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峰也把視線投向何珊珊,身爲這個案件的犯罪顧問,並沒有人告訴俞峰說林局長有什麼“大膽的猜測”。
何珊珊垂下眼睛,抿了抿嘴脣,“對不起,小茜,這是機密。”
莫小茜眯起黑眸,目光越來越深邃,像是吞噬了夜空的海洋。
莫小茜忽然笑了,那是難以置信的笑,“我知道了!你們以爲他會什麼格鬥術是不是?就因爲你們這點大膽的猜測,就要讓夜川一個人面臨這麼危險的境地麼?他只是一個失憶的普通人!”
何珊珊慚愧地低下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就在今天下午,何珊珊對着電話說:“張龍,你和趙虎一起保護夜川,第一個要追殺他的人沒有完成任務,最近一定有新的追殺,務必保證夜川的安全。”
何珊珊的話語剛落,林局長就走了過來,對何珊珊說:“珊珊,今晚的戰略調整一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夜川應該不是普通人,他可能是經過特殊訓練,身手比一般人更加敏捷。”
“局長,您的意思是?”
林局長挺着脊背:“指派一個人在公寓樓下暗中保護,如果遇到情況,再去救援,必要的時候,可以讓救援的人員到的慢一點。人只有在被逼到絕境時,纔會使出殺手鐗。夜川也是一樣,只有面臨死亡時,纔會把他的僞裝撕破。”
何珊珊皺了皺眉:“局長,我覺得這樣太冒險了。夜川有沒有經過特殊訓練,現在還只是猜測。萬一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因此而喪命……”
“誒,”林局長搖了搖頭,“珊珊,爲了偵破案件,有時候需要一些必要的犧牲。”
“可是……”
林局長斬釘截鐵:“沒有可是。何警官,服從命令,也許今晚會有收穫。”
林局長在警界頗具威望,他破獲的重案數不勝數。何珊珊雖然不贊同林局長的命令,卻不得不執行。
於是,今天晚上只有趙虎在公寓外監控着夜川的房間,於是,今晚趙虎從樓下到房間的動作慢了三十秒。
就是這三十秒,讓夜川不得不面對槍擊,並且用生命作爲賭注,換取警方對他的信任。
莫小茜看着何珊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莫小茜痛心地看着何珊珊,“你忘了你們的天職了麼?你們保護的是誰的生命和財產安全?你們這樣做,和劊子手有什麼分別?你們,你、你、你……”莫小茜的手指一一指過何珊珊和她的下屬們,“你們摸摸自己的良心,如果夜川死了,你們就那麼心安理得麼?”
淚水奪眶而出,莫小茜無力地坐在長椅上,舉起雙手捂住臉。
何珊珊等人垂着臉看着地面,雖然不是他們做的決定,他們也只能服從命令,但都被莫小茜說的無地自容。
俞峰坐在莫小茜身邊,攬住她的肩膀,輕聲安慰着:“小茜,夜川不會有事的。何警官他們只是服從命令,他們也有苦衷。”
莫小茜抽泣着,她知道何珊珊身不由己。可是一句身不由己,就能讓一條人命面臨那麼危險的境地麼?
如果夜川死了怎麼辦……
莫小茜被這個想法驚的混身一抖!
這時,手術室的燈滅了。
安瀾從手術室的門中走出來,摘下口罩。
莫小茜一個箭步衝上前,拉住安瀾的手臂:“安瀾,夜川怎
麼樣?”
安瀾拍拍莫小茜的手,“你家男人……”她忽然看見俞峰也在旁邊,頓時覺得這個詞不太妥,急忙修飾說:“你家住着的男人,命很大啊。子彈要是再偏三公分,就穿透他的心臟了。他現在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但是作爲這次手術的主要實施者,安醫生我有些疲倦,稍候再進行專訪。”
安瀾把一個小盒子遞給何珊珊,“這是從他體內取出的子彈,我想對你們破案會有幫助。”
聽了安瀾的話,莫小茜緊繃的神經才舒展開,“安瀾,謝謝你。快好好休息去吧。”
“嗯,我把夜川轉到特護病房了,你們看他時,最好動作輕一點。他背上有刀傷、胸腔都槍傷,需要好好休息。”安瀾囑咐了幾句,就轉身離開了。
莫小茜急忙奔到特護病房,站在牀邊看着夜川。
何珊珊安排張龍和王莉守護在病房外面,然後帶着其他人和俞峰進到一個房間裡。
俞峰把房間的門鎖上,問何珊珊:“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何珊珊心情沉重,看了一眼趙虎,“你說說吧。”
趙虎說:“我在公寓樓下看見只有莫小茜的家裡停電了,就猜到不妙。等我出了電梯時,就看見夜川逃出房門,房間裡有個黑衣人朝着夜川開槍。我立刻射擊黑衣人,但是他很快就跳窗逃跑了。他用的是降落傘,我追不上他,但是把降落上撿到了。還有,莫小茜的房間裡死了一個歹徒,初步判斷是刀傷。莫小茜房間內很凌亂,似乎有人想要找什麼東西。還有……”
俞峰說:“還有什麼?”
趙虎低聲說:“夜川昏迷時,手裡也握着刀,刀上沾了血。”
何珊珊的眼中閃過訝異,“化驗一下夜川刀上的血是誰的,還有那把刀和死者的刀傷是不是吻合。”
何珊珊轉向俞峰,“你有什麼看法?”
俞峰思索了一番,回答說:“我有幾個疑惑的地方,如果能解開這幾個謎團,可能會對破案有幫助。首先,逃跑的歹徒和死了的歹徒是不是一夥人?其次,他們入室的目的是什麼?是找到某種東西、還是殺了夜川?第三,這肯定是一場提前預謀好的犯罪,可是犯罪嫌疑人是怎麼知道今晚只有夜川一人在家、而莫小茜會外出?”
衆人陷入沉思時,俞峰的眼睛銳利地掃過衆人,一句一字地說:“我懷疑,我們之中有內鬼,這個人掌握了我們行蹤。”
大家聽了都是一愣,互相對望。
俞峰忽然笑了,“我就是隨便一說,看你們緊張的。何警官,你派人好好保護夜川和莫小茜,我們去一趟案發現場吧。”
何珊珊點頭,立刻吩咐趙虎也去保護夜川。
莫小茜的公寓內的電閘已經恢復,重見光明的房間一片凌亂。
因爲事發突然,趙虎在送夜川去醫院時已經鎖好門,很好的保護現場。
俞峰等人穿着鞋套、帶着手套進到案發現場,進行第一輪勘察。
書桌內、抽屜內的東西全被翻出,散落一地。
俞峰眼尖地看見地上躺着一個沒有開封的小紙盒,不由神色微變。
難道小茜和夜川已經進展到這個程度了?
不,還沒開封,就說明他們還沒有使用。
俞峰趁着衆人不注意,故意蹲下裝作查看地上的文件,趁着衆人不注意時
將盒子揣入兜內。
事關莫小茜的名譽,馬虎不得。
房間內躺着一個蒙面黑衣人的屍體,腹部噴出的血液已經浸溼了被罩和地板。
何珊珊把蒙面人的面罩摘下,是一張目露驚懼的四方大臉。
何珊珊鎮定地說:“紅玉,把死者相貌和DNA與庫裡的資料比對一下。”
“是。”
緊接着,何珊珊帶着兩個督查繼續勘察現場。
大概20分鐘後,法醫也風風火火地趕到現場。
俞峰勘察完畢,就站在客廳裡環顧四周。
他的視線掃到茶几上的筆記本電腦,屏幕頁面是對股票行情的分析。很顯然,是夜川遇害前正在研究的資料。
俞峰又進入夜川的房間,衣櫃裡整齊地掛着一堆男士服裝衣服,抽屜裡有一隻簽字筆和一本便籤紙。
俞峰把便籤紙拿起來,最上面的幾頁已經被撕掉了,只留下空白的幾頁。
便籤紙上隱約有淺淺的字跡,是從前幾頁紙上面透下來的。
俞峰把這一頁撕掉,不動聲色的塞進了口袋,然後又翻了翻夜川的枕頭下面和牀墊下面。
除了一本《金融街》,毫無收穫。
俞峰把書塞回原位,然後關上房門。
何珊珊已經勘察完現場,諮詢道:“俞博士,你怎麼看?”
俞峰看向大家,淡淡說道:“首先,逃跑的歹徒和死了的歹徒不是同一夥人。因爲逃掉的歹徒身上裝備有降落傘,說明他早有計劃跳窗逃跑,而死者身上沒有降落傘,如果是同夥,不可能逃跑的裝備不一致。”
督查陳樂舉手表示質疑:“我有疑問,會不會兩人是同夥,但是其中一個經驗充足,所以帶了逃跑裝備,另一個是個菜鳥……”
“不可能。”俞峰斬釘截鐵,“搏鬥的痕跡只出現在莫小茜的臥室中,客廳裡整潔地向沒有人出現過,說明歹徒逃跑時不慌不忙,動作遊刃有餘,同時他只用了一槍就幾乎打中夜川的心臟,這些都說明,他是一個職業殺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就算是留在夜川體內的子彈,也辨別不出歹徒用的是什麼槍,因爲完全是改良過的,這樣的職業殺手,是不屑於和菜鳥一起行動的,因爲他接受不了這樣的恥辱。”
俞峰的論斷讓大家心服口服,能與犯罪心理學專家一同斷案是非常寶貴的經歷。俞峰爲人謙和,所以兩個新人督查也敢開口問一些自己想不通的地方,尋求指點。
紅玉也舉手:“俞博士,死者是被刀捅死的,而夜川手中也有刀……”
俞峰沒有回答紅玉,而是轉向何珊珊,笑了笑,“何警官,看來你任重而道遠啊。”
言外之意,這兩個督查的斷案能力實在有待提高啊!
何珊珊也不窘,就算是神探也不是無師自通,她淡笑:“相信俞博士會爲我排憂解難的。”
俞峰斂了斂笑意,儒雅的臉上透着淡然:“好吧,我詳細說一遍,你們有問題,等我說完再提問。”
陳樂和紅玉都認真地你捏好筆記本,要把俞博士的話一字不漏地記下來。
俞峰說:“這是兩起動機十分明顯的案件,只是因爲時間地點的重合,看起來像一起案件。我在醫院時已經說了,案子中有幾個疑點需要注意,剛纔第一個問題已經解決了,接下來就是剩下的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