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馬上就要跟那麼多美女打交道了,那你應該也不會在乎區區一個蘇荷了,那我也不妨直接把她的事情告訴你好了。”
凌雪傷說這句話本來是有賭氣的意味,可是剛一說完,她就開始後悔了。
因爲原本正在低頭吃蛋糕的段天狼,一聽到她說這個,就眉頭皺了一下,將手上的動作停止,擡起頭來望着她。
“其實……也沒有多嚴重,你不用這樣看着我的。”凌雪傷心虛地咳嗽了一聲,說道。
“是不是那位姓孫的學長來找蘇荷了?”段天狼略想了一會,問道。
“囈?你怎麼知道?”凌雪傷奇怪地問道。
“哦。”段天狼眨了眨眼睛,“原來真的是這樣嗎?”
“呃……”凌雪傷求助地望向龍過海。
龍過海笑着拍了拍段天狼的肩膀,說道:“天狼,你不用擔心,有我在,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一定有方法讓他深刻地意識到,翹人牆角這種事情,是不對滴!是黨和政府絕對不允許滴!是人民羣衆絕對不能容忍滴!”
“大海哥,如果你真的幫我的話,那就請你什麼都不要做。”段天狼看着龍過海,說完之後,繼續低下頭來吃蛋糕。
這時候,凌雪傷說道:“喂,你這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就要眼睜睜看着自己喜歡的人被別的男人拐跑嗎?”
段天狼吞下一塊蛋糕,說道:“這好像是我自己地事情。”
這時候,段天狼跟凌雪傷說話的語氣。又恢復到正常狀態——理性到冷淡。
“是,你這個皇帝不急我太監急,我真是犯賤。”凌雪傷說完,對着書吧的服務員大叫道。“給我來一個七彩雙層蛋糕。”
很快,大大的七彩雙層蛋糕就端上來了,凌雪傷拿起刀叉,就賭氣地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段天狼知道,凌雪傷最重視身材,像這種暴飲暴食對於她來說。是很嚴重地事情。所以,當他看到凌雪傷這副模樣,他便知道自己剛纔的話確實傷到了凌雪傷。
於是,他擡起頭對凌雪傷說道:“吃這麼多奶油。會胖的,你不是最怕胖嗎?”
“這好像是我自己的事。”凌雪傷沒好氣地瞪了段天狼一眼,說道。
“好了。”龍過海輕輕拍了拍手,“一人一次,扯平了。誰也不要氣了。天狼,說吧,你打算什麼時候走?要不要我們去送你?”
“明天就走。”段天狼吃下最後一塊蛋糕,擦了擦嘴角,說道,“送就不用了,現在交通那麼發達。想見隨時可以見。”
“也好,我也不喜歡送人的場面,咿咿哦哦的,讓人覺得彆扭,反正要不了多久就會再見面地。”龍過海看向凌雪傷,“小雪,你呢?”
凌雪傷看了看段天狼,試探着問道:“要不要跟蘇荷去告別一下?”
段天狼擡起眉毛,看了看凌雪傷,坐在原地想了一陣。好一會之後,他看向龍過海,“大海哥,載我一程吧?”
“沒問題,我送你去。小雪你呢?要不要一起去?”
“我當然要去,我要在一旁給這個傻瓜指點。”
紅嶺中學,正是放學的時候。
“小荷,你跟孫師兄到底怎麼樣了嘛?”
跟在蘇荷身旁,一副很八的樣子追問着的,是蘇荷最好地朋友雲鳶,她的個子稍微比蘇荷高一點,相貌身材什麼的,都在水準之上。
憑心而論,其實還是個滿不錯的女孩子,就是有時候過於海派和八卦了一點。
當然了,雖然八卦,不過不該說的事情,她還是懂得保密地。就像蘇荷暗戀這個姓孫的,雲鳶就一直很好地爲她保守着秘密,從未對第三個人吐露過。
“沒有怎麼樣啊。”蘇荷說着,看了看四周,“鳶鳶,你不要那麼大聲。”
“哦……”雲鳶把手掩在嘴巴上,警覺地望了望四周,“沒有怎麼樣,那就是怎麼樣啊?”
“雲鳶,你真是個正宗的八婆。”蘇荷看着雲鳶這個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別笑,我這本事對你可是很有用,將來你要是做了大明星,要是不懂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話,可是很容易吃虧的哦。”
“大明星關我什麼事?我只想做個好的播音員而已。”
“喂……”雲鳶皺着眉頭,像個男孩子一樣大大咧咧地將手搭在蘇荷肩上,“小荷,我可是把所有的人生夢想都寄託在你身上,你怎麼可以這麼沒有志氣呢?”
“自己地夢想就該自己去追求,寄託在別人身上算什麼回事。”蘇荷看了雲鳶一眼,笑道。
“我要是有你這麼好的條件的話,那還用你說,可惜我沒有你這麼天生麗質啊。”
“哪有,我覺得你長得很好看啊。”
“嗯,其他還好了,就是胸部還是稍微小了一點。”雲鳶說着,伸手託了託自己的胸。
“要死。”蘇荷見狀,趕緊一手把她的手打了下來,“大庭廣衆的。”
“什麼嘛,我自己的胸我愛怎麼摸,就怎麼摸。誒,對了,我昨天看一本書,說不斷地用手從上往下按摩,胸會變大哦,囈,到底是從上往下,還是從上往下呢?”
雲鳶說着,還不斷地對自己的胸部上下其手地來做試驗。
她自己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倒是把站在她身邊的蘇荷給羞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手上舉着一塊大牌子——“只是路過”。
就這樣。兩個低着頭的人不知不覺地來到了學校門口。
剛一到校門口,就有個男人走上來,喊道:“小荷。”
蘇荷和雲鳶兩個人聞聲,齊刷刷地一齊擡起頭。看到說話地人,正是他們剛纔討論的那個人,孫師兄,孫千鴻。
原本一副大大咧咧,滿不在意的雲鳶,這時候臉上好像突然被人塗了一層紅色油漆似的。趕緊把按在自己胸部上地手放了下來。
不管多大大咧咧的女生,被自己認識的師兄迎面見到自己雙手撫胸的情形,都很難不尷尬的。
“呃,你們聊。我先回去了。”
丟下這句話之後,雲鳶趕緊掩面而逃。
“雲鳶她剛纔幹什麼?她不舒服嗎?”孫千鴻看着雲鳶狂奔而去的背影,想着雲鳶奇異地姿勢,有些好奇地問蘇荷道。
“呃……好像是吧。”蘇荷吞了口乾澀的口水,說道。“師兄,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我們學院今天舉行畢業晚會,歡送一些將要畢業的師兄師姐,我想你今晚也來參加。”
“我?”蘇荷看着孫千鴻,“我不是復清大學的人,也方便去嗎?”
孫千鴻笑着說道:“這有什麼不方便去地,你不是跟我說你也想上覆清大學嗎?不如趁着這個機會早點適應一下也好啊。我多介紹一點同學給你認識,你將來進入學校之後,也會方便很多的。”
蘇荷想了一會,覺得孫千鴻說得很有道理,“那好吧,晚會幾點鐘開始?”
“七點半,一直演到十一點,如果到時候不方便回去,你就到女生宿舍那裡去住,我已經跟我們班長說好了的。”
“不用了。”蘇荷搖了搖頭,“從復清大學到我家,九點鐘還有最後一班車,我趕上那趟車就行了。”
“啊?九點鐘就回去啊?那隻能在晚會待一個半小時呀。”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媽媽擔心,而且明天我還要上節目,我要回家準備一下才行。”
“嗯,那好吧。”孫千鴻笑着點點頭,“那好吧,我到時候送你回去。”
“謝謝師兄。”
就在蘇荷跟孫千鴻對話的時候,有一輛黑色的汽車停在距離他們不超過三十米地地方,而段天狼就坐在這輛車裡。
他坐在前排副駕駛座的位子上,背靠着鬆軟的靠墊,看着三十米開外的蘇荷和孫千鴻。
段天狼什麼也沒有做,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沉默着,目不轉睛地三十米開外的那對男女。
雖然相隔三十米,但是段天狼可以清楚地看到蘇荷臉上羞澀中帶點開心的笑容。
“他們兩個會在一起吧?真的很配。”段天狼在心裡自言自語道。
段天狼地神情平靜到讓龍過海覺得不可思議,他差點就以爲段天狼根本就不真正喜歡蘇荷,只是一時衝動而已。
但是,當他清楚地觀察到段天狼的目光的時候,他才知道,他錯了。
自從認識段天狼以來,龍過海從段天狼的目光裡,看到的只是不懼一切的狠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以及偶爾閃現的悲天憫人的憐憫。
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一眼可以看到底的清澈透明。
當這次段天狼重新回到上海的時候,他的目光裡開始多了一些迷惘和疲憊,這正是他爲什麼會什麼都不想做,只想休息。
然而,在此時此刻,段天狼的目光中,所擁有的不止是迷惘和疲憊,而是一種無力和無奈。
剛開始的時候,龍過海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的判斷,他無法想象段天狼這種人的眼睛裡,居然可以放射出這種目光,他無法想象段天狼這種人的身上,居然也會涌出這種情緒。
然而,當龍過海很認真,很認真地看着段天狼的眼睛,望了好久好久之後,他終於不得不相信一件事——無論是多麼蓋世的英雄,卻總有一件事情,可以讓你英雄無用武之地,這是什麼呢?
此時此刻,龍過海突然想到一句戲詞,這是湯顯祖在他的《牡丹亭》裡寫的一句唱詞——“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而此時此刻,段天狼的心中是怎樣的感覺呢?
這感覺就像溫暖的淚水,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表面滑行,雖然用盡所有的渴望去擁抱,卻依然只收獲冰涼透心的感覺。
這感覺就像秋天裡的最後一縷微風,雖然拼盡所有的力氣伸出雙手,卻最終還是無法抓住枝頭。
這感覺就像童年裡微笑着的天真呼喚,雖然千百回在夢中出現,然開睜開眼睛,卻從未看見時光爲我們停留下來。
段天狼將腦袋緩緩靠後,將眼睛緩緩閉上,他阻止自己看下去,卻無法阻止自己的腦子繼續胡思亂想下去。
段天狼的思緒亂得就像被狂風吹散的磁帶,爲了阻止自己繼續沉迷在這種可怕的負面情緒中,段天狼說道:“大海哥,我們走吧。”
一直坐在後面的凌雪傷,正納悶段天狼怎麼跟個雕像一樣,傻乎乎的坐在前排的時候,突然聽到段天狼這麼說,馬上叫了起來,“什麼?走?怎麼能走呢?你要是這麼一走的話,你的蘇荷可就要那個姓孫的給帶走了,到時候你哭死都沒人理你。”
龍過海本來想要開車,現在聽到凌雪傷又不禁猶豫起來,目光朝着段天狼瞟去。
段天狼狠狠地咬了咬牙齒,睜大眼睛,不再看前面三十米處,而是垂下頭來,看着腳下。
見段天狼沒有迴音,又看到蘇荷看起來馬上就要跟着孫千鴻離開的時候,凌雪傷急了,“喂,段天狼,你還坐在車裡做什麼?趕緊衝出去啊,現在是最後機會了,蘇荷就要跟姓孫的走了。”
“喂,喂,你怎麼還坐在這裡一動不動?我真是被你氣死了。完了,完了,他們要走了,他們攔到的士了。”
“我們走吧。”段天狼終於擡起頭來,做了一句總結性發言。
龍過海不再說什麼,放開手剎,將油門踩了下去。
“到底在搞什麼飛機?明明居然就在眼前,下個車,衝過去一把抓住蘇荷的手,跟她說你喜歡她,然後把她帶走,全部幹完不到一分鐘的事,多簡單的事,你怎麼就不去做呢?”
凌雪傷急火攻心地張牙舞爪,“氣死我了,我真是要被氣得狂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