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驚雷起,萬丈雨加身。
何淡如一句話,整個若大的禮臺雅雀無聲。
“大膽!還敢說你不是污衊,來人,把這何淡如押入大牢之中…”頓時羅牧應怒不可遏道。
說着便有人上前,打算將何淡如拿下。
何淡如一副風輕雲淡道:“大人,何必這般氣急敗壞?我只是說最有可能,此爲猜測,又未定罪,不妨讓在下把話說完也不遲…”
“本官乃一郡太守,掌管淮安偌大一郡,食正三品俸祿,豈容你一個小小訟師這般污衊?”羅牧應高聲怒斥道。
“給我拿下,押入監牢…”
“慢…”古秋的聲音傳來,喝止住動手的官差。
“羅大人倒是好大的官威,你懷疑本世子是殺人兇手,本世子爲自證清白都甘願入獄住上半個月,就等着開堂庭審時還本世子個清白,怎麼到了你羅大人這裡連懷疑都懷疑不得了?”
“還是說,你反應這般劇烈莫不是真的做賊心虛了?”古秋向前走了兩步,望着羅牧應朗聲笑道。
越是這般,周圍圍觀的百姓心中越是疑惑。
其目光之中望向羅牧應時漸浮現處一股別樣的光芒來。
“羅大人,此案未水落石出之前,誰都有嫌疑,何不聽這何淡如將話講完?講完之後若果真荒謬,再將其押入大牢也不遲…”一旁的杜昭也開口道了句。
“是啊,羅大人理應如此…”郭嘗術也搭話道。
見到二人也是這般態度,羅牧應不由在心中格外狂怒,在加上週圍百姓的目光,心中開始一慌。
強穩住心神道:“滑天下之大稽,本官何懼之有,何淡如那好,本官便給你個機會,倘若你果真敢信口開河,本官決不輕燒…”衝着何淡如怒道。
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但何淡如自做沒聽見,向前走了一步,朗聲笑道:“若在下無理,自當受罰…”
隨後轉頭朝着那苦主武昌處走去:“武昌對嘛?敢問令尊大人遺體何在?”
武昌聽此,臉色微變顫顫巍的極怒道:“家父被害已有半月有餘,此刻早已下葬,入土爲安了…”
“人死大於天,此刻你故意提及究竟何意?”
一聽何淡如問及那武巒屍首,羅牧應臉色微變。
何淡如衝其摒手告罪,又轉身衝着羅牧應道:“敢問羅大人當時這武巒的屍體可有仵作查驗過?”
羅牧應陰沉着臉擺了擺手。
一旁的師爺手裡拿出一宗捲來:“此爲當時的驗屍報告…”
“查驗的仵作乃是我們淮安城內經驗最爲老道的仵作,絕不可能出錯。”
何淡如將其接過來,仔細探查一番。
“何訟師,那上面究竟寫的什麼啊?”此刻下面有一人實在好奇難耐,開口詢問道。
一時間這等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實在是百爪撓心,都想看看。
何淡如衝着那羅牧應道了句:“大人,我可否將最後結論讀與大家聽?”
“想讀便讀…”羅牧應沉聲道。
“死者渾身上下僅有一處傷痕,便是右拳處,此處遭受巨力被粉碎,餘力又傳至五臟六腑,死者早年間練武時便受過大傷,體內氣息逆亂,導致五臟六腑本就脆弱,巨力之下傷及五臟六腑,後有至其體內經脈盡斷,氣衰而死…”何淡如的聲音在周圍響徹。
“對,當時武巒和古秋二人只對了一拳,正是這右拳。”這時候一道聲音響起,此人正是剛纔上堂的證人之一。
此刻衆人皆是議論紛紛道:“若要是這般說來,這殺人兇手定然是古秋無疑…”
何淡如臉上浮出抹笑意來:“耳聽爲虛,眼見爲實…”
“羅大人,可否傳驗屍仵作出來當面對質?”衝着羅牧應稟手問道。
羅牧應不耐煩道:“本官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若再問不出什麼來,便將你押入大牢…”
“大人莫急,總該一步步來,這纔是斷案的樂趣所在。”何淡如笑答。
“傳葛仵作…”那師爺的聲音響起。
片刻之後,一頭髮花白,神情清瘦的老者自郡衙內走出,上了禮臺。
“見過三位大人…”這老者衝着羅牧應三人躬身行禮。
“那武巒的屍體是先生驗的對吧,那武巒的情況可還記着?”何淡如開口問道,面對着老仵作還算恭敬,道了聲先生。
這位葛仵作用手一捋山羊鬍,倒是頗有範兒,瞥了眼何淡如道:“這才過了多少日,老夫雖然年邁,但還沒有到昏聵癡呆的程度…”
“如此甚好,還望先生在細說一番當時的情況。”
“那老夫便就說說,老夫今年六十有七,做仵作已經有五十餘年,驗過的屍身絕不少於上千具,但從未有一人如武巒這般離奇…”
“哦?倒不知怎麼個離奇法兒?”何淡如反問道。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流血或是銳器所致的傷痕,真正的致命傷居然只有右手掌背處,這簡直是聞所未聞,右手掌背完全碎裂,巨力之下,傳至五臟六腑,使五臟六腑盡數受損,經脈斷裂,後氣竭而死…”
“動手之人的武功極爲卓絕,對於力道的把握同樣令人歎爲觀止,反正老夫在這大半輩子裡都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這位葛仵作此刻由衷道,一副高山仰止的模樣。
“若這一拳就是打在一個普通人身上,充其量是將胳膊打廢,絕不會有性命之虞,但因其這些年勤勉練武,雖然其實力很強,但體內早就傷了根基,而且體內仍有多年暗疾,種種原因便導致這五臟六腑本就脆弱,所以自然承受不住那股巨力…”
葛仵作接着朗聲而道,一副自信的模樣:“老夫出任仵作這麼多年,還未有一具看錯的,那武巒的屍體老夫仔細探查了一夜,更不可能出錯。”
聽着這位葛仵作義正言辭的聲音,周圍衆人皆是議論紛紛。
“若要由此看來的話,恐怕這兇手定然是古秋世子了…”
“古秋雖然並未想着殺人,但誰知道這武巒底子薄,五臟六腑的強度連普通人也不如呢?”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走了背字?”
就在衆說紛紜至際,古秋向前走了幾步,衝着那葛仵作開口道:“老頭,本世子到想問你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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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仵作很顯然對於老頭二字極不受用,沒好氣道:“何事?”
“你既然極爲推崇那人的武功,你覺得這般人物會探查不到那武巒體內的情況?”古秋追問道。
一句話將這位葛仵作問的啞口無言:“這…”
羅牧應此刻沉聲斥責道:“古秋此話實在荒謬,仵作職責只管驗屍,而且你喜怒無常,行事狂傲,隨心所欲,當時就是想要取人性命,又哪裡顧得了這麼多?”
“既然如此,本世子提議,倒不妨將那武巒重新取屍,當場查驗,此刻正是寒冬,屍身應該依舊呈現原樣,不會腐化…”古秋同樣朗聲喝道。
“你休想!”那武昌怒聲而道:“人死大於天,我爹已經入土爲安,誰敢動我爹的屍體就從我武昌身上踏過去…”
“入土之後在掘墓開館,有悖天倫,此事萬萬不可…”羅牧應也隨之怒喝道。
古秋此刻衝着那武昌冷聲問道:“武昌,你不想爲你爹報仇嗎?”
“實話告訴你,我古秋遊離齊州百國江湖,親手所殺之人絕不下數百,但我敢說,我古秋所殺之人,盡是該死之人,我問心無愧,堂堂正正,倘若那你爹果真死於我手,我又如何不敢承認?”
“但若不是,沒有誰能往我身上潑一點髒水…”說着目光之中泛起一抹寒光,瞥向那羅牧應。
羅牧應只覺渾身一顫。
聽此話,整個場面之中譁然一變,所有人望向古秋皆是面帶駭然。
不少人直接開始破口大罵起來:“這古秋視人命如草芥,拿命當兒戲…”
“劊子手,屠夫!澤王爺怎會有這般殘暴的兒子?”
自然有多少辱罵便會有多少讚許。
“簡直是一派胡言,江湖之中,你不殺人,人便殺你,若如你這般行走江湖,不出兩日恐怕被人吞的就連骨頭都剩不下了,況且那可是整個齊州百國,該有多兇險,用你的腳指頭好好想想…”
“數,數百人?古秋世子這幾年到底經歷了什麼?”
“江湖兇險,誰不是刀頭舔血?古秋世子這幾年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
“男兒行,當暴戾,誓於仁,兩不立…”
“好一個問心無愧,好一個堂堂正正,男兒當如此!古秋世子真乃英雄…”
不少人皆是在此刻接在振聲高呼道,崇拜敬佩之情溢於言表。
那自皇城來的杜昭和郭嘗術二人相視一眼,目光中也透着驚駭之意。
古秋倒是沒想到下面會爆發出這般劇烈的情緒波動,辱罵也罷,讚許也罷,其心中倒沒怎麼在乎,只是靜靜的望着那武昌等待着答案。
“武昌,你願意讓令尊死的這般稀裡糊塗的嗎?”
“到死都蒙受冤屈?”何淡如此刻溫聲衝其而道。
武昌眼眶中泛着淚花,身軀發顫。
“武昌!”而就在此時羅牧應一聲冷喝,目光中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本世子向你保證,絕不會有事,誰敢動你,我便殺他全家…”古秋自然察覺到了那羅牧應的眼神,一步上前,接着勸誡道。
武昌的拳頭緊握着,脖子上青筋暴起,最後咬牙切齒的怒吼一聲:“開棺驗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