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姐姐不是說一年之後會回來,她回來了嗎?”
“沒有,不過龍族一向不喜外人插手他們的事,她會自己回來的。”亓琞淡淡道,言下之意並不希望她們去西海龍宮,插手龍族的事情。
“姚姐姐說好了一年回來的,要是她回不來,讓我們去西海龍宮找她的,也許她是遇到了什麼麻煩。”祝一瞅着無極聖尊,擔憂地說道。
亓琞微微側目看着她,淡淡一笑道,“那是她自己的地盤,如果她自己都解決不了,你去了能怎麼解決,跟四海龍神打一架把她救出來?鰥”
“人多,能想到的辦法多嘛。”祝一夕道,她知道她不該去龍宮,可是好姐妹現在落難的話,她不去幫忙實在太不仗義了,她會於心不安的。
“爲師沒看出你比姚青黛聰明多少。”亓琞道。
“這不是還有西陵曄,華師兄他們,大家一起想,總能想帶姚姐姐離開龍宮的辦法。”祝一夕尷尬的笑了笑,當師父的這麼貶低自己的徒弟,真的合適嗎?
亓琞一邊走,一邊幽然說道,“陵州已經幾次來信到太乙宮了,西陵皇帝身體日漸衰弱,要太子回國主政,此番回了太乙宮,也是西陵曄下山回國的時候了,他可沒時間陪你去西海龍宮胡鬧。”
祝一夕聞言嘆了嘆氣,西陵曄到太乙宮只有五年的時間,這轉眼已經過去五年多了,身爲一國儲君他本不該一直這般漂泊在外的,既然宮裡一直在催他回去,那他必然是要回去的。
“既然西陵曄要回去了,那麼到時候陵州必然又要提及你和他之間的婚約,你不讓爲師插手,說要自己解決,如今可否說說你的解決辦法。”亓琞見她一聽西陵曄要回陵州的事,沉默着不說話,於是問道。
“我……”祝一夕被他盯得,一擡頭看天感嘆道,“啊,今天的天氣真不錯。”
這一兩年都忙着找舍利天珠,她哪有心思去想怎麼退婚的事,而且老爹和皇后娘娘那胡攪蠻纏的脾氣,是根本沒有道理可講的。
原是想着,這兩年在外面,西陵曄會碰上他喜歡的女的,然後她把他們送回陵州去,撮合他們成婚,這樣老爹和皇后娘娘應該不會再逼他們成婚了,可是這一年多在輪迴塔裡,西陵曄也沒法遇上喜歡的女子,這個盤算也就行不通了。
可是,她要是去說退婚,絕對被老爹和皇后娘娘綁着綁着成婚了,那樣的場景,她想都不敢去想。
亓琞瞅着她目光躲閃的樣子,道,“還是,如今你自己都不願解除這樁婚約了。”
祝一夕抿了抿脣,突地問道,“聖尊師父,爲什麼我一定非要解除這樁婚約?”
“這是玉闕宮的規矩。”亓琞道。
“如果,即使我成了婚,我一樣不會耽誤練功的任何事情,也不可以嗎?”祝一夕追問,似乎從知道了三世書的預言,她開始對聖尊師父所有的一切都有些莫名的懷疑。
亓琞奇怪地看了看,第一次這樣問自己的徒弟,沉默了許久纔開了口。
“還是,你現在自己也不想解除這樁婚約了。”
“聖尊師父,你先回答我的問題。”祝一夕固執地追問道。
“一旦成了婚,你牽絆必然多,不可能不分心,將來他們百年之時,你難保不會與那四海龍神一樣,不惜一切要保他們長生。”亓琞冷然道。
祝一夕聽了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解除婚約的。”
“解什麼婚約,你就去成婚,他能把你怎麼着?”燕丘看不下去,出聲道。
反正以她現在的修爲,只要找個地方躲起來,再有他好生指點,修成仙身一定不成問題,重要的是必須躲過四年後的死劫。
祝一夕卻沒有應他的話,她不相信聖尊師父會殺她,而且若他真要在四年之後殺她,這天下之大,她躲到任何地方,終究也會被找出來。
所以,她更寧願在他的身邊,親自見證那一天的到來,親自見證三世書的預言會不會成真。
亓琞不知怎麼的,感覺她還是有事瞞着的,即便她已經說出了給四海龍神帶信一事和會解除與西陵曄的婚約,但他感覺她還是有事瞞着他的。
“聖尊師父,龍三公主會回來是嗎?”祝一夕盯着腳,一邊走路,一邊問道。
亓琞沉默了一陣,“會。”
“那我怎麼辦?”她停下腳步,轉身微微仰頭看着他問道。
亓琞奇怪地看了看她,道,“你依舊爲師的徒兒,永遠都是。”
“永遠都是嗎?”祝一夕追問道。
“永遠都是。”
“聖尊師父,你答應了我,就不要騙我,別人騙我都沒有關係,要是你騙我,我會很難過,很難過。”祝一夕說着,想到那個可怕的預言,嗓音有些哽咽。
亓琞看着她眼中一瞬閃過的淚光,心疼地伸手原是想擁她入懷,腦海中一瞬閃過先前百草仙君所說的戲言,伸在她肩頭的僵了僵,最後只是摸了摸她的頭以示安慰。
“師父答應你,不會騙你。”
祝一夕卻瞬間眼淚奪眶而出,微微仰頭看着他,淚水流一臉。
沒有人知道,她在知道三世書的預言有多害怕,可是燕丘一直要她離開,好似那個預言真的會成真,可她又不想離開聖尊師父,又害那個預言會成真。
甚至,好幾次都會做起惡夢,夢到自己一個人被丟在無邊無際的地方。
亓琞皺着眉頭看着她哭得傷心的樣子,一時有些爲難,他實在不怎麼擅於面對她哭的樣子,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到底出什麼事了,出去一年多,回來就換了個人似的。”
“我……我在雪域做了個很可怕的夢。”祝一夕說道。
“什麼夢?”
“我夢到你和龍三公主走了,把我一個人丟了,我怎麼叫你,你也不肯停下……”祝一夕看着他,長長的睫毛還掛着淚珠,眼眶還紅紅的,可憐兮兮的樣子着實惹人憐愛。
亓琞失笑,耐心安撫道,“只是做夢而已,怕什麼。”
“可是我那之後,好幾天都不敢睡覺,還好幾次都夢到了。”祝一夕說道。
亓琞無奈嘆了嘆氣,伸手點了點她額頭,“你這小腦瓜子,一天都胡思亂想什麼呢?”
祝一夕原以爲聽到這些話,聖尊師父會有些驚訝什麼,如果他真有四年後要殺她的打算的話,可是什麼都沒有看到。
也許,真的是三世書的預言出錯了吧。
祝一夕半晌還緩不過勁兒來,一直抽抽嗒嗒的。
亓琞等到她平靜下來了,方纔道,“現在氣透完了,就回房去休息,好些好了回玉闕宮。”
祝一夕點了點頭,乖乖跟着他回了客棧裡面去養傷。
燕丘卻被她氣得哀嚎,“祝一夕,你能不能有點出息,這麼幾句話就把你哄了,哪天誰把你賣了,你還幫人數錢呢!”
他真擔心,自己還沒有破開封印出來,就被這個笨貨氣死了。
亓琞送他回了房,便道,“先躺下休息,我去看看飛林給你煎的藥怎麼樣了。”
“嗯。”祝一夕點了點頭,自己進了房間躺好,直接捂住了耳朵,以免被燕丘的咆哮聲震聾了耳朵。
亓琞尋到了客棧的後院,飛林正守在爐子邊煎藥,“聖尊,藥還有一會兒,好了我送過去。”
無極聖尊聽了,卻並沒離開,靜靜地站在院子望着遠處。
“聖尊,還有什麼事嗎?”飛林奇怪地問道。
“沒有。”亓琞側頭看了看他,道,“輪迴塔裡,一夕發生了什麼事?”
飛林不解地看了看他,那裡發生了什麼,以祝一夕那性子,不是早該自己告訴她了嗎?
“不說還好,一說都能把我氣死,進雪域的第一天她就中了雪妖的幻術,把一雪人認成自己的娘,抱着死活不肯撒手,一個沒看住就能惹事回來……”
他原本不想說,可聖尊問起了,他索性將這一年多的怨氣一股腦兒地全發泄出來。
“末了,還說我小氣。”
“確實小氣。”亓尊聽完,負手離開了。
“我……”飛林看着莫名其妙來,又莫名其妙走開的無極聖尊,“我招誰惹誰了。”
亓琞回房路上,細細思量了一番飛林所說的一切,好像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大約真的是因爲那個夢境,加之她對自己有了師徒之外的依戀之情,得
知龍三公主會回來,所以纔會如此吧。
難道,自己這些年真的錯了,不該離她那麼近,讓她有了不該有的念頭。
所以,這些年纔會總賴在他的身邊,對他的話言聽計從,纔會要拒絕西陵曄的婚約……
他早該察覺的,卻一直以爲她是親情緣薄,所以纔對他格外依賴,卻不想她是這樣的心思。
他到了房門外,想要推門進去卻又遲疑了,想着還是應該跟她保持些距離,於是回了隔壁房間待着。
可是,坐下不一會兒,又感覺有些放心不下,似乎聽到有人倒地聲音,立馬起身趕了過去,一推門進去卻看她躺在牀邊的地上。
“你幹什麼?”
“我……頭有點暈,起來喝水不小心摔了一跤。”祝一夕一邊說着,一邊趕緊爬上了牀。
燕丘那個混蛋,她不理他,他竟然把她打下了牀。
亓琞走近,給她拂去了衣衫上的塵土,“我給你倒。”
果然,方纔不該丟下她不管的,要是在這裡就不會這樣了。
祝一夕爬上牀,一腳將牀上的劍給踹到了牀腳,以泄心頭之恨。
“祝一夕,你敢踹我,你皮癢了是不是?”燕丘怒吼道。
她懶得理他,安安份份坐好,蓋好了被子,等着無極聖尊倒了茶水送過來,捧着杯子喝了乾淨,方纔躺了下來。
“飛林很快就送藥過來了,你等吃了藥再睡,頭疼頭暈起來之後常犯嗎?”亓琞接過了空杯子放下,擔憂地詢問道。
飛林是不是馬虎了,有什麼傷勢沒有注意到。
“……偶爾有。”祝一夕回道。
亓琞不放心,伸手搭上她的手腕,探了探脈息,“傷好前,別出去吹風了,身體還虛。”
“嗯。”祝一夕乖乖點了點頭。
“先睡一會兒,藥送過來了,我再叫你。”亓琞溫聲道。
祝一夕閉上了眼睛,卻還是了無睡意,但又怕這樣四目相對,會泄露了自己依舊不安的心思。
亓琞靜靜坐在牀邊,側目看了看閉目躺着的人,他總是擔心她會因爲這世間男子爲情所困,卻不想真正害她被情所困的,會是他自己。
他疼她寵她,可以應她一切的要求,卻唯獨不可能給了她想要的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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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這幾天感冒了,寫得慢,先一更,明天起來了再寫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