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無極聖尊和飛林到北海之濱,因着不想驚動極北之海的魔尊帝鴻,於是飛林租了船出海。
可是,船在海上漂了兩三日,也未遇到什麼小盤古島。
“聖尊當真確定,小盤古島上在北海嗎?”飛林化身仙鶴在上空巡視了一圈,回到船上問道。
它已經在周圍尋遍,別說小盤古島,就是能住人的海島也沒有看到一個,這若再找下去,可就會到極北之海了。
“應該是的。”無極聖尊望着一望無際的海面,說道魍。
由於自己當時重傷之下,對於到島上的記憶有些模糊,而離開的時候也是由祝一夕帶出來的,所以更加不記得這個島在什麼方位,只記得是在北海之上。
“聖尊已經出來數月了,天尊和鴻元老祖的神使已經一再催促您回神域,若是遲遲不歸,耽誤了要事……”飛林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他的面色。
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從來不會因爲私事耽誤關乎神域安危的事,可是因爲祝一夕的事,他已經在外逗留大半年了檎。
而且,雖然他以前也不愛與人言語,可沒有如今這般沉默,沉默得甚至有些蕭瑟。
祝一夕已經不在了,他不知他爲何還要這般固執地去沿着她那十年所走過的地方去一遍,關於她的離世,他們恩然誰都悲痛,可再怎麼悲痛,她也不可能再回來了,聖尊如此又是何苦呢。
“神域的事,自有天尊和老祖,難不成事事都要我插手。”無極聖尊冷然哼道。
按理說,他就算是重傷,也不可能記憶模糊缺失,而當初幫他醫治傷勢的是鴻元老祖,此事若非是他授意,百草仙君斷不敢如此。
經此一事,他如何還能對鴻元老祖如以往那般敬仰信賴。
飛林暗自嘆了嘆氣,雖覺得他現在變化有些奇怪,卻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轉身回了船艙去幫他煎藥。
無極聖尊獨立在船頭,低頭看着手裡的小彩娃,這是她下山去尋找舍利天珠的那一年,臨行之行交給他的,說若是他想到她的時候,就可以看看這個小彩娃。
他記得,這一個是她的模樣,而她也帶着一個,那一個是他的模樣,可是他尋遍了玉闕宮不曾找到那一個彩娃。
在取走她身上的龍珠之前,他總想着,等到她再輪迴轉世,他會好好待她,好好照顧她,償還這一世所虧欠她的一切,可是她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他,寧願選擇在焚仙爐裡灰飛煙滅,也不肯在那之前告訴她那一切。
若是她告訴他了,他定會想方設法保住她的魂魄的,只是那個時候已經恨極了他的她,已經什麼都不願與他多說了。
飛林煎好了藥送過來,見他手中之物微微怔了怔,他記得祝一夕也有個這樣的彩娃,不過是聖尊的樣子,她總是跟個寶貝似的帶在身邊,有時候一個人神神叨叨的對着彩娃在那裡自言自語地說話,還被他說過無數回。
細細想來,這麼些年祝一夕對於聖尊,莫說是一句不好,便是旁人說聖尊一句不好,她都跳起來要跟人打起來,可就是那樣的人,臨終之時竟會說出,永生永世都不願再與聖尊相見的話,可想取走龍珠之事,如何傷了她的心。
大約,因爲這些年一心戀慕聖尊,最終發現她來到玉闕宮的一切,都是因爲龍三公主的龍珠,所以纔會那麼痛心絕望吧。
無極聖尊喝了藥,將碗遞了回去,“我去一趟極北之海,你在船上待着。”
“聖尊,那裡……萬上遇上魔尊怎麼辦?”飛林一聽,擔心道。
他仙元才重聚不久,這要真撞上了魔尊,再給打起來了,肯定會吃虧的。
尤其,先前魔尊帝鴻還那麼氣勢洶洶地找到了玉闕宮去。
可是,無極聖尊哪裡聽他的勸,徑自御風而起離開了船頭,直往海天相接的遠方去了。
極北之海,千里冰封,寒風如刀。
他獨立在冰封的海面,努力回想起曾在這裡發生的一幕幕,憶起她那時小小的鑽在他的衣襟裡,憶起她那時爲了讓他能一起脫身離去,拼死與魔尊的魔獸相搏,憶起她說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那個時候,他想護着她,卻也並不是想着要取她身上的龍珠,只是不希望她死在自己眼前。
爲什麼,到了最後,他卻親手將她送上了死路?
他在極北之海逗留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的夜裡纔回到船上去與飛林匯合,而遠在魔域的魔尊帝鴻,自然也不知極北之海有這麼個不速之客地闖入。
“聖尊!”飛林見他平安歸來,這才鬆了口氣。
無極聖尊御風讓船朝着一個方向行進,從極北之海過來,大約估算出了小盤古島會在的地方,而當初是因爲他與魔尊交手,小盤古島與世隔絕的結界有損,才讓小島現於世間,所以只要他以同樣的辦法攻擊小盤古島的結界,一樣也可以將那它找出來。
飛林正要詢問他要去哪裡,卻見站在船頭上的人,默唸神訣,九霄之上雷電驟起降於夜色中的海面,白光刺止。
所有的雷火止後,卻見原本漆黑一片的海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白色光珠,而那光芒之中隱是座小島。
“聖尊,在那裡。”他激動地揚手指道,這麼多天遍尋不到,他還以爲那座島根本不存在的,卻不想真的就在北海之上。
無極聖尊帶着他御風而起,趕在破碎的結界口閉合之前,來到了小盤古島的結界內。
飛林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圍的一切,明明方纔在外面還是黑夜,可這島上卻是雲霞滿天黃昏,完全與外面是兩個世界。
當年聖尊和祝一夕就是被困在了這座島上,而後來祝一夕又在聖尊回神域之後,跑到這島上待了將近一年的時間。
由於天色漸晚,海灘上並沒有什麼人,無極聖尊望向不遠處的漁村,依稀記起她帶着他從極北之海逃到這島上的時候,正是大雨傾盆的夜裡,而後他們就在這島上避居了一年多,可是對於這一年多,他的記憶卻是零零碎碎的。
島上的結界受到衝擊,因着先前是祝一夕來過,所以村中漁民自然而然也就以爲是她又回來了,便也見怪不怪了。
方大娘想着她一走兩年都不曾回來,自然心急見着她,匆匆放下了手裡的活計,匆匆趕到海灘,可到近了卻發現來的並不是祝一夕,而是先前同她一起來過島上的那個人。
“是齊公子啊,一夕呢,她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無極聖尊聞聲打量着說話的,記起她在島上的時候,與這方家人最是交好。
方大娘見來的兩人都不說話,便有些着急了,“齊公子,一夕先前走的時候,說回去找了你要一起回來的,她怎麼沒同你一起回來。”
“她說,我會和她一起回來?”無極聖尊反問道。
飛林望了望不望追問祝一夕下落的方大娘,又望向無極聖尊,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關於祝一夕已經過去的事,於是道,“一夕她沒有一起來。”
方大娘奇怪地看了看飛林,又望向無極聖尊,追問道,“沒回來啊,那孩子呢,孩子還好嗎,現在也該有兩歲大了吧……”
她走的時候,說要不了多久就會一起回島上的,這都兩年過去了,想着他們也該回來了,沒想到齊公子回來了,她卻又沒有回來。
正欲往漁村走的無極聖尊,心頭一震,“孩子?”
“一夕她不是帶着孩子回去找你了嗎?”方大娘更是納悶兒了,人都回去兩年了,他怎麼會還不知道孩子的事。
無極聖尊瞠目結舌地看着說話的人,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來,語聲顫抖幾不成音,“一夕她……她有過一個孩子?”
她刺殺華茵公主的那日,她說,她來找回她的孩子。
那個時候,她說的……是真的。
可是,那個時候他不信她,不信她會有孩子,所以懷疑她在說謊騙他,便是到那之後,也不曾再有心去追問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