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回 痛苦的交易

淡淡的夜霧,銀白色的月光輕輕的散在少年身上,憂鬱的眼中跳躍着淺淺的藍色,他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夜市的人已經沒有幾個了,除了偶爾幾聲蟲鳴的聲音,安靜便是唯一的詮釋……

沒有了掛在嘴邊的笑容,千封葉輕輕翻動着手中的素描本,一頁一頁,每張紙上畫的都是同一個女孩。安詳的笑容,每個眼神都好像在對他暗示着什麼,空氣中有種悲傷的氣氛,就像是紙上的畫跡,全都是一片片的素描,就好像是另一個黑白的世界,顯得那麼的單調。

他把頭微微的扭向一邊,只是眉頭好像是緊鎖在一起,原來這麼多年,每天都裝的好累,臉上的笑容都是給人樂觀到可愛的錯覺。向來都是,把自己內心的世界隱藏到內心最深處的那一個角落,也從未給人真正的進去窺探過,就像是現實中的另一個真實的自己。

現在,終於可以一個人真真實實的把影子投放出來,顯示出原本的傷痕……

二月天

你都已經試着走出來了,爲什麼還要回去?你我都曾一起牽過手,在這裡,我用生命起誓,如果是我,我會用盡生命去帶給你幸福,海枯石爛,知道永遠……

你走出了天堂,走進了我的生命,在我的世界裡,我會不顧一切的愛你,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風中,男孩緊握着女孩的手,一聲聲的誓言在空中飄蕩,隨風傳的好遠好遠……

很美好的承諾,堅定的誓言,永生永世都不會忘記那時說的每一句話,不是欺騙,而是發自內心最真誠的呼喚。

曾經那份執着的感情,他也曾對着心愛的女孩,親吻着她有一絲紅潤的臉,那段刻苦銘心的戀愛,雖然是帶着純真開始,但倆人之間卻有一段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約定,有些生死與共,不離不棄的誓言。

只是……

可能是當初的不懂得珍惜,女孩堅決的回頭了,把他一人留在風花雪月的世界,獨自享受寒風帶來的刺骨,欺人太甚的結果。最後留下的回憶,卻只是看見女孩回頭之際那眼角一抹晶瑩的淚光。當時的他想喊,只想挽留她,可緊緊的喉嚨硬是說不出一句話……

他被風吹的清醒,不知覺的發現自己的臉上異常的冰冷,當用手觸摸到自己的臉上時,竟早已淚溼了一片……

從此,隱藏着嗯陰影一直揮之不去,他臉上的笑容,都只是爲了掩飾心中的暗沉失落,爲了忘掉不該改變的回憶,隨而就改變了性格,變成另一個人,練習了好久的微笑,都只不過是裝出來的……

都是爲了不沉浸在惡魔回憶裡的千封葉……

鐘聲敲響的半刻中後……

聲音把他拉回了現實……

“小夥子,你可以出院了。”

臨近半夜十二點,還差着半個多小時,千封葉的病牀前,擺放在桌子上的一份出院通知書,老醫生對他的微笑,慶幸着他傷情的完全康復和不錯的精神狀態……

一聲聲的感慨和驚訝伴着被風吹起的窗簾,回章在這個安靜的夜晚。值班人員來往的腳步聲,醫生拆下千封葉胸前的紗布時,皮膚很完好的康復了,幾乎就沒留下一點點的傷痕。吊針頭被拔出,交到醫護員推來的醫車上,老醫生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剛說的話……

“奇蹟啊!不敢相信!子彈直接就命中了要害,肝臟被直接的貫穿,大量的內出血竟吊了四瓶葡萄糖維生素就完全康復了!我行醫這麼多年,從未見過這種事……”

“奇蹟啊……”

隨着老醫生和醫護員的下樓聲,千封葉還是小心的摸摸傷口,好奇怪啊!就似乎沒有發生過一樣,這麼幹淨的傷痕……

也就當是沒發生過吧!過去的就不要再記起了……

只是……

他的眼神還是透漏出一點點的哀傷,自己的傷好了,那?其他人的呢?

病牀上的素描本有些舊了,他把全部東西都收拾好,重新戴上眼睛,換上家裡寄過來的衣服,窗外月光如鏡,銀白色的大地,這座不夜城竟也有大自然賦予的如此美麗的景象,月光打到他的臉上,他收起揚起的窗簾,微風輕撫過髮絲……

淡淡的晚風輕撫過千封葉的臉,就像媽媽溫柔的手呵護着一樣。這是大自然的母親,但真正的父母卻始終沒有來過,兩天都沒有見過其他人的身影出現在牀前,除了醫生和護士。從小在那樣的環境里長大,從未得到過父母的關愛,這兩天都只是留他一個人在孤獨的醫院裡,獨守着空落的角落,像多少個夜一樣,就算是家裡也是一個人的世界……

思緒萬千,他拿起住院保證書,上面有很多密密麻麻的條款……

只要在出院手續上簽字,過了十二點你就可以隨時的離開醫院了……

安靜的坐在病牀上,沒有太大的情緒,反倒是有些侷促不安……

還是走吧……

安靜的醫院大廳,女護士正低頭寫着什麼,千封葉一直靜靜的看着,好年輕的護士啊!看起來像是學生模樣,好漂亮呢!

他的樣貌看起來要稚氣幾分,清新的面孔,淺藍色玻璃般的眼睛依然是翻領疏離的……

當女護士擡頭,他的嘴角總有一抹輕柔的微笑……

美麗的城市,好安靜的夜晚,時不時的一聲蟲鳴聲,昏暗的醫院大廳,醫院裡的人輪流值班。“那好了。”

女護士深深吸了口氣,再一次看了看牆上的大鐘,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了,很深夜了……

千封葉四周看了看,又來了一批值班人員。

“你可以離開醫院了。”女護士點頭,轉身離開。他閉上眼睛,試圖調整好心態,都這麼晚了,爲什麼沒有想睡覺的感覺?奇怪耶?

又一陣夜風吹過,窗簾被猛烈的揚起……

他傻站了一會兒,背起屬於自己的揹包,這也是人送過來的,裡面有這全部的東西。

靜靜的,空氣中似乎有流動的香氣,門口外的一個身影已經注視着裡面很久了,她望着醫院裡空蕩蕩的身影,略顯蒼白的嘴脣。千封葉漫不經心的回過頭,突然就一下,四目相接,門外的月光和模糊的身影……

他的眼神是失神的琥珀色,臉上閃過決然的神情,飛快的轉身向大堂門口走去。

她彷彿知道會被他發現,所以沒有回頭,也匆忙的走得很快,似乎是想要逃開,月光在她的背影上,有種冷冷的陰影和絕情的味道,就像是另一個斷腸人能力那反覆出現,永遠不會磨滅的場景……

門口之外,少年四處張望着,五年來無數次的回憶,卻始終看不清面容的一個女孩,讓他痛的無法呼吸,任憑怎麼呼喚也不肯回頭看他一眼的女孩……

不!他不會錯,她認得他!她剛纔的反應,她恍惚的神色,她凝望着他的眼神,五年前離開的肯定是她……

可是,再也找不到了。大街上昏暗的路燈光線,滿是星光的夜,零落的飄來一張楓葉落在千封葉手裡,上有散漫着銀色的光輝。也正是因爲忘記了啊!淡淡的一抹回憶,夜風清冷,他悲傷到絕望的一直在尋找她,五年前,同樣是滿是星光的一夜,他絕望的呼喊她,而她只是決絕的轉身離去……

過往雲煙,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或許是她的錯,或許是他的錯,可是如果已經遺忘了,那就徹底的遺忘了吧!記住你還是那個爽朗樂觀的千封葉,你已經挺過來了,只要再堅持,只要樂觀,一切就好……

好清冷啊!這條街上,又開始承載着許許的情感和回憶……

寂靜的夜,也難怪會沒有一輛車在身旁經過。在無人的小巷,昏暗的燈光,滿是星星的夜,原來月亮也懂得和人間抓迷藏,竟然躲在雲後面不出來了,好無聊的一個人……

地上斜映着一條好長好長的影子,看起來是多麼的孤單和淒涼啊!有些周圍居民房的倒影做陪襯,像是一副水墨畫。就慢慢的走着,這麼安靜的周圍,就連腳步聲也會被放大了許多,一遍遍的在居民的牆壁上回音着,一些居民家裡:“”有些過於敏感的後,只要有一絲聲響都會亂叫。

好像過了很長時間,千封葉看看周圍,自己竟然走到了街區……

魅夜酒吧

喧鬧的嘈雜聲絲毫沒有影響到角落裡那個俊美到頹廢的青年,酒桌上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名酒,總是不顧朋友的勸阻,就這樣一杯一杯的灌下去。或許是喝醉了的關係,龐家華如爛泥般斜躺在沙發上,望着坐在他對面的黃家濤,原來眼神是一個模糊不清的臉,甩甩頭,爲了看清楚一點……

“家濤……你不用管我,回去吧!我沒事……”

連話都是斷斷續續的說着,已經是醉的不清了……

迷濛的燈光照在他因爲醉酒而有些緋紅的臉上,憂鬱的眼睛閃爍着心酸的淚光,但淚就是落不下來,只是那種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心情。“早知道你會醉成這樣子,我就不帶你來這了。”

黃家濤低聲吼着,他們是那麼要好的兄弟,在一起這麼久,從來沒有見到他如此頹廢過,很久的兄弟了,都沒有見過他對某一種東西產生過興趣,什麼女孩他沒見過,通常也只是一晚上就覺得膩了,總有一種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的心態。

可現在呢?爲什麼只是爲這個女孩獨自落淚,在心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傷痕……

今天中午,當他開房門的那一刻,一聲槍響後的一秒,他突然間覺得他此時好像一個惡魔,他異常兇狠的表情和冰冷的傷口,都**裸的表現在別人眼前,那時候就覺得他,根本就不像跟以前一樣是一個有風度的男子,他竟然開了槍,而恐怖的眼神就一直盯着倒在地板上的那具血淋淋的屍體……

變了,他真的完全變了……

就像現在一樣,他以前都是滴酒不沾……

心澀,難受,疼痛一起喝到肚子裡去,如果不是那個黑色衣服的人,或許,那個女孩的痛苦就是被他的快樂換來的了……

到底有多難過呢?深沉的憂鬱襯托着酒吧裡面五彩繽紛的燈光,有憤怒的味道在空氣中浮現,黃家濤的嘴角那一絲不耐煩開始蔓延開來……

一開始,他把他的酒杯拿下,而然後,他還是一樣的一瓶瓶的灌了下去……

他一把扯下龐家華手機的啤酒瓶,捏的粉碎直接摔在地板上,聲音伴着喧鬧聲被淹沒在人流中,龐家華微愣。“別再喝了!”

龐家華也許是有些驚嚇,到仍迷糊的看着黃家濤,不怪他,他也只是在勸自己,現在這個這麼狼狽的樣子,根本就不是原來的那個花花公子,也許真的太多愁善感了,只是錯過一個機會,天底下這麼多的女人,又爲什麼只喜歡她……

喧鬧的世界,他把手撘在黃家濤的肩上,試圖想找個依靠,讓自己清醒一點。眼前出現的幾個人,也都一樣的眼熟……

“家坤,這是誰啊!”

黃家濤指了指他身後的女孩,炫彩的燈光下,女子的髮絲有些五顏六色,迷人的身段……

女孩的眼神透漏着她的那份不安,身體有些不自然的僵硬。她的目光遊離不定,右手一直握成拳,另一隻手卻被緊緊的抓住,她時不時的還是想要掙脫,但都被一個回頭的眼神定住了……

李家坤嘴角揚起一絲得意的笑……

“她啊!是我找來的緩交妹。”

話音未落,抓住她的手又被甩了甩。“你放開我!”

女孩用力的往回抽,竟然從束縛中掙脫了出來,看看自己的手,深紫的手鍊在一閃一閃的發亮着,手腕卻有一道隱隱約約的紅印。心痛的揉了揉,都抓得有些發麻了,恨的是眼前的這個禽獸,爲什麼要這麼用力。“你瘋了!”

大聲的呵斥着他,自己卻忍住眼淚絕不落下,她不是外在的痛,是心痛,這條深紫色的手鍊,那是用了一個個紫水晶仔仔細細的串起來的,上面寄託着深深的思念,如果剛纔真的再用力一點,或許就真的會斷掉了吧!

恨!心由內而外的滲出一股深深的恨……

“啪!!!”一記重重的掌聲迴響在每個人的心中,女孩臉上漸漸的浮起一個清晰的紅印……

李家坤的表情憤怒,“滾蛋!我的人還都這麼逞強,是不是着急了呀!”

身後的幾個手下不禁笑出聲……

“幹嘛打她?”

顯然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站起身,黃家濤看着她,龐家華無力的趴在沙發上,嘴裡一直散發着一股酒味。

然後喉嚨一緊,語氣輕輕的……

這夜,註定的是不會平靜,誰都是心事重重……

“你叫什麼?”

她閉上眼,或許根本就不想回答他的這個問題,猶如別人手中的木偶,名字,又關心什麼呢?還不如快點結束,早痛苦早忘記。

“楊晨兒。”

聲音中帶有一點點的不甘,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一直就是不肯消去,就像是手腕上的手鍊,一樣明晃晃的,多耀眼。

黃家濤沉默了,他轉過身,彎下腰扶起如同醉死般的龐家華,望着紅潤的雙眼,女孩的髮香與酒味在空氣中交織着,她在小聲的哭泣,只是,這種環境里根本就沒有人知道,那種被人完虐的感受……

良久,他開口,“今晚,希望你不要太痛苦。”

扔下一句話之後,黃家濤離去,同着龐家華一起消失在跳動的人羣裡。李家坤有一點的狂笑……

她看着她,眼神裡同樣的還是有着仇恨……

“是你自己說的,只要我陪你過了今晚,你就會給我五十萬。”

像是在警告,但其實是在懇求着。痛苦?她明白那人剛纔說出的話,就是今晚,錢!爲了一筆交易,今晚就是一筆不甘心的交易,自己將要獻出的初夜……

燈光下,眼淚不自覺的落下,晶瑩剔透,只是味道是鹹的。

他眼中忽然閃過一絲不悅,李家坤掏出圓鼓鼓的錢包,拿出一大筆現金,“是你真的着急了?還是怕我沒錢!我告訴你,錢先別提,等本少爺爽快之後自然會給你!!!”

說完,下一秒,他往空中一撒,一張張的鈔票灑落一地,嗨動的人羣,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角落……

“帶去賓館!”

一句話,轉身回頭,身後幾個人推着女孩,一步一步緊跟着,擠過人羣,出了酒吧,來到大街……

月光如新,照在停在門口的那輛法拉利上,斜映在地上長長的影子。外面一貫的冷清,楊晨兒突然感到無名的一種含義滲透全身,跟剛纔酒吧裡的喧鬧相比,這裡,突然更像是荒無人煙……

這不公平的世界,造就不公平的人生,有些人活着,卻只是活在別人的世界,她開始覺得她好恨這個世界,恨這些以爲有錢就能一手包辦的人,錢,爲了錢!就連自己尊嚴都交給了別人。淚珠浸溼了臉龐,手鍊好像失去光澤一般,在淒涼的大地上,伴隨着蟲鳴聲,寂靜的夜,她的哭泣終於爲人所知,一滴淚落在了手鏈上,無聲的分解爲細小的水霧……

月光掩蓋了街燈昏暗的光,所有的一切彷彿都是白色的,只有那顆已經死了的心,在灰色的世界裡支離破碎……

“上車!”

車子開動,楊晨兒被車的引擎聲拉回正神,她眼神迷茫的遊蕩遠方,車窗前……

遠處昏暗角落裡站着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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