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大勢已定,重整朝綱,肅清餘孽,將朝中以陳懷鏡爲首的文官一派貶斥的貶斥,發配的發配。
一時之間當年與陳懷鏡走的很近的文臣都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之前的某種過錯被翻騰出來。
唯有一人坦然自若,那便是張居正。
許多人不明白,這些人張居正雖然明裡暗裡與陳懷鏡不合,但最後將提督九門五營合併在一起組成禁軍那他可是參與的了。
於是有一些被抓起來,心懷不甘的人偷偷寫匿名舉報信向顧南風舉報此事,結果如石沉大海了無音訊。
之後百官便也看清楚了這件事情的真相。
而顧南風稱帝之後也是很忙的,首先向九洲之上各國發布國書,稱北燕不再臣服到西樑,另改元之後會恢復與各國的通商,並調整稅率,同時爲了促進與各國建交也提出了聯姻。
其次國內,將洛城十萬禁軍編入原西北軍,後改名蒼龍軍中,並將北燕原來的黃金獅子旗改成蒼龍旗,以示國威。
同時鼓勵生育,農耕,商業,輕徭賦役,以休養生息。
並在同盟會的名義在民間開辦藥堂,學堂鼓勵七歲以上兒童入學,鼓勵一些有學識的女子走出家門,開辦女子學堂。
當然後面這些政策都是雁姑娘以她狗爬毛筆字隨便寫在紙上的,讓尺素給瞧見了,便將這東西拿給了顧南風去看,最後中標,並且給了一千兩銀子做爲獎勵。
同時御賜了一座府宅給她,並且以她同盟會的名義去辦理這些藥堂與學堂。
最後當北燕的百姓得知此事時,竟然要爲她立一座金身。
嚇得雁丘趕忙將這些人給拉住了,什麼人需要塑金身,她可不認爲自己有那個資格讓歷史記住自己,況且更接受不了自己好好活着,還被人以香火供奉。
她想着杜莎夫人蠟像館裡的那些人,就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渾身難受。
雁姑娘覺得其實自己並沒有出什麼力,並且當初也並非是真心想來幫助顧南風的,更像車到山前路必走。
於是她與殿下商議了下,準備過幾日便回西樑,一則快過年了,她也該回去了,二則西樑那邊桑姨已經回去,還有些同盟會中的事情需要處理。三則,似乎好像家裡還有個人在等着她呢……
雁丘便着人叫來了尺素,告訴了她的想法,尺素想了想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並將這個想法告訴了顧南風。
沒過幾日,顧南風便下了詔書,冊封雁丘爲榆林候,封地便是西樑與北燕接壤的地方,也是她當初假冒的戶籍所在地。
雁姑娘還是比較開心的,雖然她不在乎什麼公爵的位子,當然更開心的是跟着出去歷練了半年的小五,他很開心的表示自己願意跟隨雁丘去封地,並願意帶兵。
當然這都是些小事。
還有一件比較重要的是尺素認爲自己年紀大了,二十年來的計劃都已經實現了,自己也該退休養老,娶妻生子了,但是他早年創業留下的一大攤子東西需要有人來繼承啊。
尺素先生便開始說自己這一生的事情,從如何創立同盟會,如何潛伏到西樑看着世子長大,再到如何步步爲營,重震北燕風雲,等等。
一眨眼便說了兩個時辰,最後雁丘強大着精神,聽得兩眼皮拼死的打架,終於受不了了,便問道“師傅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真是想睡覺了!”
於是尺素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了一句,他想退休了,但是沒有人替他幹活,這一大攤子事沒人管,想讓她幫忙管打理幾年,等着他有了兒子,可以再推過來,當然,如果她不想交出來也沒關係,他可以再創立一個……
他還要再開始長篇大論時,被終於忍不可忍的雁女俠攔住了。
“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同意還不行了。”
終於趕走了絮絮叨叨的人,雁姑娘開始倒頭大睡。
只覺得朦朧之間有人在用力的敲門,她睡眼惺忪的擡起頭來,想着誰這麼閒,大清早的就開敲門找刺激。
一開門不要緊,院子裡竟然站滿了人,這些人各種年齡段都有,男的女的都有,老的少的都有,有些還人看着面相還比較熟悉。
雁丘不明白這一大早的天剛剛亮自己臉還沒洗,這些人來幹什麼?
她還沒睜開眼睛,便看見鳳蕭從她隔壁探出頭來,給了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便閉門大睡去了。
雁姑娘一臉懵逼,她這個人的腦回路反射弧向來都比較長,站了半天被冷風吹清醒了一半,方纔明白過來,敢情眼前這些人是同盟會裡的中層領導人呢,好幾個還見過面來。
門外人見她打開門,便恭敬上前一步稱道“盟主好!”
她趕忙笑嘻嘻的上前,一想自己好像還沒洗臉瞬間有些窘迫,她訕笑着對那些人道“諸位,等我洗個臉啊,洗個臉……”
“嘭!”
門上蕩起一絲淡淡的塵土。
某人靠着門翻着白眼,方纔想起來,昨日那便宜師傅來自己這些訴苦,說什麼一把年紀了,沒媳婦沒孩子,如今終生所追求的事業已完成,該去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了云云。
最後好像讓自己答應了他什麼事?什麼事來?
她趕忙四下張望,只見屋內的圓桌上放着一枚青玉扳指,以及扳指下壓着一封信。
她一個箭步上前拿起來,只見上面墨跡淋漓的寫着“雁丘吾兒,爲師已將同盟會交由你掌管,爲師年紀大了,這麼個攤子實在管不過來,尤其是近幾年你提出的這些什麼連鎖行業興起之後,便更累了,爲師見你骨胳精奇,極有天賦,想來應該不會把家業敗光,就算敗光了,那也是在你手上敗光的……另每年記得往大同銀莊裡給爲師存一筆銀子當養老費,切莫忘記。還有一事,盟會的晨會向來寅時便開始,記得早起……幾位堂主素來有堵門的習慣!”
雁丘狠狠的往自己腦袋上打了一巴掌“啊西巴!這老頭子原來所謂的想去養老散心就是爲了逃避責任……你大爺!”
門外站列成排
某位被罵他大爺的中年老頭此刻正泛舟湖上,向着湖心亭的方向駛去。
彼時天青色,初雪未霽,湖心亭上佇立着兩人,一人暗黑色的長袍,繡着金色蒼龍,一人則是灰色常服,長相與尺素有八分相似,正是顧南風與霍淵兩人。
他們看着湖面上的一葉小舟,笑意淡淡。
尺素在離湖心亭還有幾些距離時,便縱身一躍跳了上去,恭敬的向顧南風行了禮。
顧南風有些蒼白的神色露出一絲恬然,他趕忙上前扶起尺素道“先生切不可多禮,此地沒有外人。”
尺素笑道“天子之尊不論何時,都是爲臣子所必要遵從的。”
“先生一定要離開嗎?”顧南風問道。
尺素笑了笑“我本就是江湖之人,朝堂不適合我,有我這兄弟協助,陛下大可高枕無憂了。”
霍淵笑道“大哥切莫取笑我了,我一個粗人,只會打仗如何應對得了朝堂中事。”
顧南風拍拍霍淵的肩膀道“將軍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將才,切莫妄自菲薄。”
三人相視一笑,顧南風便將一個包袱教給尺素道“既然留不下先生,那麼今日只當爲您送行了,雖然我知道先生不需要這些,但還請笑納。”
尺素恭敬接過包袱笑道“多謝陛下。”
顧南風道“既然先生離開此地,那麼盟中之事可安排妥當。”
尺素道“我昨日已將消息傳下去,盟主之位傳於我徒兒,教了她這麼多年,也該收點學費了。”
言畢三人便哈哈大笑起來。
所謂有人歡笑有人愁。
雁姑娘洗刷完畢,正坐在花廳裡聽着下面那些人枯燥的述職報告,上下眼皮又開始打架,她無比痛苦的想着,怪不得她那便宜師傅在事成之後這跑的這麼快,原來這些清算預算決算的東西真真的噁心人啊。
這讓她一個對古代數術一巧不通的人如何能運作下去,沒有計算器,沒有電子表格,想想要一比一劃的寫就頭疼。
最後她實在受不了了,騰的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嚇得座在位置上彙報的一個堂主一跳,趕忙尋問道“不知盟主有何指示。”
雁丘無語望天,長舒一聲“謝堂主講的很好,我沒有任何指示,只是有那麼一個小小的問題想問一下?”
謝坤恭敬道“盟主請講,之前這樣的會議也是向老盟主彙報的?”
謝坤有些爲難隨即道“以前,沒有這種情況,一則咱們在暗處,二則老盟主事務繁多常年居於西樑,所以這樣的會議並不常舉行。”
雁丘笑道“很好,那麼之前是各位是如何述職的。”
謝坤道“以前都是書信匯報盈虧,並沒有述職一說。但今時不同往日了……”
他還想再說什麼,雁丘趕忙將他攔住道“錯,今時與往日還是一樣的,不但如此,不要更低調!更內斂!更無形!”
衆人不解,同盟會有從龍之功,現在朝野之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再也不是當年江湖之上的野門派,他們終於可以像其他門派一樣堂而皇之的出現。
雁丘道“各位切不要忘記春風得意時,往往都是倒黴的前兆,小心駛得萬年船,切莫要經過了大風大浪,最後小陰溝裡翻船了。”
“現在聽我說,凡是與皇商掛鉤的請站到右邊來,凡是經營妓院象姑館賭坊酒樓茶肆這一類的站到左邊來。”
不一會屋裡的人便被分做了兩邊。
雁姑娘有模有樣的揹着手踱步道“老盟主臨走之前告訴我,樹大必招風,現在我們是春風得意,說不定下一刻就會倒黴,爲了我盟的百年大計,我有個互利共贏的建議想給大家分享一樣,若是大家同意呢,那麼請回去轉答,若是不同意呢,咱們就維持現狀。”
衆人面面相覷,靜靜的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雁丘端起茶杯先是悠閒的在屋裡轉了一圈,隨即道“是這樣,經營皇商的這一隊,請把你們所做的產品,麾下的人手,年紀,性別,籍貫,除去所有開支,一年的盈利,回去做一個詳盡的報表,回頭交到小五那裡,我會爲你們謀一個正經的出路。”
“至於這一邊,在之前向來是做情報的,如今看來似乎有些不太需要,那些妓院裡的姑娘們,有願意從良的可以從良,無處可去的,盟裡給她們養老,同樣象姑館也是”
她說至此處,看了一眼史青,對他一笑。
方纔繼續“酒樓茶肆這些地方仍舊是人羣的聚集地,各類情報消息,各國間的新聞異事當然也少不了,這些暫且不必改革,只是有些東西已經暴露了,再繼續下去的話,一定要收斂一些。過幾日我會治定一個新的規則抄送給你們。”
“其次還有一些專司情報刺探的,根據你們自己的意願,如果願意留在盟裡,可任選地方,做一份實業,若想出去結婚生子,自食其力,那麼盟裡也會送你一筆費用,做爲這些年爲盟裡賣命的酬勞。”
“這幾年盟裡的收支情況我也看過了,雖然大家齊心協力,但不得不說在某些賬務問題上,真的是亂起一鍋粥,這些在戰亂年代還好說,只是如今天下太平了,我們也要尋求新的發展,所以我斗膽想做一個改革,若各位覺得可行,就積極配合,若是不行,那再從長計議。”
“我想將一部分做皇商的隊伍交到皇上手裡。”
她話音未落,底下便起了一陣驚慌之聲。
雁丘方纔道“各位莫要慌張,我的意思並非是將大家推出去,而是爲你們尋一個更好的出路,各位想,這幾年做生意所賺的錢除卻日常開支,全數充做了蒼龍軍的軍餉,如今雖然有了國庫,當然不必須這一部分錢了,但這一部分的收支仍然可觀,大家都這樣想,那麼皇上會不會也這樣想,既然如此,何不將這一部勢力推到他面前,新朝伊始,國庫空虛是必然的,有些事情先人一步,還能掌握主動權,我會去向陛下談及此事……”
她這樣一番分析,衆人方纔醒悟,江山底定濫殺功臣的君主不在少數,雖然當今皇帝並非這種人,但爲做好萬全之策,有些事情不得不得謀劃。
既然將這一部分財產交出去,一則相當於充實國庫,二則有了皇室做背景那生生意自然好做了些。想到此處皆有些感激的看了雁丘一眼。
老盟主與新皇敢情深厚,有些事情定然會爲難,而新盟主目光長遠,思維縝密,面面俱到,實乃人才也。
雁丘打了個哈欠,想着權力這個東西就是一把雙刃劍,用得好了都好,用的不好了,嘿嘿自己想……
“各位都是聰明人,一點即透,過多的解釋我就不說了。那麼另一派的算是我盟裡的暗中勢力,我初步的打算是撤離北燕。”
雁丘見衆人雖驚卻沒有反抗之聲,心中好笑“當然,願意跟隨我撤離的可以走,不願意撤離的可繼續行當,願意留下的每年只需要上當年三層盈利便可……”
她看了一眼外面則剛升起的太陽再次打了哈欠道“今日就先到這裡,各位堂主先行回去統計,再者以後不要這麼早就起來了。別,還是乾脆取消吧,若是本盟主我有事便會召喚大家的……”
“可是……”衆人還想再說什麼,便見雁丘趕忙揮手招呼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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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寶寶們,昨天因爲有些事情更新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