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狼拿着電話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我們都瞭解你到底有多強,但是我想以你的智慧,你應該很清楚地知道,以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對抗一個集團的力量的。如果不是我們有人在羅斯切爾德家族內部,你以爲你真的可以只靠自己活到今天嗎?”電話裡的人見段天狼不說話,便開聲發問,然後又補充道:“羅斯切爾德家族真正的實力超乎你的想象。”
“爲什麼選我?”段天狼繼續靜了一陣之後,問道。
“你不是選出來的。”蒼老的聲音說道。
“那我是怎麼來的?”
“在這個世界上,曾經有兩個無比天才的人物,他們很可能比全世界所有的歷史人物都更天才。他們在暗地裡開創了偉大得讓人難以想象的事業,然而當他們將要走到生命盡頭的時候,他們發現他們解決了無數在當世的人們看來無法解決的問題,但是有一個最簡單的問題,他們卻始終無法解決——那就是如何可以使人們都快樂,永遠快樂。”
“於是,這曾經一度因爲見解分歧而決裂的兩個人,在晚年的時候,爲了解決這個問題,便在全世界範圍內物色了一個他們認爲最爲聰明和天才的兒童。他們給這個天才兒童開創了最好的環境,找來了全世界所有最機密,最尖端的知識,再加上他們所有的思想和學識,全都傳授給了這個兒童。這個兒童也不負他們所望,他幾乎學會了他們的一切,甚至於有些地方尤有勝之。然而,讓他們失望的是,這個天才兒童卻一樣無法解決他們所說的那個問題。”
“在最後,當這兩個天才人物去世之後,他們唯一的遺言,就是讓他找到一個可以解開這個幸福謎語的人。這個繼承者一直很努力地尋找,但是他所得到的,除了失望還是失望。最後,這個人在一個偶然的情況下發現了一個新興的科技,這個技術叫做計算機科技。從那一刻開始,他就試圖通過計算機技術創造一個完美無瑕的智慧,並且借用這個超越了所有人類的智慧,來解開那個數十年困惑着他和他兩位老師的幸福謎語。從某種意義上說,那個能夠解答這個問題的智慧,其實就等於是類似於上帝的,無所不知的存在。”
聽到這裡,段天狼插話道:“你就是那個天才兒童,你想要造神?”
“可以這麼說,我想要創造出一個神明。我傾盡了全力,想要通過人類的智慧來解決人類這個最大的,也是最根本的問題。但是後來,我絕望了,我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人類是不可能通過自身的智慧來解決這個問題的,我們不得不求助於那個高於我們的神明。我一度想要尋找到這個神明,但是很可惜,這個世上沒有神。既然沒有,那我就只好自己創造一個。”
“你想要造神跟我有什麼關係?”段天狼問道。
“很簡單,因爲我不夠聰明,我無法創造出神明。就像我的兩個老師曾經做過的事情那樣,我必須尋找到一個比我更聰明的人,來替我完成這件事。我努力了,但是我找不到,於是我不得不借助現代生物科技。我打算依照基因學的理論,通過優秀血統交配來得出一個最完美的天才。最後,我成功了,這個人就是你。之後,我將你託付給我麾下最具有智慧的人之一——方衝領養。我讓他幫助你啓蒙,並且負責你在現實中的成長。然後,在適當的時候,我又使用各種方法引導着王廉來到了你的身邊,傳授給你計算機技術。這一切都是我對你的苦心栽培。而現在,你的成長完全沒有辜負我對你的期望,現在正是你回到我的身邊的好時候,你已經足夠強大。最多隻需要三年時間,你就可以掌握我所擁有的一切資源。那時候,你就絲毫不必畏懼羅斯切爾德家族了。只要你運用得當,你完全可以擊敗羅斯切爾德家族。到那時,你便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勢的人,這世上便再也沒有任何你所不能做的事。你可以賞賜你所喜歡的人,懲罰你所討厭的人,和你最愛的人在一起……”
“一切都很好。”段天狼說道,“只有一件事情錯了。”
“什麼?”電話那邊問道。
“我不喜歡這麼做。”段天狼一字一句地說道。
“如果不是繼承人,你就跟西蒙一樣,是我們最大的敵人。到時候,你將承受到雙倍的攻擊。”
“既然一百度水就已經開了,那麼就算是兩百度又有什麼差別?”段天狼說完,將電話掛斷放在旁邊,拉上窗簾,然後馬上帶着行李離開了這間房間。
就在他離開這間房間不到十秒鐘,這個房間便突然一聲悶響,有一個人用一個手雷砸破了玻璃,扔進了房間,整個房間瞬時一片狼藉。
“‘鴻鈞’,段天狼沒死。”在收到現場的報告之後,星期天便馬上通過網絡向正在線上的“鴻鈞”報告道。
“我知道,這在我預料之中。”“鴻鈞”寫道。
星期天略微愣了一下,然後說道:“‘鴻鈞’,你不是很想殺他?”
“鴻鈞”等了好一陣之後,才終於寫道:“給未來留下一個變數。”
“那現在莫倫該怎麼處理?”星期天又問道。
“一週之內把所有的設備,分批運到加拿大去,然後將這個寺廟燒掉。我已經幫你們在那裡找好了地方,並且安排好了身份。星期四會在那裡接應你們。從此以後,你們所有人會在加拿大成爲一個遊戲公司的成員。在那裡,你們會遇到莫倫。”
“這麼說……”
“莫倫已經是繼承人了。”
星期天盤着腿想了一陣,又問道:“‘鴻鈞’,我有點不解,以我們‘默客’的能力,把面具島嶼四人組全部弄走雖然有點難度,但是未必不可以做到。可是,爲什麼我們這次卻只轉移了莫倫一個人,而放棄了另外三個人呢?那三個人可全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最重要的是,這時候放棄他們,他們肯定會死心塌地地成爲羅斯切爾德家族的人。如果他們得到星期三那個叛徒的領導,說不定將來給我們帶來的威脅,一點也不比羅斯切爾德家族本身小。”
“鴻鈞”再次沉默了一陣,然後再次打出了那句話——“給未來留下一個變數。”
兩千零七年七月,中國政府宣佈,兩千零七年六月份的CPI指數,增速達到了可怕的百分之四點四,創下近三年來的新高。
文儘管中國政府一再宣傳悅CPI指數上漲,並不等同於通貨膨脹。但是幾乎所有的國際觀察家,都在明白無誤地告訴他們的讀者,中國正在面臨通貨膨脹。隨着人民幣升值預期的繼續高漲,以及貿易順差的居高不下,這種通貨膨脹的局面在短期內不可能得到解決。很多觀察家都認爲,中國經濟很可能面臨着建國以來最可怕的一輪通貨膨脹。
而隨着這些通貨膨脹出現的,是樓市的繼續火熱,以及股市的再次回溫。以雞蛋和豬肉爲代表的食品價格,也開始在全國範圍內氣勢磅礴地漲了起來。中國國內的流動性氾濫,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最高峰。
字就像所有的盛世背後都隱藏着崩潰的陰影一樣,這一切徵兆都意味着,中國經濟在良好增長的背後,隱藏着一些不爲人所知的危機。這情況甚至嚴重到中國政府某位總理級的人物公開表示,如果不謹慎處理的話,中國經濟很可能會迎來建國以來第一個經濟危機。而這個危機的源頭,將來自於金融市場。
版這個發言卻並沒有得到中國國內媒體的高度關注,而國外的某些敏銳的觀察家,則非常敏感地意識到了這個發言的份量。但是由於背後金主們的控制,他們也對這個發言保持了高度的剋制。
兩千零七年七月二十一日,中南海。
網陳建生焦躁不安地在房間裡踱來踱去,“三合一”計劃已經進行到了最爲關鍵的時候,按照原本商定的計劃,中國中央政府將會注資三千億美元進入龍騰公司,正式成爲龍騰公司的大股東,開始進行更加龐大而富有野心的動作。
在陳建生的頭腦裡,整個計劃中,得益最大的自然是中國政府,而第二大得益者,就將是身爲龍騰公司第二大股東的華人會了。
絡只要中國政府按照原先商定的,正式注資,那麼就像羅斯切爾德家族跟美國政府的結合一樣,華人會也將會跟中國政府成爲一體。
毫無疑問,無論是對於陳建生,還是對於華人會來說,這都是一個近乎完美的結果。
小就目前的國際局勢來看,就像美國不可能被摧毀一樣,中國也不可能被摧毀。這樣的話,華人會就理所當然地應該像羅斯切爾德家族一樣日益強大起來吧?陳建生一度在心裡這麼憧憬。
然而,出於一個斡旋於政界多年的商人的直覺,在過去的幾個月內,他逐漸開始嗅到某種不祥的味道。
說因爲這件事情實在是過於重大的關係,以至於連陳建生這樣理智的人,在這個時候也會選擇自欺欺人。他沒有去深思這件事,只一心希望現在財大氣粗的中國政府可以一心走到底。
不過,陳建生的這種做法,其實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走到這一步,難道還有得回頭嗎?
直到今天,當陳建生突然被叫到中南海之前,他依然在心裡期待着會是一個美好的結果。
直但是,當他等待了大約兩個小時之後,看到從房門外走進來的,不再是那位國務委員,而是另外一個顯然顯得年輕得多的官員的時候,陳建生才終於不得不面對現實了。
在官場混跡多年,陳建生深知官場的慣例,官員們都習慣於如此:好消息從來都是自己出面,壞消息就讓下屬來出面。
“陳先生……”這名年輕官員走到陳建生身邊,喊了一聲,然後便用一種憐憫的神情看着他。
被望了大約三四秒之後,陳建生終於不堪忍受這種目光,忍不住站起來說道:“我要見委員。”
“對不起,委員現在恐怕不方便見你。”年輕官員攔住陳建生,然後繼續說道:“政治局經過幾輪秘密的商討之後,最終決定發行一萬五千五百億人民幣國債,用於購買兩千億美元的外匯。中央將會成立一個國家外匯投資公司,來管理這筆外匯的投資。”
播聽到這裡,陳建生心中不禁又燃起了一絲希望,雖然並不是直接注資給龍騰公司,但是不管怎麼說,總算是專門弄出來兩千億,多少總會分點給龍騰公司吧。最重要的並不是錢,而是中國政府的態度。
“龍騰公司將會獲得多少投資?”陳建生問道。
“一分錢也不會再投向龍騰公司。另外,除了已經公佈的三十億投向黑石公司以外,我們將收回其他的所有投資。從我跟你說話的這一刻開始,中國政府跟‘三合一’計劃不再有任何關係。”
室這話就好像晴天霹靂一般,打得陳建生都有些神智不清了,他滿臉茫然地張開嘴巴,望着這個年輕官員,“但是……當初我們都說好的。”
“我們反悔了。”年輕官員的表情平淡而真實。
陳建生很想說話,但是他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如果這位官員用任何委婉或者抱歉的語氣來表達這意思,陳建生大概都會瘋狂地怒吼起來。
但是,當這位官員用如此之平靜的語調對他說出這種話之後,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只能憤怒而悲涼地望着這位年輕的官員。
這個一生都依靠着官場資源發跡的商人,這個一向以冷靜無情自詡的商人,在此時此刻,才真正感受到什麼是官場,感受到什麼是無情。
不需要給任何理由,也不需要做任何解釋,甚至沒有一絲的歉意,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有,只需要淡淡地說一句反悔了,就可以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數百億美元的投資,豁出去一切的豪賭,在這一刻,變得就像是一個笑話。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了一陣之後,年輕官員終於還是說道:“你們的一切底細都被美國人掌握在手裡,如果強行進行下去,只會引發中美的全面對抗,甚至於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既然是沒有辦法做的事,自然是立刻馬上止損。”
“如果你經商的話,你會是個好商人,因爲你的口氣有商人的現實。”陳建生蔑視地笑了笑,說道。
“政客從來都比商人更現實。”年輕官員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道,“對於你們來說,我們的做法或許顯得過於無情,但是對於國家來說,這卻是最好的選擇。我不知道外面怎麼樣,但是最起碼在中南海,國家利益至上。”
陳建生冷笑着說道:“我太高看你們了,你們不過是一羣沒有膽識的懦夫。美國微微一施壓,你們就毫無骨氣地妥協了。要知道,我比你們更瞭解西方人,只要你們抱着‘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心思,他們是絕對不敢真的對付你們的。”
“個人可以玉碎,但是國家必須瓦全。”年輕官員說到這裡,頓了頓,“對於你個人,我們願意給予你更加廣闊的軍火專營權,作爲對你的補償。至於你的朋友們,如果他們願意回中國投資的話,我們也願意給予充分的政策優惠。”
陳建生垂下頭,並不說話,只是滿臉譏笑着搖頭,也不知道他嘲笑的是他自己,還是面前的這位官員,抑或是那些隱藏在高牆之後的大人物們。
“委員託我送你一句毛主席的詩——風物長宜放眼量。陳先生,來日方長,與其爭一時之短長,不如爭千秋萬世。”
年輕官員說到這裡,對陳建生點了點頭,離開了。只留下陳建生一個人站在房間裡,滿臉笑容。這一次,陳建生是確定無疑地在笑自己。
“中國政府已經確定退出了。”接到陳建生的電話之後,凌夢蝶便轉過頭,對身邊的西蒙說道。
此時,西蒙和凌夢蝶已經回到倫敦,在羅斯切爾德家族的總部中坐鎮。
經過幾個月的大規模商戰,西蒙已經徹底將羅斯切爾德家族清理了一遍,家族的重要基金幾乎全部歸入到了他的控制之中。
而在家族中原本那些反對他的人,已經被徹底踢出了羅斯切爾德家族。而現在留下來的人,只有那些原本就喜歡和擁戴西蒙,現在在家族權力中心的人,以及那些現在變得喜歡西蒙和順從西蒙的人了。
手結構上的調整已經基本完成,西蒙只差一個理由了。他只需要再立一個大大的功勞,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成爲羅斯切爾德家族的正式族長,成爲家族有史以來最有權勢和控制力的族長之一。
而此時,當聽到凌夢蝶的話之後,西蒙便笑着轉過臉,看着雲斐,“雲斐,我們贏了。只要中國政府退讓,那麼區區一個陳建生,還有幾個零散的華人會成員,只不過是小菜一碟。”
打西蒙說到這裡,笑着看了看凌夢蝶,“小蝶,這件事情鬧得這麼大,我總得拿幾個人出來交代。莫倫跑了,不知所蹤;中國政府我們動不了;陳建生和這幾個華人會成員,我們是必須開刀的,你不會有意見吧?”
凌夢蝶淡淡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而這時候,雲斐說道:“西蒙,你漏掉了一個最重要的人。”
“誰?”西蒙問道。
“段天狼。”雲斐說道。
“段天狼?”西蒙摸了摸額頭,“你不說我都簡直差點忘了。對了,段天狼到哪兒去了?有消息嗎?”
“這個就得問淩小姐了。”雲斐看了看凌夢蝶,說道。
凌夢蝶瞥了雲斐一眼,她不喜歡雲斐這個男人,因爲他和段天狼一樣,眼神中不會流露出任何對自己的迷戀。凌夢蝶深知這樣的男人的危險。
凌夢蝶答道:“具體情形,我也不清楚。我們必須聯絡孫雲夢,段天狼每週會跟他聯絡一次,只有他知道段天狼在哪裡。”
“那趕快聯絡他吧。”西蒙不是很在意地說道,“中國政府都已經退讓了,接下來就是勝利收割的時候,段天狼這個配角也是時候退場了。”
凌夢蝶拿起電話,正要撥孫雲夢的號碼,雲斐便趕緊伸手阻止下她,“你要幹嘛?”
“當然是給孫雲夢打電話啊。”凌夢蝶說道。
“萬一你或者孫雲夢的電話被段天狼監聽了呢?”雲斐問道。
凌夢蝶不以爲然地說道:“怎麼可能?我這個電話可是做過特別處理的。”
“是嗎?”雲斐說着,將凌夢蝶的手機拿了過來,約莫在手裡把弄了幾分鐘之後,說道:“你的手機被監聽了,軟件監聽。”
“怎麼可能?”凌夢蝶不敢相信地拿過手機,愕然道。
“小蝶,雲斐在這方面是不會犯錯的。”西蒙笑了笑,說道,“看來,你該更加小心纔是。”
“可是……”
“以後我們會給你的手機配備一個聯網的安全系統,一旦有人竊聽或者監聽你,我們就會及時發現。”雲斐說道。
“但是,我最害怕的,就是你們竊聽或者監聽我啊。”凌夢蝶心裡這樣想着,嘴裡卻說道,“好啊,那是再好不過了。不過,我現在該怎麼聯絡孫雲夢呢?”
“讓他用公用電話打我的手機。”雲斐說道。
過了大約五分鐘,雲斐的手機通了,凌夢蝶接過雲斐的手機徑直問道:“小夢,段天狼這幾天跟你聯絡過嗎?”
“是的,昨天剛聯絡。”孫雲夢說道。
“他人在哪裡?”
“英國。”
孫雲夢剛一說完,雲斐就渾身一個激靈,就連原本滿不在乎的西蒙也不禁皺起眉頭來,有點迷惑地自言自語道:“英……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