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傳說出這句話一瞬間,這個男子神情先是愕然,隨後是懊惱,再是泄氣,總之表情十分之豐富。
好一會兒,他似一下渾身沒了力氣,頹然說:“你是他們派來抓我的吧,你儘管把我抓走,但是請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他擡頭看了看陳傳,“你看着不壞……”又迅速低下頭,好像在說服自己一般喃喃說着,“你應該不會那麼做的吧,不會的,不會的……”
陳傳看了看他,很懷疑憑眼前這位的狀態是怎麼躲了十五年的,他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張紙條,走到了這位的前方,放在他面前,說:“田前輩,這是你留下的吧。”
田銳看了一眼,表情忽然有些糾結,囁嚅的說:“是……但是請相信我,我不想傷害你們,我只是,只是想讓你們離開……你們鬥不過他的……”
陳傳說:“他?”他意識到田銳所說的,應該就是當初那個人了。
就在他們在這裡說話的時候,田沃正從外面騎着自行車回來,他先是一眼看到了陳傳,咦了一聲,說:“你是那個……?”
隨後他見自己父親一臉頹然坐在那裡,而陳傳則居高臨下的站在其面前,感覺情況不對勁,他一把扔掉自行車,疾跑到了田銳的身邊,焦急的問:“爸,這是怎麼了?”
他又看向了陳傳,眼裡滿是怒火的問:“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田銳一把拽住他的手,神情不安的說:“小沃,這是爸爸的事,和你沒關係,你先進屋去。”
“老頭子!”田沃顯得十分煩躁,一下甩開了他的手,說:“你每次這麼說,每次都有事,我倒是想不管你,可哪次不是我和媽替你解決的?說吧,你這回是又欠誰錢了,還是又許諾什麼事情了?”
田銳訕訕說:“沒,沒……”他分辨說:“兒子,這次真不是……”
田沃哼了一聲,卻是絲毫不信,“我還不瞭解你?”
“真不是啊!小沃你要相信我啊。”
“那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我,我,”田銳變得支支吾吾起來,看着田沃鄙視的看着自己的眼神,他也急了,忍不住說了句:“是當初的事,和你沒關係!”
“當初……”
田沃先是一怔,隨後望向陳傳的神情馬上警惕了起來,拽着田銳退後了幾步,“爸,他是哪裡的?”
“是……不是!哎,你停下!”
田銳說出的是的時候,就看見田沃已經朝着陳傳那裡衝上去了,而他則被向後推了一個趔趄,頓時一驚,急忙喊着讓後者停下。
陳傳眼眸之中,看到田沃衝來的人幾乎化作了一道殘影,他一挑眉,這個速度……第三限度麼。
剛纔這位在格鬥場上可不是這種表現,運動節奏也完全看不出是第三限度的樣子。
他看着對方的拳頭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他伸出一隻手,砰的一聲將之擋下了,隨後再隨手一撥,又將其踢過來一腳拍開。
田沃在一瞬間,連續對他攻出了數十次攻勢凌厲的拳腳,可是全被他一隻手給擋了下來。
田沃此時有些懵。
說實話,他從來看不起一般的格鬥者,因爲從小到大,他突破各種關口都是輕輕鬆鬆,迄今爲止,他都從來沒見過能和自己一對一對打的。
他暗中曾瞞着田銳,偷偷去和一些第三限度的格鬥者切磋過,而這些人其實都不如他,也因爲自身出衆的天賦,他一直按照某個人教給自己的方法遮掩住了自身的真實水平,所以在今天之前他對自己是有着絕對自信的。
可是現在,他感覺自己的拳頭絲毫突破不了陳傳的封鎖,且後者始終站在原地不動,僅僅只用一隻手就擋下了他的所有攻勢,這讓他有些接受不了。
這時田銳衝了上來,將他拽了一把,急着說:“田沃,你停下!”
田沃被他拽動着退到了後面,只是死死盯着陳傳,胸膛微微起伏着。
陳傳看了看他,說:“看得出來,你沒有經過非常嚴格的訓練,格鬥技術並沒有經過精心打磨,完全是憑藉自我的天賦達到了眼前的層次。
嗯,你應該練過一門特殊的勁力,能夠遮掩自身的運動節奏,並且讓自己勁力發揮水平維持在一個低限度的水平上。
教你這個辦法的人應該是爲了不讓你顯得太過出衆而被人注意到,只是長久這麼做,會讓你對自己和對手都造成某種脫離實際的認知。”
“輪不到你評價我!”
田沃心裡一陣驚疑和惱怒,因爲他的情況完全被陳傳說中了,不過此時他也被激起了勝負心,用力吸了一口氣,頂上就有一縷熱氣蒸騰冒出。
陳傳看了一眼,“哦?烘爐呼吸法麼?”
田沃身上的皮膚這時變得無比灼熱,將田銳再度推開後,他第二次衝上來,此刻他的力量和速度瞬間提升了一個檔次,但是他有種感覺,自己似乎無法從正面取得突破,所以圍着陳傳開始轉圈,試圖找尋機會。
陳傳則是神情平靜站在那裡沒動,哪怕是田沃繞到了突他的後面,都感覺似乎找不到任何的破綻。
可越是如此,他越不肯服輸,在又一次轉到正面後,他沒有再等下去,而是衝上來發動了猛攻。
陳傳依舊只是表情平靜的伸出一隻手擋在了那裡,這一次與上回沒有兩樣,無論田沃怎麼進攻,無論他怎麼加快速度,都是無法突破。
烘爐呼吸法極其依靠存藏的能量,同時會大量的消耗體力,田沃在連攻半分多鐘後,身體便就承受不住了,這時候他不得不退了回去,大口大口喘着粗氣,頭上身上全是流淌下來的汗水,看着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他拳頭緊緊握着,咬緊牙關盯着着陳傳,後者年紀看起來比他差不多,可實力卻是高不可攀,這對他原來的那種自信着實稱得上摧殘。
陳傳這時轉首看向田銳,“田前輩,烘爐呼吸法是你教他的麼?”
田銳苦着臉說:“我沒教他,是這小子從我這裡偷偷學的。”
陳傳說:“教了也沒有關係,現在情況還沒有弄明白,你至少還是純淨派的人,傳授什麼技巧也輪不到我來管。現在,我們能好好談談了吧?”
“談?”田銳愣了一會兒,纔是反應過來,“哦,對,對……”他說:“陳,陳主管,不如我們到屋子?”他又緊張加了一句,“我都會說的。”
陳傳看了他一眼,點了下頭,跟着他走到了大廳裡。
田沃一個人站在外面,他現在也發現了,事情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用力擦了一把汗水,隨後一聲不吭的走入了客廳。
田銳請了陳傳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水,在他的對面坐下,試着問:“陳主管,我應該先說什麼……”
陳傳看着他說:“先說當初那件事情吧,派裡一直想弄清楚田前輩當時你爲什麼突然消失了,而且一晃十五年沒有音訊。
如果你只是想脫離純淨派,真有原因的話,我想派裡也不會阻攔你的,但是當時你這麼無聲無息的離開,是不是現在給派裡一個交代?”
田銳一下變得垂頭喪氣,“是,是我的錯,我也不想這樣的,但是……”
他五指緊握起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那件事發生,我不能……”
“到底是什麼事,可以說一下麼?”
陳傳很有耐心的問:“如果是有什麼不公正的事情,或者說是派內有人阻撓,只要說出來,如果你是對的,我儘量幫你向派內反應,”
田銳搖頭。
他這時對站在那裡的田沃說:“兒子,你先離開,有些話你不方便聽。”
“我不走。”田沃表示拒絕。
田銳臉上異常嚴肅的說:“這是派裡的事,你不是純淨派的成員,你不能聽。”見到自己父親少有的嚴肅表情,田沃怔了一下,嘁了一聲,轉身離去了。
兒子一離開,田銳嚴肅的表情立刻垮了下來,這時他像想到了什麼,屁股離開軟椅,探頭探腦朝外看了幾眼。
陳傳說:“田前輩,你們的房子隔音效果很好,如果怕你兒子聽到的話,我們可以用界憑交談。”
“哦,好,好……”田銳有些尷尬的縮回腦袋,他和陳傳添加了下聯絡訊號,隨後吸了口氣,有些艱難的說:“當初組長的確違反了派裡的規矩,而且很嚴重,但孩子是無辜的,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孩子被牽扯進去……”
“等等。”
陳傳打斷了他沒頭沒尾的敘述,說:“誰的孩子?田前輩你的?你那位組長的?怎麼?他有個孩子麼?”
田銳神情有些複雜,“是組長的孩子。”
陳傳看着他說:“我不記得純淨派有搞株連的習慣,還是說,有人對他的孩子動手?這和後面的事情有關係麼?”
“有,有關係……”
田銳此時低着頭,抓住自己的膝蓋,手指有些顫抖,“那個孩子,是組長的孩子,但是……”他的手指越來越緊,那裡甚至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幾疑要被捏碎,他顫聲說:“那是……那是他和對面某個存在生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