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顧君齊醒來了。
孫青聽到響動,一個激靈爬起來,看她掙扎着要起身,就問:“想做什麼?”
顧君齊吵着口渴。
孫青倒了一杯水,看着她咕咚咕咚的嚥下去。接着很沉默的躺回到牀上。
病房內只開了一盞睡燈,暗淡的顏色,照在房間的各個角落總覺得灰濛濛的一片,彷彿暮靄沉沉。
孫青放下杯子看她,顧君就那樣睜着大大的眼睛安靜的躺在牀上,她催促着她快點兒睡覺,她也不吭聲。靜得叫人害怕,以至於孫青也不敢睡了,就一直躺在牀上看着她。
壞消息紛至沓來,夏北北一早上拿着報紙過來。她是直性子,掩不住的一臉生氣。見到孫青,很沉悶的喚了一聲:“阿姨。”
孫青見她一臉不高興似的,就問她:“怎麼了?一早上誰惹我們北北了?”
夏北北拉着她出去,將報紙拿給她看。
孫青盯着報紙,眼睛一陣陣的發花。
之前的聲討仍未止息,不想波瀾又起。這一回和上一次的含沙射影不同,矛頭直接指向了顧君齊。大標題十分醒目,“灰姑娘大變心機女,出軌在先”。下面小字詳盡闡述了顧君齊的“不恥”行爲,佐證是韓敬修酒吧裡親口說過喜歡顧君齊的話……同爲風雲人物,事態爆出之後,浪頭更是一個賽一個的高。
韓敬修和顧君齊所有的過往和交集被扒出,一切巧合被有心之人蓄意捏造之後,變成‘犯罪’證據人大肆宣揚。
當初‘忽夢’舉行的比賽,顧君齊的成績本來不是最佳,最終卻能功擠兌第一名,不僅系列產品被隆重推出,還得到和韓敬修一起辦服裝展的機會,這一切都直接認定了兩人的不正當關係。甚至有人說顧君齊靠出賣色相上位。所有努力被一朝否定。
狗仔隊總有常人想象不到的侵入能力,不知從哪裡挖出的內幕。業界都知韓敬修對待新人異常刻薄,只有面對顧君齊的時候有諸多例外,一次次的破例行徑都間接表明了他的真心。兩人的這段不倫之戀算是被坐實了。
孫青氣得渾身發抖:“無稽之談。”
夏北北氣洶洶的說:“這些記者真是胡說八道,明明是宋微然背叛君齊,背叛家庭,現在怎麼反倒成了君齊的錯?”
孫青着實沒想到宋微然竟然做得這樣絕,一點兒緩生的餘地都不給顧君齊留。畢竟是一起生活了幾年的夫妻,平時還一副恩愛有佳的模樣,變起臉來實在可怕。
即便氣得要炸肺了,還是極力隱忍。並且告訴夏北北:“進去之後不要表現出來,昨晚君齊的情緒就一直不穩定,我怕她知道這個新聞會沒辦法接受。”
夏北北不停的點頭:“你放心吧,阿姨,我知道該怎麼做。”
進去後誘哄顧君齊吃飯。
顧君齊搖着頭,只說自己沒有胃口。夏北北見實在勸不動她,就先放到一邊去,端了一杯水給她。
“不想吃就一會兒餓了再吃吧,先喝點兒水,瞧你的嘴脣乾成什麼樣子了。”
顧君齊接過杯子喝下去,不一會兒就吐上來了。趴在牀邊搜腸刮肚的一陣嘔吐,從昨天中午到現在一點兒東西沒有吃,所以吐出來的都是水。到後來就只是一陣陣的乾嘔。
夏北北連忙幫她拍背。
“好好的,怎麼吐了。”
孫青也擔心的不得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終於吐完了,顧君齊臉色蒼白的搖了搖頭。
“沒有哪裡不舒服,只是胃裡滿滿的。”
她覺得累了,想再睡一會兒。
孫青和夏北北扶着她躺好,又幫她蓋好被子。
顧君齊閉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一直睡到半晌午的時候才醒來,叫她吃東西也不肯,直說沒有胃口。稍微喝一點兒水還是吐。
孫青擔心是胃裡生了毛病,就帶她去檢查。
除了有一點兒炎症,倒是沒有其他的問題。所以,醫生懷疑她是受心情影響生了厭食症,但一切只是揣測,還要觀察一下看看再說。
聽了醫生這樣說,夏北北和孫青心裡七上八下的。
將顧君齊送到病房之後,夏北北出來透氣。看顧君齊生不如死,自己心裡也不好受。
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一會兒,去樓上找蘇瑞。
蘇瑞有病人,她在門口看了一眼,沒有叫他,就直接坐到外面的椅子上等。
不知等了多久,面前有人叫她。
“北北,來多久了?”
夏北北擡起頭,茫然的看了他一會兒,驢脣不對馬嘴的說:“君齊可能生了厭食症,到現在喝水都吐。”
蘇瑞眸光明滅閃動,就像短路的電燈,噝噝的閃動兩下之後歸於死寂。
“怎麼會這樣?”
夏北北心裡有氣,冷笑說:“宋微然顛倒黑白,步步緊逼,快把她給逼死了,生個厭食症又算得了什麼?”
蘇瑞頓時愧疚:“北北……”
夏北北搓了一下臉頰說:“跟你沒有關係,我只怨恨宋微然。”
蘇瑞跟她一起去看顧君齊。
她還睡着,縮在潔白的被褥間。穿着條紋狀的病服,即便躺着,仍舊看出鬆鬆垮垮的。由其脖頸處,領口大開着,露出突兀的鎖骨。
蘇瑞吃驚的想,她怎麼瘦得這樣厲害?彷彿一天一個樣,轉眼就只剩一副骨頭架子了。
夏北北小聲說:“她就要死了。”
蘇瑞明白她的用意,知道夏北北一切帶情緒的話都是說給他聽的。她還是認爲自己和宋微然是一丘之貉,可以起到一個傳話筒的作用。可以將顧君齊的不幸以及別人對宋微然的憤恨傳到宋微然的耳朵裡,叫他適可而止,不要徹底將事情做絕了。
“等她醒來給她熬點兒粥試試,如果仍舊不能進食,就直接幫她請個心理醫生吧。”蘇瑞盯着牀上的顧君齊說。
夏北北沉悶的:“嗯。”了聲。
蘇瑞一從病房出來,就直接去外面抽菸了。
今天早上的報紙他看過了,在所有人看來宋微然真是精明,隨時有辦法洗脫嫌疑,永遠可以以一副謙謙君子的形象示人。
那樣的不容詆譭,又無堅不摧。
比起宋微然,顧君齊就太可悲了。半死不活的樣子,羸弱得像一個小小燭光,風一吹就熄滅了。
他想給宋微然打電話,可是想到浴火重生就又掛斷了。顧君齊不會死,反倒死而復生之後,才能變成真的強者,即便沒有任何人的保駕護航,亦可以抵禦一切兇險,勇往直前。
不等接通的時候及時切斷,猛烈的吸了幾口煙回辦公室。
顧君齊的病房成了牢籠,一切時事新聞都被封鎖在外。
只怕那些刺耳的聲討會直接要了她的命。
顧君齊就呆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裡,靜待時間滑過,晝夜消亡。
她的狀態糟透了,不吃不喝也很少說話,大多時候就是睡覺。時常睡夢裡驚醒過來,抽抽搭搭的又是好一會兒。
淚珠掛在長睫上,露珠一樣晶瑩。忽閃兩下掉下來,像個睡魘的孩子。
孫青問她想吃什麼。
顧君齊一直搖頭,她的胃裡沉甸甸的,像裝滿了石頭。
最後醫生還是確定她是心裡出了問題,一邊打營養針,一邊請來心理醫生爲她做輸導。
這種極度敏感的時候,韓敬修壓根不敢去醫院。多少長槍短炮對準他,一旦他對顧君齊有過多的關注,馬上就會被媒介當作
把柄肆意炒作。到時候最難過的就屬顧君齊。
對於現在的一切他表示無奈,醉酒時的一句話,對誰說的都忘記了。隱隱記得是撞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問起他的心情,無意間傾吐心事,說了一個朝思暮想的名字,沒想到會被有心之人拿來炒作。
再被宋微然稍加運作,熱度一時高漲,鋪天蓋地將之前的緋聞勢頭都蓋過了。
時尚界的知名設計師,口碑本來一直良好,卻跟有夫之婦有染。這種挑戰道德底線的事,可想而知會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老爺子爲此發了一通脾氣,朝彩英表示這一回也救不了他。叫他回家去誠心誠意的給老爺子認個錯,請求他的原諒。
韓敬修不肯,兩天來一直呆在工作室裡。
最後還是韓彩英沉不住氣,來工作室裡找他。
秘書將人請進去。
韓敬修見人進來,喚了一聲:“媽,你怎麼來了。”
韓彩英擺臉色給他看:“你還知道我是你媽啊,怎麼不接我電話?”
韓敬修揉了揉疲憊的雙眼:“有事抽不開身。”
韓彩英知道他是有意逃避,就說:“也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忙,連個回家的時間都抽不出。出了這種事情你總要給家裡人個交代,不要以爲躲起來就能矇混過關。你跟我說說,那報紙上說的你跟顧君齊有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爸他和宋微然的關係一直不錯,有什麼事情趕緊說清楚,不要鬧出不必要的誤會,讓我們沒法做人。”
韓敬修叫她先坐下,倒了一杯水說:“她是無辜的。”
韓彩英怔了一下,才發應過來他所謂的‘她’指的是顧君齊。
神色不由一凜:“那你呢?”
韓敬修擡眸看着她,到了這一刻他不想否認自己的真心。先前韓彩英叫他回家吃飯,實際上是安排了一場相親。家裡人對那女孩子相當滿意,又是門當戶對,所以兩家人都極力撮合。韓敬修覺得藉着這個時機說明白也好,省着家裡人再安排類似的事情。婚姻這種事情他會自己做主,不需要任何人操心。
“報紙上說我和顧君齊有不正當關係純粹是有人刻意坑害她,她只把我當成上司,動心的只有我自己。”
韓彩英聽罷,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反應過來,只差尖叫:“你瘋了嗎?”
韓敬修想,是啊,他就是瘋了,纔會覬覦一個有夫之婦。平時那樣自制的一個人,卻管不住自己的真心和嘴巴,才惹出今天的禍患。最開始的時候還有恐慌,不過思縈之後慶幸不已。光天化日也好,從此以後哪怕與世界爲敵卻不用再摭摭掩掩了。他大可以揚帆起航,朝着她的方向前進。是宋微然將她一手推開的,他有什麼不能擁有?
“媽,愛一個人,我沒有辦法。而且犯錯的人是宋微然,不是顧君齊。她只是做了利益紛爭下的犧牲品。是宋微然自己不要她了,再選擇誰也是她的權利。”
韓彩英氣的跳起來,在她看來,簡直荒唐至極。不要說這種關係說出去會如何被人恥笑。即便沒有人說三道四,家裡也不可能接納一個結過婚的女人。
“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竅了,這種念頭你最好還是趁早打消。別說你爸爸會堅決不允許,就連我這關你也過不去。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從明天開始就跟簡思語約會,早點兒將謠言海淹下去,否則你爸爸問起來,我是不會幫你多說半句話的。”
韓敬修勞累加上憤慨,眼睛赤紅的說:“我是不會跟別人約會的,那個女人我根本不感興趣。做爲一個思想獨立的成年人,跟誰在一起是我的權利。任何人都不能對我指手畫腳,我也不會屈從。即便我爸問起來,我還是會這樣說。”
韓彩英跟他直接談不攏,氣的呼呼喘氣。這要是讓老爺子知道他的荒唐想法,家裡非又鬧翻天了不可。
“韓敬修,正因爲你不是小孩子了,做事纔要動動腦子。有的時候不能感情用事。再說顧君齊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有什麼好?哪裡能跟簡思語比?”
“是沒辦法比,因爲愛情從來都是不論好壞的,愛了就是愛了,沒有辦法。”
韓彩英甩門出去,懶得跟他談論什麼愛情。這世上的愛情不過就是虛幻的言傳罷了,有幾個人可以敵得過時間。再濃烈的感情時間久了,都會變得平淡。而且感情深厚的人在一起也不見得就會幸福,畢竟生活是很現實的東西,談情說愛只是那些無所事事的年輕人才會幹的幼稚事。她真是沒想到,自己一向睿智聰慧的兒子竟能幹出這樣的傻事來。青天白日的跟她談什麼愛情,也不怕傳出去被別人笑話,說他韓敬修腦子出了問題。
韓敬修分明知道她有多不屑,連自己的母親都尚且如此,又何況是別人。
現如今他和顧君齊成了千夫所指的混蛋,即便不看新聞,也知道各種辱罵的言詞有多諷刺。禍是他闖出來的,所以,他不畏懼別人說什麼。只擔心會因此傷害到顧君齊,那纔是叫他最痛心的事。
接通內線將秘書叫進來。
人一走進來,就說:“不是有記者打來電話要採訪我,定個時間叫他們過來吧。”
秘書這一回很警覺:“韓總,現在風頭正勁,這個時候應該回避最好。”
韓敬修凌厲擡眸。
秘書忽然一陣瑟縮,只得按着他的意思去辦。
時間約在下午四點,就在‘忽夢’的小型會議室裡。
每個人好奇的不過就是他與顧君齊的關係是真是假,既然言論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就想聽聽韓敬修本人怎麼說。
韓敬修的目的明確,只爲最大限度的爲顧君齊減少麻煩。就算之後他的處境將會變得非常艱難,也在所不惜。
他坦然說:“我跟顧君齊之間是清白的,我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爲我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只是單純的同事關係,至於先前她取得的任何成績,都是依靠她的實力,熟悉她作品的人都應該瞭解,她的作品非常棒,充滿靈性,很能打動人。時尚界多少人覬覦她的才華,掏空心思想挖角,創作上這樣敏銳的人我做爲一個有洞察力的人當然也是愛不釋手。所以,那些說她靠不正當手段上位的人純粹是在胡說八道,這樣的詆譭有嫉妒的嫌疑在裡面。技不如人,只好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這世上永遠不乏卑劣狹隘的人。至於我們的關係,若說有問題的話,也只是我一人的問題。我承認自己喜歡她,而且是名副其實的單相思。到現在顧君齊都不知道我的心思,她如何會知道。先前我是打算秉承君子之道,不去打擾她的生活的。但是,現在我不打算這麼做了。那樣好的女人卻不被珍惜,有些人爲了自己的一已私利,不惜犧牲一個女人,如此被辜負。從今天開始,我來保護她。就算千夫所指,就算謾罵恥笑,衝我一個人來好了……”
韓敬修句句鏗鏘,直面每一個問題,並不迴避。顯然,他決意就是要坦露自己的真心。同時也要別人知曉他的一廂情願,反倒顧君齊是個無辜的女人,她只是攪在一個陰謀的漩渦裡做了犧牲品而已。
事情一再轉折,瞬間佔據江城各大新聞報紙的頭條版面。
江城聲名顯赫的兩大青年才俊,爲了一個女人展開凌厲的廝殺,這在平時很是少見。那些吃味的人們不得不說顧君齊好本事。
然而,別人眼中本事非凡的顧君齊卻在醫院裡艱苦度日。
她每天幾乎不怎麼能吃東西,即便用藥物做支撐,同樣打不起精神。大都昏昏沉沉的睡着,身體卻在極度消瘦。
有的時候孫青發現她的精神根本就是渙散的,目無焦距
的盯着一個人看很久,認出之後懶洋洋的打過招呼,不等說上兩句話就又想睡過去了。
心理醫生每天過來跟她聊天做心理治療,可是效果並不明顯。
顧君齊仍舊消沉且鬱鬱寡歡。
孫青漸漸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
每天只是儘可能的開導她,希望她能看開些,不要這樣折磨自己。
顧君齊輕聲說:“媽,我沒事的。”
她有什麼事呢,每天安靜的存活着,不哭不鬧,連悲傷都很少有。她只是無盡的睏乏,所以每天比別人多睡幾個小時的覺而已。
她已然沒了宋微然,沒了家庭,總不能連她的睡眠也一起剝奪了吧?
夏北北每天下班都來醫院陪她說話,即便顧君齊不吭聲,她也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只是不敢停下來,她害怕這樣安靜的氛圍,總覺得很多東西都在無聲中流瀉乾淨了。昔日的歡聲笑語早已不在,她唯剩了顧君齊,真的不能再失去。
於是噙着眼淚,吸緊鼻子講笑話或者讀書給她聽。
以前的日子真的非常愉快,幾個人湊在一起沒心沒肺的。時常大晚上一起去小吃街找吃的,幾個女人排成一排,講話很大聲,有說有笑的非常拉風。即便畢業了還是會時常約在一起逛街,吃東西或者去錢櫃唱歌。喝醉酒的時候最好,橫七豎八的躺在沙發上,只管扯着嗓子大吼大叫釋放心情。那時候的生活簡單而放肆,雖然經濟有的時候很匱乏,但是精神飽滿。
哪裡像現在,一覺醒來都有悵然若失的感覺,午夜失眠想打個電話傾訴心事,都發現再也找不到一個可以互訴衷腸的人了。
夏北北伸出手來拉上顧君齊的手,她睡着了,所以她不用隱忍,可以肆無忌憚發泄自己的情緒。眼淚一滴一滴的淌下來,無聲無息的落在牀沿的被褥裡。她真的不可思議,顧君齊怎麼變得這麼瘦,手腕一下子就抓過來了,她不敢用力,怕一下就能將它折斷。
很想張開手臂抱一抱她,告訴她:“朋友,你千萬不能有事。”
她真的不能失去她,真的不能。
哭的越來越洶涌,怕將顧君齊吵醒了,夏北北只得拿上包離開。
傍晚漫無目的走在城市轟鳴喧囂的街道上,從來沒有覺得這樣吵雜過,原來這個城市如此的不安份。如果不是因爲這裡有顧君齊,又是對她照顧有佳,而她也有一點兒依賴熟悉的環境,否則當初又怎麼會留下來。
但是,如果顧君齊不在了。她一定會義無反顧的離開,而且這輩子不會再回來。哪怕這裡有蘇瑞,夏北北想,她也絕對不會故地重遊。
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裡變成了她的傷心地。你看,到現在眼淚仍舊止不住的流。
夏北北吸了吸鼻子,擡後抹了一把。也不管花了的妝,擡頭看到對面有KTV,就直接過去了。在服務生詫異的眼光中開了房間,關上門板歇斯底里的唱歌,發泄心中的不良情緒。
仍舊覺得不夠爽快,又叫了幾瓶酒。像個江湖浪子一樣坐在茶几上,一邊唱歌一邊喝酒。
她的酒量一般,加之心情不好的時候最容易醉。喝到最後痛哭流涕,從包裡摸索出電話質問:“你的良心讓狗吃了麼?爲什麼顧君齊快要死了,你們也都無動於衷?”
夏北北喝迷糊了,以爲打給的是寧夏,實則是呈穎。
直到聽到對方的聲音才知道自己打錯了。
呈穎,多麼久違的一個人。
她說:“顧君齊不會死的,雖然這世上每天都有年輕的生命在消亡。可是,往往朋友中,極少有人會有相同的命運。”
夏北北喝多了,所以迷迷糊糊的,根本聽不懂她說的什麼。只知道這個女人沒良心,本來她就記恨顧君齊,現在她病了,她應該很得意纔是。
這個女人的良心只怕比寧夏淪喪得還要徹底。
爲什麼要給她諷刺顧君齊的機會?反應過來乾脆掛斷。
夏北北抱着話筒哇哇大哭,聲音被放大之後,連走廊裡都聽得見。便有人揣測八成是失戀的人,纔會如此傷心欲絕。
對外公開表明心跡之後,韓敬修得以來醫院看望顧君齊。
孫青看到他心情複雜,仍舊囑咐他說:“君齊還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所以,千萬別跟她提起來,她這些天的狀態很不好,一直在看心理醫生。”
韓敬修大大的吃了一驚:“怎麼在看心理醫生?”他以爲這些天過去,她的傷也該恢復很多,精神狀態一定照之前好了許多。
看到之後心臟狠狠顫抖了一下,無論如何沒想到她的狀況會這樣糟糕,不僅消瘦,而且無精打采的。
他喉結動了動,聲音沙啞:“聽說你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爲什麼呢?怎麼會沒有胃口?”
顧君齊擡起眸子看他。看了一會兒說:“不覺得餓,所以不想吃。”
韓敬修走近後,認真的打量她。初見她的時候精神非常飽滿,哪怕醉醺醺的,拍着自己的腦門說話時仍說不出的靈氣逼人。然而現在她就是一把骨頭,被還算精緻的皮囊包裹着,實則是沒有多少靈性的。
心酸到極至,不由伸出手來輕輕撫摸她的發頂:“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不聽話的病人,即便不餓,還是要努力吃點兒東西啊。”
顧君齊微弱的笑笑:“這不是努力就能完成的事,吃了也會吐,那種感覺還不如餓着好受。”
韓敬修忽然說不出話來。
他那樣心疼她,想將這苦難背上身,可是,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親手給你做。”
“你別哄我了,我知道你根本不會做飯。”
韓敬修說:“我可以學啊,只要你想吃,我就學着做。相信我,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一個出色的廚師。”
顧君齊不懷疑他的能力,聰明的人學什麼都很快。就像宋微然,什麼都是一學就會,做某道菜也是,這些年過去,他應該可以做桌滿漢全席了。
微微皺了下眉頭,顧君齊在心裡痛苦呻吟,她又難過起來了。躺到牀上說:“你去忙吧,我有點兒困了。”
韓敬修才從烏煙瘴氣的萬丈紅塵中走出來,力排衆議的走到她面前,又如何捨得離開。
“你睡吧,我呆一會兒再離開。”
顧君齊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又微微的挑開一條縫隙:“這個世界上真是多可笑的人都有,竟然有人造謠說你喜歡我,又怎麼可能。”
她不由笑起來,真像聽到了笑話一樣。
韓敬修卻沒笑,認真盯緊她的眼睛,看她的樣子絕非對外面的事情一點兒不知,蛛絲馬跡一定捕捉到了。
他一字一句的說:“那些不是造謠,我的確是喜歡你。關於這一點,我已經對全世界都說明白了。”
顧君齊一點一點的斂了笑:“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宋微然眯起眼睛想了下說:“你是我的靈感女王,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找到了創作靈感。但是,心動可能是那次你坐在馬路牙子上哭鼻子,然後向我借了筆和紙,我看到你的作品後覺得非常驚豔,同時對你這個人也充滿了好奇。至於情感的加深,是在日後的朝夕相處中,你身上有些東西莫明的吸引我,叫我沒辦法不喜歡。”
所以,張林的指控並非空穴來風。早在那個時候她就已經看出來了,只有她不自知而已。
這樣一想,她可真是罪孽深重。用自己的無知去刺激一個女人,並且殺了她。難怪今天的自己情路受挫,會這樣不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