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祝一夕傷勢漸漸好轉,一行人啓程回崑崙山。
重晴鳥振翅而飛,下方的山川眨眼即逝,祝一夕裹着鬥蓬抱膝坐在無極聖尊邊上,沒有如往時那般滔滔不絕的說話,反而是安靜地出奇。
這幾年漂泊在外尋找舍利天珠,一直企盼着能早日回到玉闕宮,可是現在真的可以回去了,她的喜悅卻沒有當初期待的那麼多了,雖然她相信聖尊師父不會在四年後殺了她,但三世書的預言她既然聽到了,就無法當作從來沒有聽到過砦。
每每在聖尊師父身邊,總會忍不住地問一問自己,四年後那個預言真的不會成真嗎鰥?
況且,到了如今,已經只有三年半的時間了。
還有,西陵曄一回到陵州,老爹必然也會要催她回去,到時候婚約之事該怎麼辦,現在也一點頭緒也沒有。
她這樣的沉默,倒讓無極聖尊有些奇怪了,側目看了她兩次,發現她只是看着遠方發愣,不知一個人在想些什麼。
大約是這些年已經習慣了她在自己面前聒噪,突然變得這麼安靜了,倒是他覺得不自在了,總覺得她是心裡藏了什麼事,而他這個師父卻不知曉。
“累了,還是頭疼了?”他出聲問道。
祝一夕回過神來,笑着搖了搖頭,“有些累了。”
亓琞想了想,伸了手臂,作出一副要當人靠枕的樣子,“不然睡會兒。”
祝一夕小小糾結了一下,還是靠了下去,閉上眼睛佯裝睡覺,明知道那是不該有,也不會有結果的情愫,卻又會獨自因着每一次的靠近和疼愛而暗自歡喜。
這一幕,落入坐在後面的西陵曄,卻格外不是滋味。
“大師兄,看開點。”華世鈞微微側頭,勸說道。
如今似乎隱約有些明白,大師兄爲何會先於無極聖尊與一夕相識,最後比不過無極聖尊在一夕心中的位置。
祝一夕成長於只有武將父親的祝家,這些年雖與西陵曄相識,但都是打打鬧鬧,她太需要聖尊的這份溫柔和寬容,而這恰恰是她身邊別的人未曾給予她的,當她遇到了無極聖尊,自然一顆心是偏向於他的。
所以,無論後面大師兄再怎麼想改變他們之間的關係,也無濟於事了。
西陵曄沉默着沒有說話,他真正的不甘心,不是無法與她廝守白頭,而是他怕自己所喜歡的女子,這一生也無法得到她想要的幸福。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且不說他們之間的師徒身份,中間還橫隔着一個龍三公主,她再喜歡無極聖尊,這個人也永遠不可能給她想要的幸福。
至於飛林,早就對這些見怪不怪了,抱臂坐在那裡專心閉目養神。
一連趕了幾天路,終於回到了闊別多年的崑崙山,太乙宮衆弟子自然對歸來的一行人充滿了好奇,一窩蜂地涌上來找西陵曄和華世鈞問這問那。
亓琞收了重晴鳥,便直接回了玉闕宮,飛林朝祝一夕道,“走吧。”
“西陵曄,華師兄,我先回玉闕宮了,明天來找你們。”祝一夕向兩人道了別,方纔跟着飛林一起回玉闕宮。
回了自己的房間,將包袱往桌上一扔,感嘆道,“還是最舒坦。”
“你還準備在玉闕宮留到什麼時候,再過個三年你想去棺材裡舒坦嗎?”燕丘沒好氣地哼道。
“我相信聖尊師父。”祝一夕決然道。
“你真是鬼迷了心竅了,他要殺你的話,還會跟你說嗎?”燕丘忍不住又開始鄙視她的智力,數落道,“二十歲的人了,別那天真,以爲這世上任何人都是好人。”
“我可沒那麼認爲,起碼你不是。”祝一夕哼道。
這一路回來,她耳朵都被他給叨叨聾了。
“祝一夕,你是欠打了嗎?”燕丘咬牙切齒地道,他一心爲她着想,她不領情也就罷了,竟然還說他不是好人。
“燕丘,我相信聖尊師父,我不會離開玉闕宮的。”祝一夕堅定地說道。
燕丘被她氣得無言以對,半晌才緩過勁兒來,“好,你不走,到時候要死了,別來求我救你。”
“我困了,要睡覺,你自己玩吧。”祝一夕和衣往牀上一躺,拉上被子一裹,便準備夢周公去也。
可是,剛一閉上眼睛,飛林又過來敲門。
“祝一夕,聖尊叫你過去。”
祝一夕心不甘情不願地爬起來開了門,問道,“叫我幹嘛?”
“我哪知道。”飛林哼道。
祝一夕只得跟着他一起離開,待到飛林走開又呦喝道,“飛林,晚上我要吃雞腿。”
“沒有!”飛林頭也不回地走開。
祝一夕獨自一人到了聖尊的園子,敲了敲門,“聖尊師父。”
“進來。”屋內傳出的聲音潤朗清淡,一如往昔地好聽。
祝一夕推門進去,轉過屏風道,“聖尊師父,飛林說你叫我。”
亓琞點了點頭,走近將一隻雕花的木盒遞給她,“二十歲的生辰禮物,你當時在輪迴塔,沒能當面給你,現在補上。”
祝一夕怔了怔,其實都已經過去了這麼久,自己都沒想起這樁事,伸眉看了看他手中的錦盒,接過去就迫不及待地打開看了,是個玉製的風鈴,當初是在百草仙君府看到的,她眼饞了許久,也沒從百草仙君那裡要到。
“百草仙君肯給我了?”她說着,提起來興奮地撥動了幾下,聽着鈴聲悅耳,心情也好了不少。
“拿東西給他換的。”亓琞道。
“他一定又論你東西了。”祝一夕一聽,便氣鼓鼓道。
“無妨,也不能什麼緊要的東西。”亓琞道,只要這件禮物她能喜歡,拿什麼去換也是值得的。
祝一夕愛不釋手地提着玩了好一會兒,興奮地道,“我要回去掛在房間的窗邊,風一吹就能聽到鈴聲了。”
她說着,便提着風鈴往外走。
“聖尊師父,我回去掛了再過來。”
亓琞瞧着提着風鈴走掉的人,無奈地笑了笑,靜靜坐下等着她自己回來。
祝一夕提着風鈴,回房便趕緊掛上了,卻被燕丘給嫌棄了,“什麼東西,吵死了。”
“聖尊師父給我的。”祝一夕微微仰頭看着風中搖曳的風鈴,眉梢眼角都盛滿了笑意。
“太吵,影響我休息。”燕丘惡狠狠地道。
無極聖尊這傢伙,太會哄小姑娘了,每年都是那麼些東西,還把這傻貨哄得團團轉。
“這是我的房間,我想掛這裡就掛這裡,要你管。”祝一夕哼道。
“你是要自己取下來,還是要我給你砍下來。”燕丘威脅道。
祝一夕苦着臉看了看已經飛起來的劍,又看了看心愛的風鈴,趕緊去取下來收起來,藏在了櫃子裡鎖上,生怕再被這傢伙給弄壞了,然後氣呼呼地出了門。
“祝一夕,你去哪裡?”
“別跟我說話!”祝一夕狠狠關上門,頭也不回地離開。
亓琞瞅着歡喜着離開,又氣呼呼地跑回來的人,有些不解,“誰又惹着你了?”
祝一夕自然不能說因爲燕丘的緣故,只能道,“飛林晚上不給我吃雞腿。”
亓琞失笑,道,“他就說說而已,還能真不給你。”
因着與燕丘吵架,祝一夕在無極聖尊的園子裡,一直等到晚膳的時間,用了晚晚膳之後方纔回去,一回去就拿棉花堵住耳朵矇頭大睡,根本不搭理說話的燕丘,結果兩人半夜裡又打了起來。
天亮時睡得正香,飛林卻又過來敲門,“祝一夕,西陵曄在玉闕宮找你辭行。”
祝一夕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好一陣之後反應過來,趕緊爬了起來,簡單洗漱之後便奔出了玉闕宮,果真見西陵曄帶行囊都帶上了,一副準備離開太乙宮的樣子。
“你今天就走?”
“母后來信催得緊,不能耽誤。”西陵曄說罷,試探着問道,“一夕,你也許久沒回陵州了,要不要一起回去。”
祝一夕想了想,道,“我去問問聖尊師父。”
她也確實離開陵州很久了,也正好想回去看看老爹和皇后娘娘,而且現在自己對着聖尊師父,總會去想三世書的預言,也許這個時候回一趟陵州,再回來就會好些了。
她這麼想着,一路跑去了無極聖
尊的園子,見他正在園中打座問道,“聖尊,我可不可以回家去一趟。”
“跟誰?”亓琞掀開眼簾問道。
祝一夕怔了怔,道,“……和西陵曄。”
“不可以。”無極聖尊拒絕道。
她不是不可以回去,但是不能和西陵曄一起回去。
“聖尊師父……”
“等你想到辦法解決你的婚約,你自然可以回去。”亓琞道。
這個時候他們一起回去,陵州那邊必然會催她與西陵曄成婚,她這樣一點沒有準備,又是個不想得罪人的脾性,十之八/九會被一夥人連蒙帶騙把這婚事給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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