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霜潭,竹林深處。
兩名着淡綠色青衫的男子,並肩而立。
“哥哥,你感覺到了嗎?”
稍顯年輕的男子,拽了拽年長一些的男子袖子,神神秘秘地說道。
瘦削的小臉上,一雙翠綠色的眸子閃着亮亮的光彩,看着身邊的男子,甚是興奮,如同發現了一個驚爲天人的秘密。
“嗯。”
年長一些的也只是很平淡地應了一聲。
那種精純的修爲,怎會感覺不到?而且,那種磅礴但卻有幾絲邪煞的力量,自己怎生感覺不到?那可是自己的心肝寶貝啊!
但是,自己只有一顆,要是把那人手中的奪過來...
小弟的病...
豈不是......
“那種感覺好熟悉啊!不過,那個傢伙又不是妖,怎麼會有那個東西呢?”
稍顯年輕的男子,對這個闖入此地的不速之客,感到十分奇怪。
“尚且不知。不過,幾日過後那個白衣男子定然會再次到此,盤桓一些時日。到時再細細查之,也無不可。”
年長些的男子,拍了拍身邊之人的右肩,似是胸有成竹道。
“是,哥哥。”
稍顯年輕的男子,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身上的妖氣較重,他們來了之後,不要擅自行動,離他們遠一些。”
年長的男子對身邊之人,不放心地囑咐道。
“是。”
年輕些的男子自是知道自己的哥哥是關心自己,遂乖巧地應下,不讓自己的哥哥擔心。
“若是能夠,哥哥一定讓你的妖氣消弭。”
年長的男子說着這話時,眉宇間皆是堅毅。
“謝謝哥哥。”
稍顯年輕的男子,乖順地挽着身邊高自己一頭的男子,眉眼彎彎的,連聲稱謝。
神州大地之上,一處富麗堂皇的宮殿隱匿於一煙波浩渺的洞天之地。
此地名曰,日月神都。
一男子,面容冷峻而清雅,神情專注而肅穆。
濃密的眉毛斜飛入鬢,深邃如寒潭一般的暗紫色眸子,鑲嵌與那一張俊朗無雙的臉上。面帶一暗紫色天絲面紗,遮住了一半的俊臉。及腰而微卷的長髮就那樣肆意的披散於肩頭,倒是與那認真的樣子,有些格格不入。端坐於一雕龍畫鳳,材質名貴的寶座之上,手執一卷頗有些年頭的竹簡,細細品讀。
“參見少主。”
一身着藍色外袍,裡配淺黃色中衣的男子,步履輕盈地走進房間,對着坐於正位的俊逸男子,極爲熟稔地下跪行禮。
“何事?”
聽聞熟悉的聲音,男子卻是頭也不擡,只是專注於自己手中的竹簡。
“石先生...他...”
跪在地上的男子,欲言又止,似乎是在考量自己的話語。
“哼!莽撞行事,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他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
坐於正位的男子,語氣中滿是不屑。
“那少主的意思是...”
可跪於地上的男子,分辨不出眼前男子面紗背後的表情和意圖,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留他一條狗命,再圖後事...”
坐於正位的男子,下發了對“石先生”的處理意見。
“是。”
跪於地上的男子,領命離開。
坐於桌案後的男子,原本平靜的面色,忽而冰冷下來。
起身,隨手將竹簡扔到桌上,轉過身來。
來到寶座後方的浮雕牆,伸出一隻帶着暗紫色靈蠶絲所制手套的玉手,微微搖頭,輕撫牆上的一絲絲細膩而飄逸的刻紋......
‘哎,遊戲,越來越好玩兒了呢......’
對於紫露和琴珏的擔憂,在琴江的幾經權衡之下,還是暫且採納了夢羽的意見。
所有的一切,皆按照琴江的部署,穩步地推進着。
來到碧霜潭後,在幾人的努力下,幾間陳設還算過得去的竹屋,漸顯其形。
“大哥,你是怎麼發現這一塊風水寶地的?此處絕對應該算得上是一處別有洞天之地了!”
簫鶴感受到此地充裕的清氣,貪婪地呼吸着,一臉的興奮。
畢竟,於這紅塵俗世,想要找一清氣充裕之地,甚是難得。
“機緣巧合之下,偶然得知。此地人跡罕至,清氣充裕,確實是一利於修行之地。待到一切事了,我們便邀請師父、師叔,來此一覽,想必他二老定是相當滿意。”
琴江微微頷首,搖了搖手中摺扇,也對此處頗爲滿意。
“好啊!好啊!”
甄箏瞅着滿目蒼翠,心情舒暢,連聲叫好。
立於屋前的幾人,尚且沉浸在發現洞天之地的喜悅中。
暗處卻有一雙翠綠色的眸子,在牢牢盯着他們。
琴江雖也高興,但卻隱隱察覺到有一絲怪異,遂向着那個怪異之處看去。
結果,並未探知到什麼。
而暗處那雙翠綠色的眸子,卻化作一縷青煙,嫋嫋散去。
來到碧霜潭的幾人,就像是又回到了坤決宮,又回到了那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那種簡簡單單的,不用憂心一切,只是專注於曲譜的日子。
然而,好日子這種東西,一直都是一種奢侈品,從來都不會停留太久。
“彈奏‘暮雨寒凝’的時候,手腕要放鬆,不要太過緊張。此曲本就是屬於慢調的曲子,不宜使用太大的力度。若是力度過大,則會毀了曲子本身的美感。小珏,明白了嗎?”
琴江耐心地指導着琴珏。
“可是...師父,小珏還是掌握不好力度。”
琴珏試着彈奏了一小段,但效果卻不如人意,頗有些難爲情。
“那就多加練習。除了好好練習曲譜之外,還要多多增強你的修爲。每日清晨的吐納之功,絕對不可忽視。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誰也不能預測未來的天意,究竟幾何?所以,提升修爲,纔是於你而言,現階段的要務。”
想起之前夢羽叮囑的事,琴江原本溫和的面容,忽而嚴肅起來。
畢竟,這可是要命的事,不容掉以輕心。
“是,師父,小珏一定不會偷懶的。”
琴珏心裡明白自己這個師父是何等的優秀,而作爲師父的弟子,自己並不想讓琴江失望,便鄭重其事地保證道。
“嗯,自己先行練習,爲師去找你師叔談點事情。”
琴江看了看面前的曲譜,淡淡地囑咐道。
“是。”
琴珏低頭作揖,應下。
琴江回到竹屋中,連同其他幾人一起探討新作的曲譜。
而琴珏,卻還留在竹亭當中,繼續按照琴江的吩咐,練習“暮雨寒凝”。
此時,不知從何處走出一個身着淡綠色紗衣,面容清秀俊麗的男子,對着琴珏信步走來,眉眼間掩藏着淡淡的笑意,彷彿心房中填滿了暖融融的陽光。
“小兄弟,不好意思,叨擾了。在下方纔稍有不慎,誤入其間。不知這裡,可是有出去的路?”
信步走來的男子謙恭而有禮,說話時眉宇間散發着一種恬淡寧靜。
而男子走來,身上還裹挾着一陣沁人心脾的馨香,如同春雨一般盪滌人心。
“...嗯,順着這個水潭的西北方向直走...”
琴珏依舊沉浸在琴江交付的曲譜當中,頭也不擡,敷衍似的順手指了一個方向。
然而,鑽入鼻尖的香味,卻讓琴珏一時之間,覺得身心舒暢極了。精神也因此變得格外振奮,甚至於自己的經脈也跟着舒展起來,不由深深吸了幾口。
可琴珏連話都沒有說完,就忽然覺得眼皮似有千斤重,霎時耷拉下來。因琴譜而專注的圓溜溜的眸子一閉,立刻暈了過去。趴伏在竹子製作的桌子上,身下還壓着方纔思索着的曲譜和正欲用來練習的紫露琴。
身着淡綠色紗衣的男子,嘴角微勾,眼中泛着些許精明。
此時,屋中正在談論曲譜的幾人,依舊興致勃勃。
原本還在爲衆人講解曲譜的琴江,忽然住了口。
“大哥,怎麼了?”
甄狄首先注意到琴江的變化。
“遭了!小珏有危險!”
說完,琴江也不管衆人作何反應,兀自扔下手中還未講完的曲譜,匆匆離開。
衆人皆是一愣。
旋即反應過來,追隨琴江而去。
然而,來到竹亭前的幾人,全都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起傻了眼。
竹亭中,空無一人。
一陣清風拂過,桌上的曲譜懶懶地翻上幾頁,沙沙作響。隨風而落的稚嫩竹葉,靜靜倚在紫露琴上,親暱地蹭了蹭。從竹亭四周投射而來的陽光,堪堪照在紫露琴上,那琴板上栩栩如生的凰,熠熠生輝,就像是他的主人一樣,招人喜愛。而眷念於琴絃之上的竹葉,卻恰恰遮住了凰的眸子,掩住了凰眸中銀波似的光彩。絲絲縷縷的傷感,點點散出,如同失了魂魄的人兒,少了那一份生機與活力。而琴珏的氣息,卻變得那般飄渺,竟然想要抓,也抓不住。
整個碧霜潭,靜極了。
“快使用龜息術!”
琴江嗅到空氣中還未淡去的清爽氣味,立即提醒道。
然而,琴江還是晚了一步。
到來的幾人,如同服用了軟筋散一般,全都倒在地上。處於半昏迷狀態,面色異常難看,看上去彷彿是在經受某種折磨。
“醒醒!醒醒!醒醒!”
琴江附身,一一搖晃衆人,卻沒有一人醒來回答他。
這妖孽究竟是何來歷?究竟意欲何爲?先是擄走小珏,再是迷昏衆人,究竟有何企圖?難道方纔的味道是某種不知名的毒?這下手的人是個用毒高手?衆人怎的這般痛苦?
琴江的眉頭漸漸皺緊了。
雖然琴江心中縈繞着許多疑惑,但現下最重要的是先讓衆人醒來。
否則,光憑自己一人,單槍匹馬的,怕是難以對付這行爲詭譎的“高人”。
琴江按照自己的推測,先是用點穴的方式,暫且封住幾人的要害之處,以防不測。再將幾人帶回竹屋安置之後,設下結界。
琴江正欲出門離開,隻身一人,一探究竟。
卻忽見一枚只有一指寬,兩寸長的竹片,上方掛着幾片金黃色竹葉,呼嘯而來,堪堪擦着自己的耳邊飛過。
竹片深深扎進竹屋的門框裡,足有一寸。
琴江斜睨一眼,此番情狀不用看也知道,能夠發射這枚竹鏢的人,內力究竟何等深厚。
琴江暗自覺得心驚,看來自己的估計並沒有錯。
的確得先把衆人弄醒,一同作戰,才能多幾分勝算。
本欲伸手拔出竹片,看看竹鏢上內容的琴江,略一思索,頓覺有鬼。
這萬一竹鏢上有毒呢?
還是小心爲上!
遂立刻收回了即將靠近竹鏢的手。
取出特地用來隔絕天下各類有毒之物的雲麟手戴上,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竹鏢,生怕會出現什麼始料未及的狀況,小心翼翼靠近。運起龜息術,正欲取下竹鏢之時,卻被攔住了。
只要手一靠近竹鏢,竹鏢上就會散發出淡黃色的光芒。
仔細一瞧,卻是有一個小小的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