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桐想起了那天嶽琳讓他們來見她時的情景,想起了那天她對自己說的話,這才明白,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已經想好要離開的。
“媽媽,你早就想好不要我了。”那天的嶽琳,說的異常多,當時也以爲是她情況變好,把以前想要說的話說出來而已,現在想想,是那麼的明顯,卻沒發現。
嶽琳雖然是一個孤兒,從小生活在孤兒院裡,但是,她長得漂亮,一直都是一個愛美的女人。所以,她想要在最後的時光裡,讓自己的女兒對她能夠留下美好的印象。
其實,嶽琳的前半生是非常幸運的,在大學時認識了唐金豪,兩個人相戀,因爲誤會分手,後來誤會解開,兩個人也算是能經常聯繫的朋友。
因工作而認識了蘇心桐的爸爸,兩個人相處當中產生了感情,婚後,因爲懷孕辭職,後來就乾脆在家裡當一個賢妻良母。
她爸爸對嶽琳有多好呢,十幾年的養尊處優,十幾年的不問世事,十幾年的受盡寵愛,好到他死了,嶽琳卻變成一個什麼都不會的人。
就像嶽琳說過的,他把她寵成一個生活白癡之後,卻突然撒手不管了。
其實,他並沒有對她撒手不管,還是爲她的下半生安排好了,至少,即使她不再家人,也能讓她和女兒一輩子衣食無憂。
只不過,他千算萬算,還是沒有算到這個世界上會有人渣。宋毅就是藉着他在採訪當中講述和嶽琳之間的事情,來博取儼然已經成爲生活白癡的嶽琳的注意。
嶽琳的一生當中經過三個男人,唐金豪讓她感受初戀時的青澀與酸甜苦辣。蘇心桐的爸爸,讓她嚐盡丈夫的寵愛和家庭的幸福,成爲當時人人羨慕的女人。可是,宋毅,卻是毀了她下半生的人。
她的爸爸將嶽琳捧上了天,宋毅卻把她打下地獄,從此之後,永不翻身。
或許是一直以來順風順水,遇見了兩個好男人,讓她以爲,這個世界上,人心險惡根本就不存在。
當知道嶽琳在那一刻開始就有了想要離開的想法,蘇心桐的心裡有多自責,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從來都沒有好好的關心過嶽琳,五年前,她忙着跟印正璽談戀愛,雖對宋毅不滿,卻沒有任何的阻攔,因爲她當時沒有多餘的心思放在這件事上。
結果,到最後,讓宋毅鑽了空子,失去公司,還失去了她那完美無缺的媽媽。
五年後,她忙着跟印正璽幸福快樂的生活着,沒有好好去了解一下自己的媽媽。
就在剛剛,她媽媽自殺的時候,她又在幹什麼?她和印正璽在……
一連串淚水從蘇心桐那張悲傷的臉上無聲無息地流下,一點兒的哭聲都沒有,只是任憑着淚水不停地流淌在她美麗的臉頰。
強烈的哀傷如泰山壓頂般地向她襲來,她的手腳麻木,心臟都要快窒息了,像是有一把尖銳的刀刺進她的心裡般。
至始至終,她沒說任何的話,就那樣站在病牀邊,望着平靜地像是睡着般的嶽琳。
醫護人員說直到接到她的電話,嶽琳才閉
上雙眼的。是不是一直在等她出現,看最後一眼。可是,她一直都沒有出現,手機還關機。
爸爸死的時候,怕影響她的心情,不讓她知道病情,等她得到消息回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那一次,她可以怪爸爸,不讓她知道。可是,這一次呢?怪誰呢?
嶽琳的死,給了蘇心桐現在這陽光般的生活一記驚天霹靂,擊的她個措手不及。前一秒,她還是一個幸福的小女人,依偎在印正璽的懷裡。
可是現在呢?
落差大到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像是傻子一樣,站在那裡,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站了多久。
所有的事宜都是印正璽在辦理,蘇心桐就那樣站着,站了那麼久,都感覺不到腳痠。
直到有人過來要把嶽琳移到殯儀館,她這纔開始有了反應,見他們把嶽琳移至擔架,她連忙過去,卻因站太久腿麻了,隨着她的動作,整個人摔倒在地。
印正璽連忙過來要扶她,卻被她給推開,後匆匆地爬向將嶽琳推出去的擔架。
雙手緊緊地抓着擔架,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滴落着:“不要,不要把我媽媽帶走……把我媽媽還給我……”
工作人員因着她的關係,還是停了下來。
印正璽來到邊上,將她的手拿開:“桐桐,你聽我說……”
“我不要。”蘇心桐再一次將印正璽推開,“媽媽,我只要媽媽……”
說完,蘇心桐站起身,但是,眼前一陣眩暈,雙眼一黑,就這樣暈倒了。
印正璽見她腳步不穩,連忙過去扶她,卻不想,她就這樣昏過去。
家裡的變故,加上這幾年的生活所迫,她的身體也變得有些不好,氣血虛弱,自從得知這個噩耗後,她滴水未沾,嶽琳的死,對她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刺激,種種跡象導致了她昏倒。
這一昏,倒是有些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她沒哭也沒鬧,就那樣坐着,雙眼無神地望着前方。
童畫聽到消息後過來陪她,而印正璽則已經去處理這些後事了。
看着這樣的蘇心桐,童畫真的是心疼不已,可是,她卻找不到任何安慰的話語,她知道,此時此刻,安慰已經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她只能就這樣,默默地陪着。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當中度過,而蘇心桐在嶽琳死後,就沒吃過任何的東西。
“桐桐,你就吃點東西好不好?”童畫端着一碗粥在蘇心桐的眼前,怎樣說,都得不到她的迴應。
“桐桐……”童畫無計可施,急的她直掉眼淚。
最後,實在沒辦法,只能找來醫生,靠打營養針,要不然,過不了幾天,蘇心桐肯定也會跟着去了。
追悼會在三天後舉行,靈堂裡擺滿粉色和白色的菊花,蘇心桐和蘇念芷披麻戴孝地跪在那裡,作爲女婿的印正璽則是站在邊上。
蘇心桐怎樣也沒有想過,在這一天,居然能看到自己那高高在上的奶奶。
擡眸看着來到自己面前的奶奶和叔叔,她沒有任何的隻言片語,就這
樣注視着他們。
“桐桐……”叔叔喊了一聲,但終究沒說出話來。
“活着的時候那麼不待見,現在人死了,來這裡幹什麼?”蘇心桐的雙眼緊緊地盯着她的奶奶。
因嶽琳是個孤兒,在她爸爸執意要娶嶽琳入門開始,她的奶奶就沒有正眼敲過嶽琳一眼。
在她爸爸死後,加上宋毅的關係,更是容不得她們,跟她們斷絕往來。
“桐桐,奶奶就是想見見你。”蘇心桐這孩子的命確實不好,所以,即使她說出這樣的話,她的叔叔還是能夠理解的。
“不必了,我跟我媽媽早已跟你們斷絕了往來,是生是死,都跟你們沒有關係,請走吧。”蘇心桐並不想在今天鬧得不好看,已經在儘可能的剋制住自己。
“桐……”叔叔還想再說些什麼,卻不想,她的奶奶已經轉身離開,無奈,他也只能追了過去。
那麼高傲的奶奶,或許覺得自己能來,她蘇心桐就得感恩戴德吧,卻不想得到的卻是逐客令,有這樣的舉動,她也是早就預料當中。
接下去,走進來的是唐金豪和唐沐植,將手中的菊花放在嶽琳的遺像前,後,唐沐植走到蘇心桐的面前,見她一直擡眸盯着自己看,蹲了下來,與她對視。
看着近在眼前的唐沐植,不知怎的,淚水終是落下,或許,他們兩個誰都沒有想過,再一次見面,會是在這樣的場景。
唐沐植伸出雙手,擦拭掉蘇心桐臉頰上的淚水,雙手就這樣捧着她的臉:“桐桐……又瘦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眼睛只一眨,淚水卻也跟着落下。
“大前天。”他是從唐金豪那裡聽到這個消息後,趕回來的。
她想問,那爲什麼不來找我,是不是還不肯原諒我?她想問,他會回來,是不是因爲聽到這個消息?
蘇心桐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可終歸沒有問出口。此時此刻,她也沒有過多的精力再去討論別的事情。
當黎蘿、宋連伊以及宋連辰三個人出現的時候,她的情緒幾近失控,雖然這件事跟他們三個沒有任何的關係,但是,她就是這樣一個殃及池魚的人,宋毅所犯下的錯,所有跟宋毅有關的人,都在她憎恨之內。
最後,他們三個只能灰溜溜地離開,宋連伊在離開之前,看了一眼跟蘇心桐一同跪在那裡的蘇念芷。
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可是,一時半會兒,卻又想不出來到底哪裡不對勁。
樑安信來了,童畫也來了,這是他們兩個分手後第一次見面,但是,卻全程零交流。
其實嶽琳的朋友也不多,在她瘋了的這幾年,更是幾乎沒跟任何人聯繫,在今天來參加的人當中,除了唐金豪是她的朋友之外,只有林校長是她的朋友。
“桐桐,林叔叔……”林校長想說什麼的,可是,終究還是欲言又止。
嶽琳的突然離世,讓他非常自責,覺得自己愧對於兄弟當初的囑託。若是當初他轉校的時候,把嶽琳和蘇心桐都帶離這個傷心地的話,或許情況也不至於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