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十五分,周離準時離家,手裡提着一個保溫食盒,開着車繞了上陽半圈之後停在公寓小區之外。在門衛投來的警戒眼神中,周離不緊不慢的發着信息,催促那位早就醒了就是賴牀不肯起的老闆姐姐趕快開始起牀梳妝下樓吃飯上班等等。
發完之後,周離就懶洋洋的靠在車上,有些睏倦打了個哈欠,感覺今天穿得還是有些薄,又拿出手機發了一條消息,打算告訴她記得多穿點衣服。
臨近年關,上陽最近的天氣也越來越冷了,明明前些日子剛剛下過幾場雪,臨近冬末了,可是氣溫還不停的降低,路上早起的人也都戴上了口罩和手套,在寒風裡行色匆匆。
一陣風吹過來,刮下了梧桐樹枝頭凍結樹葉,落在周離的頭髮上,摘掉一片後又是一片沒多久低着頭的周離就聽到不遠處傳來竊笑的聲音。
擡起頭之後,他纔看到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李子衿在笑着向他招手——估計是早就穿戴好了,等到周離的消息過來之後纔出門的吧?
周離只能有些無奈的聳肩,手裡發了一半的消息也關掉了,老闆姐姐聰明過人,心細如髮,加一點衣服這種小事情根本不需要別人去提醒。
周離幫她拉開後面的車門,口中感嘆道:“今天意外的早啊。”
李子衿卻並沒有坐進去,而是笑嘻嘻的繞過周離,直接坐進副駕駛的位子。
等到周離坐進車裡。她才從袖子裡露出被凍得發冷的指頭,捂着周離的保溫食盒說道:“以後就坐這裡好了,後面有些冷。”
“你是在暗示我,以後幫你開車門的時候,要開前面那一扇麼?”
李子衿一臉嚴肅的點頭,用不知道在哪裡學到的領導強調說道:“對啊,沒看出來。小同志你很懂規矩嘛。”
“對啊,求加薪。”
“妄想,這個月工資都還欠着呢。”李子衿白了他一眼。低下頭滿是期待的翻開食盒:“今天的早飯是什麼?”
“米飯和炒雞蛋,還有一整盤的清炒西蘭花……”
“爲什麼西蘭花這麼多?哦,你家的小姑娘又挑食了?”李子衿似乎有些生氣的瞪了他一眼:“給你老闆吃剩的。膽子好大。”
“擦,都沒有工資發了還你要求這麼多?有吃的就不錯了。”
“周離,你膽子越來越大了。”李子衿淚眼盈盈的低下頭,有些哽咽的說道:“你以前從來都不會這樣對我的。”
就算是周離開着車,也忍不住空出一直手去敲她的腦袋:“怎麼又開始這種苦大仇深的劇情了?再不吃可就涼了啊。”
“我吃,我吃,你別生氣。”
李子衿眼睛還是紅着,淚眼朦朧的吃着早餐,看起來像極了受委屈的小媳婦。
“得,你還真上癮了是吧?”周離撇着帶入角色過深的李子衿。無奈的嘆了口氣,想了一下之後,語氣煩躁的說道:“吃完去把鍋洗了,地掃了拖兩遍,衣服也都曬了。今天我心情不高興。你一個人出門賣菜去吧。晚上回來給我帶兩瓶酒,帶不回來就打死你個小娘們。”
剛剛滿是委屈的李子衿擡起頭,嘴裡明明還嚼着米飯,臉上的委屈卻不見了,用滿是憤怒和暴躁語調對周離說道:“你個廢柴,有膽子再說一遍!”
周離大驚:“我去。這又是什麼角色?”
李子衿抹着嘴角的米粒,得意的笑着:“悍婦,怎麼樣,喜歡吧?”
“不要,跪求昨天的小媳婦。”
“不行,小媳婦被你打死了,只有悍婦。”
“求離婚。”
“好啊。”李子衿眼睛一翻,臉上又出現了蠻橫和憤怒:“敢跟老孃離婚,打死你個廢柴哦。”
周離表情抽動着,無奈嘆息:“我錯了,求原諒。”
“不行,必須打死一遍再說。”
“打死了就沒人給你做早飯了。”
“哼,給我做剩飯,還有西蘭花的男人被打死了算了。”
“喂,我可是在出鍋的時候就認真地幫你分好了啊,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討厭別人用過的東西,況且,你究竟有多在意西蘭花啊!”
根據周離長期以來被壓迫的經驗,同一件事情讓老闆姐姐說兩遍的話,那麼性質可就不一樣了啊。
周離這才發現,看來老闆姐姐還是挺在意這件事兒的啊?只不過她怎麼在吃了一多半之後才說這話。
不過,如果再不解釋的話,說不定以後就看不到‘小媳婦’狀態了。
“沒啊,挺好吃的來着。”李子衿抓着周離的筷子,表示並不是很在意:“我從不挑食,而且脾氣大方的,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哦。
不過看來你的西蘭花計劃在你家小姑娘的身上行不通啊。”
“不管你怎麼做,就是不喜歡,有什麼辦法?”周離無奈的嘆息着:“再逼她吃,我估計她都要上吊起義了。”
李子衿看了他一眼,認真的下達定論:“果然是廢柴。”
“再說我廢柴的話我就打人了啊!我告訴你,我可是很擅長打女人的。”
“敢動手就扣你工資哦。”
“扣就扣,反正已經欠了一個月了。”
……
總之,就這樣周離開着車,應付着最近開始喜歡搞怪的老闆姐姐,剛好在她吃完之後到達目的地。
隔着老遠就看到擺滿了差不多半條街的花圈,大清早就開始放哀樂,也不怕擾民。
年底了大家都圖個喜慶,偏偏在這個時候還敢有這種霸氣威風的,自然只有李家大宅了。
今天正是那位李閻王過世後第六天。來來往往的人自從大清早就絡繹不絕。雖然李興盛已經死了,但是這幾十年經營下來的人脈關係卻不可能完全斷得了,人來人往,光是各種平日裡難得一見的豪車就排了半條街。
‘一家獨大’不是長久之計,一個城市的灰色地帶也不可能讓一個社團獨佔;雖然被李興盛以鐵腕手段鎮壓了十幾年,但是按照規矩,他過世了。各個社團的大佬們還是應該帶着小弟過來上兩柱香的。
況且李興盛生前交遊廣闊,再加上眼光不差,差不多已經將整個社團都洗白了一多半。哪怕是在白道上也是鼎鼎有名的大企業家和慈善家。
這些日子以來,黑.道白道,三教九流。各色人物登門拜訪,讓單純打醬油的周離也大開了眼界。
車停在了門口,吃完的李子衿跳下車,又伸進半個身子拍着周離的肩膀:“忘記說了,早飯味道不錯哦~要再接再厲呀。”
被這麼奇怪的誇獎着,周離也只能無奈的點頭,目送着李子衿走進去之後,將車開到停車位的上面。
令他感覺不爽的,這幾天老是有幾個人在對着自己或者李子衿指指點點,可是當自己看過去之後。就一臉無辜的看向其他的地方,看起來實在是太賤。
他們在說什麼,周離也大概可以猜到一二,無非就是小白臉啊、別有居心啊之類的話吧?
自從那一晚自己和李子衿確定關係之後,便不再掩飾彼此之間的親密。落在很多人眼中,也便成了他們發揮利用的好材料。
李興盛就像是一棵樹,生前可以給子嗣後代遮風擋雨,可是當他倒下之後,就有人腦筋開始活絡起來了,開始將視線落在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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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還有些人沒有將妄想停止於口頭說說的程度。而是準備做一點什麼,這些天周離都見多了,根本不需要他動手,李家的人就會把那些出頭的椽子給砍掉。
不過,對於這些天平靜過頭的上陽來說,恐怕這也只是一個前奏吧?
反手關上車門,周離掃了那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傢伙一眼,努力的壓下了心中的怒氣,深吸了一口冬天冰冷的空氣,頓時感覺到好多了。
從容不迫的,閒庭信步的,直截了當的……他走到那兩個人前面,露出笑容,“請問你們在說什麼?”
雖然是在笑着,但是任何一個人都能夠從他的眼睛裡看到‘我很火大’幾個字。
爲首的一人首當其衝,在周離陰冷的視線下後退了一步,下意識的搖頭:“沒,沒什麼……”
砰!
然後低沉的抽氣聲,還有嘶啞的呻吟聲從被打彎了腰的男人喉嚨裡發出來,不可置信的擡起迷茫的眼睛,他呆呆的看着周離,伸出手指似乎想要指着他說什麼,但是卻一口氣抽不上來,倒在地上了。
面無表情的從他的肚子上抽回手,周離漠然的看着他憤怒的眼睛,冷然說道:“不管說什麼,最好都在以後都管住你們的嘴。”
說完,他歪過頭看向另一個驚恐後退的人,低聲說道:“其他人也就算了,我的脾氣不是很好的。”
看着那兩個戰戰兢兢的傢伙,周離忽然有些興致索然,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不再理會他們,轉身向着大宅走去。
當他在靈堂找到李子衿的時候,前面剛誇過她心細如髮的老闆姐姐擡起眼睛之後就皺起眉頭。
發現了他神色中一絲怒意,李子衿疑惑的低聲問:“出什麼事情了?”
“沒什麼,你還不知道我?”周離攤手,用河北口音說道:“老實得很。”
“又開始扯淡了。”李子衿白了他一眼,頓時令他感覺到老闆姐姐就是老闆姐姐,翻個白眼都有種風情萬種的感覺。
李子衿看了他半天,低聲的說道:“有人找事的話就解決掉好了,不用顧忌其他的東西。”
“在這裡?”周離看了看四周嚴肅的景象。
李子衿疑惑的看着他,理所當然的說道:“他們敢在這裡找事兒的話,你就在這裡直接收拾掉咯。反正錯的也是他們不懂得挑一個好地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