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色朦膿,一切都是那麼美好,萬物在月光的輕撫下陷入沉睡。突然一聲輕響,無情輕輕的翻入了房間。“回來了,”剎那擁住疲憊的無情,一如賢惠的妻子擁回晚歸的丈夫。
“歡迎回家。”……
靜坐。
“剎那,我不想殺那人。”到達雌雄莫辯年紀的無情變得更加清秀,甚至透着絲絲的嫵媚。不言語是竟是恍若天外飛仙般的不食人間煙火,緩過氣的他依舊面無表情的擦拭着自己如同玩具的銀色匕首,墨色的長髮披散下來有一種異樣的妖媚。“他是一個好人,很正直,沒有任何的污點。而我因此殺了他。”無情輕柔的撫摸着匕首,一如撫摸情人般的溫柔。
“無情”剎那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前一秒,無情還是那樣的快樂,雖然有些惱羞成怒的將看完的啓蒙教育書塞進他的嘴巴里,但也是溫暖的,有觸感的。
但這小巧的匕首上,只是一秒鐘的時間。沾染上了鮮血。振國興,是一個慈愛的父親,前一秒,他還哄弄着自己的孩子。“這不是你的錯。我們是殺手,不是慈善家。”
“我知道,這是試煉任務。”無情揚起宛若清月的眸子,卻意外地空洞。“不是他死,就會是我死,所以我殺了他。”剎那沉默的望着無情,伸手遮蓋住他的雙眼。細碎的吻着她的眼瞼。“別讓你的眼睛看不見任何人,別讓我在你的眼底看不見自己。”迴盪在無情耳邊,羅剎似乎是說過這樣一句話。
“他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好政員,卻也不應該踏入政治。我是一個沒有父親的人,被我撿到的你也是。而我今天又製造出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他最後的命運,會是怎樣?”無情似是在呢喃。稚嫩的臉龐,浮現的不是他應有的表情。
剎那垂下了眸子,“無情,我說過這不是你的錯,今天如果不是你執行,而是另一個人,那個男孩也會一起消失。你是殺手,我也是。我們只負責完成任務,其餘的不該我們負擔,芸芸衆生,我們負擔了別人,誰來負擔我們?”
“無情,如果註定了要墮落,我也一定會陪着你,即使是承受永世的詛咒。”聲音很飄渺,還在空氣中迴盪、消融。明明知道還不是時候,明明知道這樣只會讓自己更加掙扎。剎那卻毅然吻上了無情封冰的脣,只爲溫暖無情被冰錐刺痛的心。沒有任何動作,只是輕輕的貼着無情薄薄的脣,無情的面無表情卻悄悄的融化,瓦解。他抱着他,緊閉着雙眼。聽着耳邊的呼吸聲,無情知道,他有了自己的東西,有了自己的世界,有了屬於自己的一切。四年,都無法尋找到的,於剎那之間的隔閡也徹底消失,無情不知道剎那的身世,也從沒詢問過,知道這麼多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剎那一定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被自己撿回來的小乞丐。
但,一切都沒有關係了,只要你呆在我的身邊,我便將自己奉獻於你。
“剎那,我的雙手終於還是沾染上了無辜的血腥,總有一天我的雙手會變得滿是鮮血。我卻依舊無法帶你逃離,逃離這個地獄世界。”無情垂下了眼眸。眼底滿是傷痛。
剎那在那一刻,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確,但是踏上這條路已經是孤注一擲了,若無情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掙脫,如何與自己面對那一切?
“無情,如果讓你重來,沒有王,沒有血色天堂,沒有我。你會有父親,會有母親。會有一個正常的童年,美好的人生。你會選擇麼?”剎那望着無情,深深的望着,似乎要把它揉進自己的靈魂裡,抵死纏綿。
“剎那?”無情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握住了剎那的手“我什麼都不要,只要擁有你,你說過只要我需要你,你就會跟我走。你生生世世都是我的。我不需要父母,不需要親人,也不需要美好的人生。你已經是我的一切,什麼都不重要了,只要你在,我就會守候着你。”他已經失去所有,只有剎那是他的,從人到回憶,從回憶到姓名,都徹徹底底的屬於他,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愛他,但他卻是他一生中絕對不可割捨一切。他認真地模樣讓剎那微微一笑。“如果我們一起重生,我會陪伴你一生,你也會同樣獲得幸福,你會選擇麼?”剎那繼續問道,也只有你,能讓我做到這種地步。剎那還是在微笑,只是心裡太多太多的苦澀。
“沒有如果,我也不會忘記你。”無情說道,他一點都不在意什麼幸福生活,現在擁有他的日子那就是幸福。“不要在做類似的假設了,即使我沾滿血腥,只要有你,我也會滿足。”不適應說情話的無情,破天荒的說了一句也許隨後連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誓語。
“我給過你機會,”輕輕一頓,剎那將腦袋埋入無情的頸項。“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起墜入地獄吧,上至碧落下至黃泉,我都陪着你。”剎那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也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堅定。原諒我,無情,若是我在此時改變你的未來,命運它一定不會放過你。只要你掙脫它,我就帶着你去流浪,給你一切最好的一切。即使你無法掙脫命運,我也陪着你束繭自縛,不論生死,與你纏繞不分。
“剎那,我一定會帶你走,我絕對不允許你因爲這種無謂的地方上沾染血腥。”無情擁住剎那,如同催眠的一遍一遍的訴說着誓言。
“無情。我相信你啊,一直都堅信着你。”輕輕一聲呢喃,剎那的目光是無情從沒見過的深沉,溫柔如水。只可惜,緊閉雙眼的無情錯過了這番短暫的柔情風景。卻也換來了剎那更多的憐惜。我們原來早就是兩個纏繞不清的靈魂,如何又能讓我們分離呢?
月色朦朧的揮灑,空洞的人,互相吸取溫暖,如癮君子般沉淪。也許我是愛你的。那一年,我第一次殺人,我十六,你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