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回 死亡邊緣

房間裡蔓延着玻璃碎片與地板之間的磨擦聲,頓時好刺耳的迴音,一瞬間讓人眩暈的光明,外面醒目的陽光,隨風而飄的窗簾……

柳心萌眼眸輕擡,目光裡的那些驚訝,龐家華的心狠狠的一撞,毫無預警的,他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在抱着她,柳心萌再一次輕微的掙扎……

時間過的好慢,像定格了一般,柳心萌可以感覺出龐家華的胸口跳的好快,像打鼓一樣……

他慢慢抿緊的嘴脣,突然感覺好憤怒,窗邊這個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他一直看着他,只是看不清那人的臉,全身包裹着黑布……

崩潰的淚水早已控制不住,柳心萌幾乎用盡全身力氣,發出絕望的淚水,她掙脫了自己的這雙手,跳下牀……

好像夢境的一幕,驚慌失措的兩人如夢初醒,龐家華立馬翻身一躍,看準地上的睡衣,那裡面的一支手槍。剛要伸手,下一刻,也許是他的反應太慢,又或者是對手的速度太快,就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忽然就感覺到耳邊的一陣風,黑衣人的腳重重的落在他的左肩上,他感覺到整個肩膀都在顫動,痛覺,疼的那般隱忍,連忙後退幾步。黑衣人想要再來一腳,龐家華的瞳孔瞬間放大,來者力量如此強大,面對面的根本就不是對手。

一腳踢空,黑衣人或者就不想殺他……

龐家華趴地一滑,操起睡衣,拿出手槍,槍口對準他時,眼神裡滲透出一種仇恨,心裡也想過很多種可能,要不是打不中,要不就是死……

柳心萌眉頭一緊,又要死人了嗎?她雖然不知道那人是誰,來的目的又是什麼,但她只希望不會再聽到槍聲了,她厭恨那種聲音。心中的恐懼再一次蔓延開來……

本以爲會槍響,但沒有被扣動的板機,下一秒,黑衣人的身影再一次來到他的面前,心緊跳着,速度取決於一切,懸殊的實力,龐家華知道,自己的腹部被重重的落了一下,當他反應過來時,身體不自覺的倒在了地上,眼前模糊了一片……

想過要站起來卻沒有了力氣……

一臉茫然的柳心萌緊靠在窗邊,淚水無聲的滑落臉龐,內心莫名的一種恐懼感。她的眼睛已經哭的紅彤彤的,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的較量,龐家華口中流淌的血,有些昏厥的感覺……

黑衣人直視着她,他全身上下只露出眼睛,腳帶着裂空的風聲狠狠的踢在龐家華的腹部,也不看他呲牙咧嘴,彎腰……

柳心萌有一瞬間的驚愣,無助般的向後退,奈何身後是冰冷的牆壁,退路又再哪?

他抱起她,並沒有過多的動作,直接從二樓跳下……

房間裡,躺着的少年

被拉開的窗簾,陽光透射進來,映出淡淡淺黃色的光暈。玻璃窗輕輕的帶開一個縫隙,窗臺上的花朵似乎搖拽了一下。空氣中沒有了雨水的那種爽朗和鮮潔,變得好乾燥。風靜靜的吹,窗簾被掀起。

醫院的病牀上,躺着的一個鬆軟的布偶,蕭雲單薄的身子被高高的吸起,然後又重重的跌落下去。心電圖監護器持續的尖叫,一條直線,沒有任何心跳的一條直線。“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醫生從手術室說出的第一句話,當她從走廊理看到的一切,蕭母的眼睛一直是佈滿血絲的。

“你騙人,我兒子不會死,爲什麼不繼續搶救!我兒子沒有死,他還活着,他還活着!你站在這裡幹什麼,快去救人,去救……”

蕭母撲上去抓住那個醫生的衣服,不顧幾位女護士的阻攔,憤怒的哭喊着,淚水將她的臉浸的又溼又痛。

蕭父只有安靜的滴淚……

蕭倩則只有站在窗外,默默的看着屍體被蓋上那一層與世隔絕的白布……

這些想忘也忘不掉的場景,蕭倩全身被金色的光暈包圍着,窗外陽光雖然暖,兩人的身影被斜映在地板上,卻顯得孤寂與寒冷。她眼神空洞的望着牆壁,跟手術室裡的顏色一樣,同一種白色,都是萬物結束的象徵。當時她撥打了她弟弟的電話,以爲蕭雲會從病牀上起來拿起手機接通,單純的說他沒有死,告訴她只是對她開的一個玩笑而已……

可是,電話另一頭卻是個女孩的聲音……

她瞬間石化,也只有無助的跑出醫院……

那天的天氣陰暗,伴着小雨……

屍體被拉回了家裡,停留在一間很大很大的地下室裡,同着一張冰冷的牀,一起被一天天的風化,潮溼的地表也只能讓屍體慢慢的腐爛……

她和男友做好一切需要的準備,華天緊盯這屏幕上的數據,棕色的髮絲下冒出點點的汗珠,手指一直敲打着鍵盤,他身後的蕭倩卻只是一直靜靜的站着。

她說今天考驗的時刻到了,當時接到的電話,聽到蕭雲死訊的那一刻,他就連夜驅車趕到了她家裡,當他全都明白時,手已經握成拳,驚的說不出話的看着她,把她抱在懷裡,好緊好緊……

她爲什麼會這麼疼愛她弟弟……

“倩,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這樣做,如果……”

緩慢的開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因心底的那份痛,難以釋懷的結局也只能令人憔悴。亦塵緊閉着的嘴脣,看着蕭倩,她也只是沉重的不想說話……

“好吧,那……開始吧!別太難過,今天我們就讓奇蹟發生……”

華天輕輕的呼喚和安慰,握住蕭倩冰冷的手,想傳遞些溫暖。相戀八年,有多少困難沒有出現過,她也只是笑着說,沒事,會過去的!一切只要重頭來過就好。可現在呢?倩,你原來的那份堅強和樂觀呢?多麼希望你會笑着對我說,亦塵,我希望蕭雲會在天堂過得很快樂,一樣的是我那個傻傻呆呆的弟弟,我不會難過,只是默默的祝福…

實驗室裡的腳步聲開始變得急促……

“那就把地下室的屍體拉到這裡來!”

“嗯!”

掀開遮擋着的黑布,這臺無法形容模樣的機器,佈滿了亂七八糟的數據線,全部都由一臺機器控制着,周圍充滿着危險。

她擦乾剩下的淚痕,隱約想起父親對她說的話……

“人通常的死亡,就是大腦軟組織的損壞,無法再發出腦電波來控制心臟。”

“要救活他,就要把另一種腦電波來與其連接,從而激活心臟,活躍腦軟組織,從新開始運行。”

“實驗的危險性極大,如果匹配者的腦電波脈衝頻率出現錯亂,就有可能造成小腦的瞬間萎縮,出現癱瘓,變成植物人。”

“所以在與屍體的連接過程中,要保持大腦一片空白,一定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情。”

要給蕭雲輸入腦電波,激活他的心臟得以運行,過程她也知道會痛苦,是難以想象的地步。蕭倩決定,她會做匹配者,因爲,她絕不可以失去他的弟弟……

下樓梯的腳步聲,空曠的地下室,華天獨步來到輪牀前,他眉頭微緊,把手拿住,慢慢的推出實驗室。

死寂般的實驗室,她的影子空蕩蕩的映在地面上,顯得很嬌小,彷彿隨時都會消散。是因爲親人的突然離去,她纔會如此的憔悴。蕭倩緊握手指,內心掙扎了一下,最後彷彿是聽到了背後的聲音,轉過身,琥珀色的眼瞳望着華天。他把屍體推到蕭倩面前,她的眼神煞白,失去光澤一般。掀開白布,眼前的是一具僵硬的屍體,保存的還算好。

兩人都沒有說話,華天把接頭吸在屍體的頭部,固定好,把屍體翻轉,蕭倩在一旁看着,看着屍體上慢慢多出的線。

他停下手中的事,看着她,“接下來……”

“讓我來做匹配者吧!”

一句話,讓華天的世界驟然崩塌……

又澀又疼的情緒讓他的語氣冰冷起來,“你不要開玩笑。”

突然的一下抓住她的肩膀,手握的很緊……

“我沒有開玩笑,只是試試而已,又不會有危險。”

她絲絲的微笑,眼底卻透漏出一點自欺欺人的波光……

“我以爲你會讓別人來替代……”

“他是我的弟弟,當然是由我……”

“不!”他猛的一下打斷她要說的話……

“那他們呢?他是他們的兒子,連父母都不這樣做,你這個做姐姐的爲什麼……”

蕭倩閉上眼睛,調整呼吸,試圖將紛亂如麻的情緒整理出最理智的判斷。華天卻不肯放開她,手握又緊了一些,她的肩膀有些微微作痛,她痛的睜開眼睛,觸碰到他倔強的眼神,緊逼的目光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

她愣住,回味着華天一直說的話……

那是盛夏

陽光如水晶般清澈耀眼,空氣裡有樹葉和花草的清香。寬闊的林蔭大道,天空蔚藍如洗,陽光明媚。

茂密筆直的樹木,夏日如煙霧般的熱手,空氣中有孩童吹起的肥皂泡泡,輕輕的飄着,七彩晶瑩,美麗剔透。一個穿着白色小蓬裙的小女孩站在樹邊,旁邊則站着一個大人。那年,她才三歲。

在漫天飛舞的肥皂泡泡中,小女孩眨着大眼睛,看着和她一樣年齡的小孩成羣的嬉鬧,她擡頭……

“爺爺,爲什麼我沒有弟弟?”

天真單純的想法,大人蹲下來,微微一笑,拉起小女孩的手說:“倩兒,爲什麼你想要弟弟啊?”

小女孩反覆聽着遠處的笑聲,玩弄着手機的布娃娃,“因爲……我也想像別人一樣有人陪我玩……”

很久以前的事了,但還是很清晰,她感覺她的弟弟就是上天送給她的最好的禮物,兩個月後,在她四歲生日那天,爺爺從禮物盒中抱出了蕭雲,那個比她小兩歲的弟弟……

多麼的快樂,從小到大,姐弟倆總是那麼的默契。直到,所有的回憶都幻化成泡影,他,直挺的躺在了停屍牀上……

“別傻了……”看到她呆呆的模樣,一定是又想到什麼難過的事了。華天如化石般僵硬着,他隱約又聽到了蕭倩押韻的哭聲。

“伯父都告訴我了,這樣做的實驗危險度極大,他說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你這麼做……”

華天放開手,直接的把蕭倩摟在懷裡,她好像一塊容易破碎的水晶,他要永遠的呵護着,好嬌小的身軀,心痛……

“算了吧,一開是我都不太相信死人真的會復活,算了吧!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從新振作起來吧!”

輕輕的呢喃着,華天以安慰的話語,蕭倩還是帶着壓抑的沉痛,胸口彷彿壓着一塊大石頭般的喘不過氣……

他把自己抱的好緊,是真的害怕失去麼?

星**廈

中午,深秋的天空似乎總是高遠而蔚藍,偶爾飄着的一絲白雲。風靜靜的吹,後花園裡還是綠茵茵的草坪,兩旁的幾棵楓樹卻突然的變了顏色,醉紅的樹葉在陽光下輕輕搖擺,沙沙的響着……

偶爾的一片樹葉會落入窗內……

楓葉落入某人手中,緊握着的拳頭,瞬間葉子變得又皺又巴,重又輕。一隻腳,將其踩的粉碎,全場一片冷氣聲……

他坐在古典沙發上,沒有人知道他眼裡的憤怒,就連眼皮都沒動過一下,已經很久了,他只是一直看向遠處,很遠很遠。手機的墨鏡裡有每個人的影子,都想一個個的木頭,連氣都不敢大聲的喘……

就是一聲咳嗽,衆人的心都連着一起顫抖着。

“廢物!”

龐家華慢慢咀嚼着這兩個字,他漆黑的瞳孔驟然的的緊縮,良久後又緩慢的閉上眼睛,脣角揚起一抹嘲弄的意味,像是不甘,又彷彿只是自嘲。

半響後沉默不語,緊張的氣氛,好久的沉默着,手指慢慢的僵硬,他的指節因爲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的臉有一塊不大的淤青,有明顯的疼痛,他卻崩着臉,好像在維護着所謂的尊嚴。一開始就不照鏡子,沒有擦過藥酒,從滿是玻璃的地上硬挺的站起來,也不需要別人的同情,清醒意志後還暴吼着趕走了在場的所有人,醫護隊,警察……

甚至對記者都破口大罵,所有人也只是搖頭而散,警笛聲貫徹整條街道,他都只是沉默。

這個性格,他把一切事情都看的無所謂,什麼都一文不值……

又是突然間的憤怒,他一下子把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玻璃杯也震震欲響,整個大廳響着迴音,伴着一羣人的心跳,彷彿一切都變得很脆弱。財力雄厚的,頗具傳奇性的星輪集團,世界排名百位內的大企業,高聳入雲的在鋼筋森林的星**廈,淑雅高貴,就像是歐洲中世紀的王子,說一不二的創始人,其管理者更是家世淵久,在商業界算得頂龍。

星輪所做的一切,面子,誰都不敢不給……

而現在……

星輪的繼承人卻這副模樣,只要他說的出,無一做不到。

龐家華氣場的高貴,震撼到了衆人,所有人站成兩排聽候發落。

“爲什麼當時沒有人聽到聲音!”

故作鎮定的語氣,只會讓氣氛更加的緊張。他完全不同與平時的模樣淡然模樣,背後的心思,又有誰懂?

“龐總,其實我們聽到了,只是……沒有您的命運,我們也不敢開門進去。”

高個子點頭哈腰,一個手下的頭,主人出了危險,是要負全部責任的。

他的眼神異常,剛聽完這句話,掏出桌底的手槍……

萬里無雲的藍天

星**廈後面開闊的後花園,加長黑色賓利車在金色的陽光中行駛而來,停下……

前排右側車門打開,面容嚴肅的管家下車,拉開後排左側車門,那個清雅的年輕男子下車……

燦爛的陽光下,那人的面容被強烈的光暈照耀的有些看不清,英挺俊美的身材,倨傲冰冷的下巴,貴族般冷漠的氣質,令人難以接近的光環在他身材環繞。

大廈內

所有的職員恭敬的迎上去,那人淡漠有禮的點頭示意,總是有種高貴的疏離……

“二少爺。”所有人對那人都彎腰鞠躬。

一聲聲的腳步聲,通向二樓的的客廳,淡紫色的金屬房門,高貴華麗,一朵優雅的金色鬱金香雕刻其上,光亮的表面映出了愈來愈近的身影……

門被打開,裡面的所有人都對眼前的事深吸一口氣,也許是聽到了身後的聲音,全都茫然的轉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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