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丘暈乎乎的,被那一聲巨響震的清醒了些。
她霍得起身冷笑道
“是個人才啊,真是小看他了,這麼快就逃了,我還沒來得及走下一步棋?不知此時過去,還能否將其就地正法。”
鳳蕭擡眼望去聲音幽幽“來不及了,他已出了城,有塔爾國第一殺手組織天衆部的人親自護送出去的。這只是個聲東擊西之計。”
雁丘眉峰一揚“我怎麼從你話裡聽出了幸災樂禍。”
鳳蕭臉上笑容一寸寸擴大
“難道這不是你所想的?”
雁丘聽他語氣中含諷刺,一哂,片刻又想自己自己曾經栽於那羅迦手裡,此刻又聽那人名字,恨恨咬牙道
“怎麼又是那個神棍,真是哪兒都有他。”
身後屋頂磚瓦聲輕響,有人立於不遠處陰影,鳳蕭頭也不回道“我已知道了,下去吧。”
那人影子消失去黑暗。
雁丘見那人來去如風,便是自己也不曾見他何時出現在周圍,暗暗咂舌道
“你身邊那麼多高手,怎麼一月前還會落於那步田地。”
鳳蕭嘴角一扯“那次巡視路線,是太子安排的。”
雁丘倒吸口涼氣,同一黨派的人自相殘殺,竟然將你的路線告訴別人,絕了你的逃生路線,還不能讓你有半句怨言,想着這皇家生活真真是實屬不易,她開始有些同情眼前這孩子的遭遇了,被多個人同時惦記着暗算,這滋味真不怎麼好受。
鳳蕭見她那般模樣,似是猜到她腦中所想一般,笑容倏然擴大
“這樣熱鬧的日子,怎可在這屋頂對月飲冷酒,也該下凡感受下紅塵煙火氣息纔好。”
雁丘一時沒明白他這句話何意,便覺得腰上一熱,身體一輕,腳下一空,只剩下耳邊的風聲,與鼻尖悠悠縈繞的淡淡龍涎香。
有風吹過,將她那一絲醉意沖走。
一起一落間,便落於了朱雀大街上。
鳳蕭笑着指了指南方
“前面這條忘川河在上元這日最是熱鬧不過,全城的百姓都在這日放河燈,一則寓意來年風調雨順,二則寓意忘記從前不快。”
雁丘望着不遠處熙熙攘攘的人羣,及每人手中所拿的小荷燈呢喃道
“忘川……”
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他拉到一處售賣河燈的小販處,挑了兩隻灰兔子形狀的燈,放在她手裡。
雁丘極其嫌棄的看了一眼,然後又極其懷疑這眼前這男人,氣質不錯,審美卻如此低端的人,這個攤子上這麼多漂亮的燈,就屬這兩隻最難看,偏這傢伙就看上這兩個,眼光也真是好到極點了!
鳳蕭嘴角一彎看上去心情不錯的樣子道
“快走吧,用不了多久,很快便要清場了。”
雁丘呆呆的端着手裡那兩隻醜的令人髮指的兔子燈,一言不發的被他推着離開。
兩人走過一處矮橋,到了對岸,找了一處人少之地的階梯。
鳳蕭拿出火石輕輕在那隻兔子尾巴上一點,悠然如豆的燈芯瞬間讓那隻醜兔子顯得活靈活現,宛如新生。
雁丘笑笑,將兩隻輕輕放在水裡,看着碧水之上,隨波盪漾而起的兔子燈,隨着風起慢慢駛出自己的視線,像是放生了一條生命般。
眼睛忽然有些酸澀,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感動,彷彿想起了前世,養父養母還未去世,元宵節帶她去看燈會,那些閃閃發光,五彩斑斕的走馬燈,龍燈,獅子燈,那般明亮歡笑的節日氣氛,照亮了她整個童年。
又想起了今世,彷彿也是有過這一般的光景,只是那種經常在夢裡出現的場景,那帶着她看燈的人臉總是模糊的……
整條忘川宛如一條銀河,星羅棋佈的河燈搖搖晃晃,承載了這紅塵煙火裡的祝福與希望,悠悠盪盪的飄向下游。
望着那些閃爍微光的燈,她忽然覺得心神難得的寧靜,那閃閃的燭火將往日的浮躁沉澱到河底。
她無聲一笑,見鳳蕭眼眸溫暖如春,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她眨眨眼睛兩手不自然的摸了摸臉上問
“我臉上有灰?”
那人眼神一震,片刻又恢復了那般清明之色,一本正經道
“嗯”
雁丘想起不會是剛剛喝多了腦子不清醒吐出來今兒吃的肉沫吧。
她趕忙向水前一湊,但見那皎月照水之下,映帶的美人,眉蹙如黛,目顰似水,光潔如玉的臉上無任何異物。
她瞬間有些惱怒,剛想起身置問那傢伙,便見不遠處一人正步履生風向着她們的方向前來。
玄林走過來,對兩人行禮,低聲道“宮裡急召您回去,有急事商議。”
鳳蕭回首對她笑道
“我送你回去。”
雁丘呃的一聲,這句話怎麼那麼像那啥,偷偷出來約會的小情侶之間說的,她的臉沒來由的一陣發熱。
有些語無倫次道“那什麼……不,不用,很近的”
她指着隔了一條街的雁府,有些惱怒自己平時罵人崩豆似得,哪裡像如今這般,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雖然她不知道她姥姥家在何處。
“顧南風”
一聲清脆的叫聲,雁丘心裡咯噔一聲。
鳳蕭倏然眯起眼睛,遠遠的看着不遠處,短橋之上一身彩色的可以亮瞎人眼的少女,正翹首以盼的望着此處,見她回首,正開心的跑過來。
雁丘便覺耳邊一陣溫熱的吐納之聲,和那溫度相仿的話
“以後切不可再用別的男人的名字招搖撞騙!”
她還未反應過來,便覺得耳垂一痛。
有溫熱的如蘭麝的鼻息噴到臉上,耳垂上輕輕一痛,那般溼熱的讓人臉紅心跳……
她驚愕的一蹦三尺高,怒目而視的的捂着耳朵指着鳳蕭氣急敗壞道
“你,你,你,做什麼!”
便見那人哈哈一笑,眼底盡是一片得意之色,拍了拍她的腦袋,轉身迅速離開。
身後有陣香風而至,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
“喂,我找了你好久,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