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是砸壞了薄淺徹的東西,雲思晚起身將牀頭燈拉開,拿開手機看到壓在下面的東西時,神色僵住。
十幾公分高的玻璃瓶子裡裝着褐色的液體,液體裡浸泡着發黑的肉團,隱隱能看到還沒有乾枯的血脈,泛着妖嬈的紅。
她伸手將瓶子拿出來,瓶子冰涼,透過指尖一路漫進心底深處。
薄淺徹不放心她,沒去書房,就在隔壁的嬰兒房,聽到動靜立刻走過來,門都沒敲直接進來,原本擔憂的眸光在看到她手裡的玻璃瓶時黯淡了幾分,走上前鎮定的拿走瓶子,“睡吧,我拿走。”
她不是第一次見,所以不需要擔心她會被嚇到。
黑白分明的瞳孔裡瀰漫着幾分悲涼,想說話,咽喉一緊,費了不少力氣這才艱難的出聲:“我以爲……你早就處理掉了。”
薄淺徹的咽喉涌上酸澀,雙手緊緊捧着瓶子,喃喃自語:“他是我們的……孩子。”
雲思晚有幾分晃神,當初讓阿九把流產的孩子殘骸浸泡在福爾馬林中,送給了薄淺徹,是爲了報復他,讓他痛,但是她沒想到他會將這東西放在牀頭,夜夜相對。
換做其他人扔都來不及,而他卻……
“薄淺徹,我們談談。”她擡頭看他,澄淨的眼睛在淡雅的燈光下沒有白天的凜冽,無限柔和。
薄淺徹將瓶子放在了牀頭,坐下,“你說。”
雲思晚坐好,在腰後放了一個靠枕,坐的舒服點,沉默片刻,組織好語言,淡淡的出聲:“我們之間隔着太多人和事,想要重新開始是不可能了,我們都不要勉強自己。”
薄淺徹聽着她的話,墨眸裡的光越發的黯淡,沉默不語,聽她繼續說下去。
“我很小就沒有媽媽了,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沒有媽媽的感覺是什麼,你小時候沒有爸爸,相信你也知道沒有父親是一種什麼滋味,我們之間雖然不可能了,但至少孩子是無辜的,做不成情人,至少我們還能做朋友,做好父母的角色,讓孩子在一個健康和諧的環境下長大。”
“我不會限制你和孩子接觸,不會不讓他們來這裡住,甚至還可以陪他們一起過來住幾天。要是以後你遇到其他的好女人,想結婚,有孩子也沒關係,只要你還關心他們,盡一盡做父親的責任就可以了,至於我,你也不用太在意。”
言下之意,他們已經徹底沒可能了,但是爲了孩子他們還是可以放下隔閡,做朋友。
畢竟她真不希望讓孩子出生以後以爲父母是在仇恨彼此。
薄淺徹聽到她說以後可以陪孩子來住幾天不但沒有高興,反而眸光越發的深幽陰冷了。
因爲她說什麼其他的女人,其他的孩子。
這輩子除了她,除了他們的孩子,他哪裡還會再有其他的女人,其他的孩子!
放在身側的手暗暗的攥緊,青筋暴跳,聲音都冷了,“雲思晚,我知道你恨我入骨,但用得着這樣對我,嗯?”
雲思晚怔愣。
羞辱他?自己什麼時候羞辱他了?
“你是不是巴不得隨便抓一個女人送到我牀上,就那麼怕我纏上你,嗯?”
沉冷的聲音,每一個字都是從喉骨裡擠出來的,聽得雲思晚心都涼了。
自己明明就是一片好心,希望他能過正常人的生活,怎麼就成羞辱他?
心裡有惱火在衝撞,情緒逐漸變壞,沒好氣道:“隨便你怎麼想。”
薄淺徹聞言,猛地起身,撞到旁邊的椅子,椅子摔在地上發出哐噹一聲,在寂靜的夜格外的刺耳。
陰鷲的墨眸流轉憤怒又有一絲無奈,轉身大步流星的走出房間。
再呆着,他怕控制不住自己,而她現在懷孕,受不得一點傷害。
走出房間,本是憤怒的想要狠狠的甩上門,可是那一瞬間想到她肚子裡的孩子,滿胸腔的憤怒還是壓抑住了,將門輕輕的帶上。
雲思晚聽到關門聲,生氣的將枕頭摔在地上,“薄淺徹,你就個神經病,王八蛋,混蛋……”
伸手想抓牀頭櫃上的東西摔,擡頭看到手裡舉的東西,猶豫了片刻,慢慢的放下來,放在牀頭櫃上。
“我只是希望……我們都能過好各自的人生。”
只是那個腦子短路的男人並不明白。
薄淺徹回到房間,情緒波動的厲害,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房間裡只要觸碰到的東西都被他砸個粉碎。
聽得樓下的古寒臉色凝重,之前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開始暴躁起來了?
………
隔天,雲思晚起牀臉色很差,昨晚沒睡好,準確的來說壓根沒睡,頂着黑眼圈下樓。
薄淺徹早就起牀,準備好早餐,看到她下樓從廚房把早餐拿到餐廳放在她面前,但沒看她一眼,也不說話,坐下自顧吃早餐。
雲思晚瞧着他那張能凍死人的臉就來氣,本來天氣冷,他還冷着臉,是想凍死誰啊! щщщ¤тTk ān¤C ○
再生氣也不會和身體過不起,再說她還懷着寶寶。
吃過早餐,薄淺徹收拾碗筷要去廚房,古寒從外面走進來,雲思晚和他說:“你去找個風水好的墓地,價格不是問題。”
墓地?
古寒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是要做什麼。
薄淺徹卻是一聽就明白了,碗重重的摔在桌子上,瞥了一眼雲思晚,菲薄的脣瓣擠出冷冷兩個字:“不準。”
黑白分明的水眸瞪他,賭氣道:“我叫你去就去!”
古寒不是很明白,但覺得既然雲思晚這樣說就一定要按照她的話去做,至於薄少……
恩,薄少現在的話壓根就不重要,反正最後都是雲思晚說的算。
“我說了不準。”薄淺徹對着古寒呵斥,但聽着怎麼都像在對雲思晚說。
雲思晚氣壞了,忘記還懷着孕,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猛地起身,朝着薄淺徹吼:“姓薄的,你非要和我作對是不是?”
“雲思晚……”薄淺徹側頭看向她,語氣也很惡劣,但是話還沒說完就戛然而止了。
因爲一雙澄淨漂亮的眼眸已經被潮溼浸潤,晶瑩剔透的淚珠,一顆一顆滾落在白皙的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