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照在莊外久久佇立的無極聖尊面上,卻怎麼也驅散不了他周身散發的森森寒意。
也許,他該親自回一趟神域了,敖姻轉世的消息,便是神域也沒幾個人知曉,怎麼就傳到了魔尊帝鴻的耳中了,連姚青黛都聽到了風聲,若是任由他們都追查下去,必會讓一夕再惹上殺身之禍了。
他望了望祝一夕一行人離開的方向,拂袖御風而起去了輪迴塔所在的方向囡。
祝一夕走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可卻早已經看不見那莊子所在了,想來聖尊師父也已走了鯴。
“那麼捨不得,回去啊。”西陵曄口氣不善地哼道。
“你不跟我說話會死啊?”祝一夕側頭瞪上並駕齊行的西陵曄,而後御劍超過了他,走在了最前面眼不見爲淨。
西陵曄哪裡那麼甘於落後的人,轉眼就追了上來,“孤說話幹你何事,不想聽你別聽就是了。”
祝一夕原本心中正在爲離別而傷感,他還存心來壞她心情,於是趁他在說話就一腳踹了過去出氣。
西陵曄沒料到她會偷襲,頓時腳下不穩就向下摔了去,好在御劍之術學得精純,很快就穩住了追上來,“祝一夕,你存心要害死孤是不是?”
“好了,一夕要真害你,你還有機會上來?”華世鈞見兩人大有再要打起來的架式,趕忙當起了和事佬,擋在了兩人中間勸道,“現在最要緊的是我們早點趕去跟姚姑娘匯合,九尾狐已經去了,若是再讓她搶先找到了舍利天珠,就大事不好了。”
“還是華師兄最識大體,不像某些人心眼兒比針尖兒還小。”祝一夕哼道。
西陵曄雖然心中惱火,但也不好再跟她計較下去,於是幾人便專心趕路了。
冥都是一座幽靈之城,踏進其中的凡人從來沒有活着出來的,而三界中那些無法進入輪迴塔輪世輪迴的魂靈,就會到這冥都來求生。
祝一夕三人御劍趕了三天路,終於到了仙鶴童子所說的地方,可是周圍荒無人煙,根本看不到所說的冥都城。
“我們只能帶你們到這裡了,神域中人不得擅自干涉冥都這是幾千年前就訂下的規矩。”仙鶴童子看了看三人,鄭重地告誡道,“到了冥都城,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與九尾狐交手,一旦驚動了冥王,我怕你們脫不了身。”
“那要是九尾狐搶走了天珠怎麼辦?”祝一夕問道。
“儘管放她出來,我們會在這裡截住她,你們只要及時趕到,就可以將天珠奪回來,但切不可在冥都城內動手。”仙鶴童子認真地再一次朝三人告誡道。
祝一夕皺了皺眉,道,“那地方,有那麼可怕嗎?”
“冥都的冥王已經幾千年不露面了,便是聖尊也敬他三分,你們在他的地盤鬧了事,討不了好的。”仙鶴童子說道。
祝一夕點了點頭,道,“知道了,你們在這裡外面等着吧,我們找到天珠就出來。”
幾名仙鶴童子也衝她頷首,而後化爲仙鶴飛上了高空,監視着周圍的一切。
三人望了望周圍,華世鈞問道,“這都沒見路,從哪裡走?”
祝一夕將帶來的洞冥草分給兩人,而後施了術法讓洞冥草的靈力引於兩人的眼睛上,笑道,“現在能看到了嗎?”
華世鈞這才突然發現,原本沒有路的地方,竟平白出了一條路。
“這洞冥草可以掩蓋我們身上的活人氣息,幫助我們混進冥都城去,一定不能弄丟了,不然被發現了是凡人,被裡面的惡鬼給吃了,誰也救不了咱們。”祝一夕鄭重囑咐了兩人,將自己那一顆貼身藏好了。
華世鈞和西陵曄也都收好了,這才沿着通往冥都的路走去,一路也有遇到一些遊魂,但有着洞冥草在身,並未被認出來。
三人到了城門,讓守城的鬼衛驗了腰牌,一踏進了冥都城的結界,外面的青天白日立即轉換成了明月當空的夜晚,城中熱鬧與人世間並無什麼區別,只是城中來往的卻不是人,而是形形色色的幽靈,有妖靈,有鬼魂,但城內卻井然有序,沒人敢私自生事。
原以爲冥都充其量就與陵州城大小,可是真的進了城才發現,足有兩個陵州城之大,儼然是隔絕於三界之外的另一個國度。
城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高達十丈的白色殿宇,高於城中一切房屋,月光下流光溢彩,格外奪目。
“想來,那就是冥都冥王所住的地方了。”祝一夕望着高高的殿宇,喃喃念道。
“還是先找到姚姑娘匯合了再說。”華世鈞望了望周圍,說道。
祝一夕嘆了嘆氣,於是開始在城中尋找姚青黛留下的暗號標記,一路找到了一家客棧,可是等了許久也不見姚青黛出現,於是祝一夕下了樓去向客棧的人打聽,客棧的老掌櫃正忙着給外面掛紅燈籠,她就幫着搭了把手幹了活。
“掌櫃的,給我們留着房間的那個藍衣姑娘有沒有說她去哪裡了?”
老掌櫃想了想,道,“好像有兩天沒有回來了。”
祝一夕微震,追問道,“那她出去沒留什麼話嗎?”
老掌櫃搖了搖頭,道,“這裡來來去去的都是客人,一般不會留什麼話。”
祝一夕想了想,似乎也問不出什麼了,一擡眼看着外面好些人家也在開始掛着紅燈籠,不禁好奇道,“怎麼突然間都掛上紅燈籠了?”
“昨天冥月樓裡傳出來話來,冥王要納側妃了,冥都城中家家戶戶都得掛上紅燈籠以示慶賀之意,有違者將逐出冥都城,永得再進城中。”老掌櫃說道。
“冥王要納側妃?”祝一夕嘀咕道,不由望了望城中那顯眼的白樓。
“是啊,我在這城中住了幾百年,也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喜事,你們來也是趕上熱鬧的時候了。”老掌櫃道。
祝一夕與他拉拉了兩句,連忙回了房間去跟西陵曄兩人商議。
“姚姑娘兩天都沒有回來了,怕是遇上什麼事了?”華世鈞道。
“我們分頭出去找找吧。”祝一夕心有不安地道。
西陵曄沒有說話,但也點頭贊同了她的話,三人出門分頭去城中尋找,可是偌大個冥都城,比西陵王都的陵州還要大上一倍,僅憑他們三個也實在是大海撈針。
祝一夕一向跟誰都自來熟,一路不停朝城中居民打聽起來,也只是聽說前幾日有這麼個藍衣女子到過城中,但現在去了哪裡卻沒能問出來。
“燕丘,你能察覺出姚姐姐在什麼地方嗎?”
“我就是個封在劍裡的劍靈,我又不是狗,一嗅就知道她去了哪裡。”燕丘沒好氣地哼道。
祝一夕不想跟他吵架,道,“好吧,當我沒問。”
“你們儘快找到了天珠的下落走人,這個幽都冥王不好惹,別招惹了他。”燕丘告誡道。
“你們一個個都說得這麼厲害,到底什麼來頭?”祝一夕一邊走,一邊小聲朝他問道。
“我哪知道,只是可以感覺到這冥都邪門兒得很,那座冥月樓你就別在邊上去了。”燕丘道,一個讓無極聖尊她都要敬讓三分的冥王,自然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們幾個雖有些修爲,但真遇到了與無極聖尊同等的高手,根本只有送死的下場。
“可是,總得找到姚青黛和舍利天珠再走,費了那麼大的功夫才找到洞冥草的。”
畢竟,爲了來這冥都城,他們冒死去了一趟冥澤才取到這洞冥草。
“九尾狐沒那個本事進冥澤去,自然會先來這冥都找這裡的舍利天珠,現在找不到姚青黛,先找到那九尾狐也是一樣的。”燕丘向她提醒道。
姚青黛是爲了追那九尾狐來得冥都,只要找到了九尾狐,也一樣能找到了姚青黛。
“可是,這麼大的冥都,我上哪兒找去。”祝一夕嘆氣道,趕了三天的路,還要出來找人,實在是累人得緊。
“往北。”燕丘道,別的不好說,但對於妖魔的覺察,他比任何人都要敏銳。
祝一夕聽了他的話,一轉頭便朝着北方尋去,剛尋了幾條街區,便突地一股力道給拖入了暗巷,她準備動手一下看清對手。
“姚姐姐?!”
“衣服脫了!”姚青黛喝道。
祝一夕雙手捂着領口退了一步,“姚姐姐,你幹什麼。”
姚青黛脫了外衫,催促道,“快點!”
祝一夕在她逼迫下脫下了自己的外袍遞給她,姚青黛把自己的衣服扔給她,卻穿上了她的衣服,“快出去,幫我把人引開。”
“姚姐姐,要引什
麼人,你找到九尾狐沒有……”祝一夕理了理衣衫,朝她問道。
“咱們在客棧會合,分頭走。”姚青黛說罷,自己先跑了。
祝一夕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見她走遠了自己才走,可剛一出巷子就碰上一行黑衣鬼衛,“在那裡,就是她。”
她驟然想起方纔姚青黛要她引開人,難不成就是這些鬼衛,可是她好好的來跟蹤九尾狐的,怎麼就惹上了冥月樓好鬼衛,她也顧不上許多,於是撒腿就跑,好在有燕丘給她指路,順利甩開了後面的追兵,可是剛回到正街,又被另一拔鬼衛給攔下了。
於是又想着往回走,可是後面的追兵也趕了過來,將她抓起來一看,“不是她。”
“不是你,你跑什麼?”爲首的鬼衛斥道。
祝一夕一頭霧水,“你追我,我當然要跑,可是你爲什麼追我?”
鬼衛不願與她多做糾纏,問道,“有沒有看到一個和你一樣穿藍衣的女子,就在你剛纔經過的路上。”
祝一夕揚手指了個截然相反的方向,“那邊,往那邊去了。”
不管姚青黛是因爲什麼事惹上了這些鬼衛,她也不能讓他們發現她,既然現在人已經找到了,還是先回客棧親自問她去。
“姚青黛惹上這些鬼衛,若是得查了冥王,你們還怎麼去找天珠?”燕丘一想方纔那陣勢,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無極聖尊和仙鶴童子,還有他都一再告誡他們不要去招惹冥王,這下好了,這纔剛到冥都,還沒找到天珠,也沒找到舍利天珠,姚青黛就已經先惹上了冥王手下的鬼衛。
這冥都內到處都是鬼衛,這讓他們後面還怎麼去尋找舍利天珠的下落。
“先回去問清楚了再說。”祝一夕一邊說着,一邊趕客棧趕,到了客棧附近正好遇上一同回來的華世鈞和西陵曄兩人。
“找到了嗎?”華世鈞問道。
祝一夕點了點頭,一邊往回走一邊說道,“她說會在客棧跟咱們會合,先回去再說。”
三人匆匆回了客棧,姚青黛已經在房間坐着了,一向冷豔的面容顯得有些焦燥見三人回來便道,“我要離開這裡,天珠的事情你們自己想辦法。”
“九尾狐呢?”祝一夕追問道。
“她還在冥都南城,你們自己想辦法找到她,我該走了。”姚青黛說着,便準備走人。
祝一夕一把拉住她,追問道,“姚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些鬼衛爲什麼要追你?”
“沒時間多說了。”姚青黛甩開她的手,扭頭道,“記住了,不要跟任何人說你們見過我。”
“姚姐姐,有什麼事你說出來,大家纔好一起想辦法解決啊。”祝一夕被她整得一頭霧水,可是那些鬼衛既然要抓她,那麼冥都城門必然會嚴加防守,哪裡會給她逃出去的機會。
西陵曄和華世鈞更是聽不懂她們兩在說什麼,正納悶兒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外面突地傳出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鬼衛把客棧圍起來了。”燕丘在劍中朝祝一夕提醒道。
祝一夕快步到了窗邊瞄了一眼,皺起眉頭道,“怎麼這麼快就找來了。”
“姚姑娘,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華世鈞朝姚青黛詢問道,原本是想安安靜靜地來,找到了舍利天珠就走人。
現在就招惹了鬼衛,莫說是去找舍利天珠了,怕是他們幾個的小命都得要交待在這裡了。
“遇到了一個瘋子,總之我再留在這裡,你們也落不着好。”姚青黛面色沉凝,說着便準備自己殺出去。
“現在這麼多的鬼衛,你怎麼她逃得出去?”西陵曄問道,而且那些鬼衛修爲也不低。
姚青黛鳳眸一沉,冷然道,“那也比落在那瘋子手裡好。”
正說着,房門被敲響了,老掌櫃道,“姚姑娘,有幾位大人要找你。”
祝一夕握住了兵刃,隨時準備跟要進來的交手,燕丘哼道,“要是來抓你們的,還用得着敲門,去開門打發走。”
她想了想,他說得也有道理,於是道,“我出去看看。”
“我也去。”西陵曄說着,跟她一起去開了門。
“各位,你們找
誰?”祝一夕拉開門,堆着一臉笑問道。
“我們找住這裡的藍衣女子。”鬼衛首領道。
祝一夕抖了抖身上的藍衣,道,“你找我?”
“不是你。”
“姑娘,他們是來找姚姑娘的。”
“掌櫃的,這裡哪有什麼姚姑娘?”祝一夕睜眼說起了瞎話,想着能把他們給糊弄走。
可是,一衆鬼衛卻在門外齊刷刷地扶劍單膝跪地,沉聲道,“側妃娘娘,屬下知道你在屋裡,請速隨我們回冥月樓,冥王要見你。”
側妃娘娘?
祝一夕不自覺地朝屋裡側了側目,難不成姚青黛就是老掌櫃所說的,冥王要納的側妃?
他們不過就晚了幾天來,她怎麼就成了冥王的側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