主人的信任,就是他們的客人了。
楊先生見他喝的這麼爽快,眼神裡多出了一絲認同,隨後他帶着一絲期望看向陳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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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先生,你是大順軍方的人,不知道這段日子有沒有收到一箇舊頻率的電報訊號?”
陳傳看了看他,說:“這我並不清楚,我出來之前情報部門沒有和我說這些。”
楊先生似乎也沒抱什麼希望,沉默片刻,才說:“也是,這麼舊的信號,可能沒人理會了。”
陳傳問:“前輩以前是開拓隊的麼?”
楊先生坦承說:“是的,很久了,有二十五年了吧,”他稍作停頓,又加了一句。
“我不是逃兵。”
他沉聲說:“二十五年前,我和幾名隊員一起深入到這片區域中,在開拓過程中發現了一個遺落物,但很不巧的是,一支舊帝室派出的精銳小隊同樣找到了這裡,雙方交手之後,我們全殲了這支精銳小隊,但是小隊受創不小,只剩下我和另一個隊友還有戰鬥力。
可在這時,我們又遇到了一條巨蟒的襲擊,我讓另一名隊員掩護其他隊友撤退,而我留下來斷後,最後我因爲體力消耗太大,一時躲避不及,被那條巨蛇一口吞了下去。
但是我沒有服輸,進入蟒軀之中後我仍是盡力對其進行着破壞。
我本來想着與這條巨蟒同歸於盡,但是沒想到這條蟒蛇翻滾之下衝到了一個土著寨子裡,並斃命在了那裡,後來我被當地的土著們從蟒蛇肚子裡給剖出來。
他們用草藥包裹上給我治傷,那時候我渾身幾乎都融爛了,用一年多才恢復過來。”
他微微嘆息,“我猜測我的幾名隊友就算成功回去,應該也以爲我犧牲了,而我一個人缺乏裝備和隊友的配合,也是沒有辦法回去的。
後來我發了幾次電報,都沒有什麼迴應,而我家裡也沒什麼人了,再加上這些土著救了我,所以乾脆就在這裡住下了,一直到了現在。”
這時他拿過一個藥味很重的竹筒過來,打開喝了一口,隨後就噴在了帳篷的入口處。
那裡傳來嗤的一聲,不少爬入帳篷裡的小蟲子忽然捲縮了起來,然後渾身冒出了一縷縷輕煙。
他抹了下嘴,然後說:“大概三個月前,我看到了叢林裡有幾乎和天空連接的雲光出現,我知道肯定是有遺落物出現了,而且等級還不低。
每一次第三等級的遺落物出現,一定是會引發舊帝室和大順還有公司的爭奪的。而附近的聚集地距離那裡太近了,所以我就一直勸說他們遷移離開這裡,可是他們並不肯聽。”
陳傳很清楚,遺落物的出現,初期通常都會伴隨着彩色的光芒雲霧,而且這種異狀在極遠的地方都能觀察到,通常通過這些光芒也能判斷出遺落物的等級。
各方几乎都在同時發現遺落物的出現,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
他說:“大順的營地不在這裡,聚集地遇到的襲擊應該是來源於公司聯合體。”
楊先生神情肅然,說:“我看到他們的徽章了,並且我還看到了利納克斯聯邦的隊伍,現在靠近山澗河谷那段聚集地幾乎都被他們消滅了,我們這次過來,就是設法把逃生出來的人帶回去。
不過這事不容易,我發現有一個來自聯合體的格鬥者一直追在我們的後面,似乎想跟着找出我們餘下的營地,我不能讓他得逞,所以與這個人交手了兩次,但卻發現他的實力非常強……”
說着,他掀開了自己的罩衣,那滿布傷痕和褶皺的胸膛上面有一個被洞穿的猙獰傷口,幾乎能由此看到那背後的衣物。
他沉聲說:“這個人放在過去,足以當開拓隊的隊員了,不,是隊長了。”
說着,他用僅剩的一隻眼睛看向陳傳,“陳先生,你能一個人到這裡,相信你的實力很強,我想以一個大順老兵的身份懇求你幫忙和我一起阻止這個人,我承諾,事後會給你足夠的回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