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二十一年秋,南國舉行冊封大典,立蘇汐顏爲長公主,封號白芷帝姬,詔告天下,普天同慶,宮中設宴三日,百姓免徵稅賦一年。
南宮燁瑾站在御階下,靜靜凝望着站在高臺之上的人,此刻的蘇汐顏頭戴公主孔雀朝冠,耳垂金雲銜珠耳環,身着石青色朝袍,外罩龍褂,額間一點硃砂,三千青絲在風中飄揚,襯得肌膚更加晶瑩勝雪,一雙漆黑的眸子清澈靈動,朱口含丹,纖腰若素,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一般,不僅僅是美,身着朝服的她竟有種說不出的威嚴。
蘇汐顏站在高臺上居高臨下地放眼望去,將各人的神情盡收眼底,大皇子的漫不經心,二皇子的驚豔,淑妃的笑容可掬,珍妃的淡漠,玉瑤的欣喜,顧培明的一臉深意……
她不想做什麼南國公主,權勢地位她不在乎,她只想與愛的人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首不相離。
可當蘇皓澤將蘇府失火的真相告訴她時,她心中升騰起對北堂肆的愧疚,如今他身處困境,她怎麼能袖手旁觀,所以她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幫他奪得皇位,而且南宮燁瑾也支持她這麼做。
“顧老將軍,別來無恙。”蘇汐顏走下御階,行至顧培明身前淡淡一笑道。
“末將眼拙,不識帝姬,冒犯之處,還望白芷帝姬恕罪。”顧培明回答得乾脆利索,不卑不亢。
“將軍爲人謙和,豪爽大度,不居功自傲,令白芷很是欽佩。”蘇汐顏恭敬客氣地說道,“當初將軍與白芷約定,若是有緣再見,定要佐酒盡興暢談一番,將軍以爲如何?”
顧培明見白芷如此禮遇於他,心中慨然,自是歡快地應道:“帝姬盛情,末將不敢食言。”
蘇汐顏滿意地點頭說道:“如此甚好,明日本宮就前往將軍府中拜訪,將軍可要準備好酒水哦。”
“自然。”顧培明呵呵一笑。
衆人見她與顧培明二人如舊友般談笑,心中難免詫異非常,就連站在御階之上的南皇也是一臉莫名,若有所思地看着二人。
“芷兒,你與顧將軍是舊識?”南宮燁瑾忍不住問道。
“一面之緣而已。”蘇汐顏說道。
淑妃的神色顯得有些凝重,垂着頭似乎在思索着什麼。玉瑤牽着她的手則是一臉興奮地看向蘇汐顏這邊。大皇子看了眼淑妃,又看看一臉喜色的南皇,眉頭皺起。
冊封儀式結束後,南宮燁瑾與蘇汐顏二人來到御書房中覲見南皇。
“兒臣參見父皇。”兩人同聲拜道。
“快快起身。”南皇從寶椅上起身,上前握住蘇汐顏的手,慈愛地笑道:“皇兒,這麼多年,讓你受苦了,父皇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已故的母妃啊。”
蘇汐顏回握住南皇略顯粗糙的雙手,寬慰道:“父皇不必自責,這不怪父皇,母妃遭人謀害,兒臣能夠活下來已經是上天垂憐,兒臣一定會找出那個謀害母妃的兇手,祭奠母妃的亡靈。”
南皇見她眼神無比堅定,心中動容,不愧是晴兒的女兒!他何嘗不想爲晴兒報仇雪恨,只是苦於沒有找到證據,也沒辦法。
南宮燁瑾輕輕拍了怕她的肩膀,對着她淡淡一笑,繼而擡頭看着南皇說道:“父皇,兒臣有事啓奏。”
“哦,何事?”南皇問。
“事關北懿易主,令立新君。”南宮燁瑾直接了當地說道。
南皇沉默着思索了片刻,緩緩說道:“這件事朕也有耳聞,北堂龍影弒父奪權,大逆不道,爲人不齒,北懿三皇子北堂誠軒體弱多病,不理朝政,對他毫無威脅,六皇子七皇子尚且年幼,暫且不足爲患,如今只有二皇子北堂肆與四皇子北堂維揚能與他相爭,皇后與北堂肆被他軟禁在宮中,北堂維揚不知所蹤,如此看來,他很快便要登基稱帝了。”
“他的手中掌握了大部分軍權,還有一部分在蘇皓澤與北堂肆手中。如果他僅僅只是握有兵權,倒不足爲懼,兒臣聽聞,他手下有個神秘女子,會使巫術,可一人抵千軍萬馬,只要除去此人,方能攻破他的防線。”南宮燁瑾補充道。
南皇皺眉,沉吟片刻道:“巫女乃是神族後裔,爲何管起人間的事來了?如此,這事可就棘手了。”
蘇汐顏冷冷道:“助紂爲虐枉爲神,她會遭到天遣的!”巫女,她認識的巫女只有紫玉,可紫玉現在只是個普通凡人,是她的妹妹雲袖,她真想不到那巫女會是誰。
“父皇,先前兒臣出使北懿,代表南毓與其簽訂盟約,如今北懿發生宮變,我們於情於理都應該出兵援助。”南宮燁瑾說道。
“話雖如此,但此事非同小可,需與朝中大臣商議,想出一個萬全之策纔好。”南皇斟酌道。
“父皇所言極是,此事確實需要集思廣益,慎重考慮。”蘇汐顏點頭稱是。
“芷兒,自古後宮不得干政,此事,你還是不要插手吧,免得朝中大臣們不滿。”南皇勸道。
蘇汐顏聞言,不禁有些懊惱,直言道:“父皇,我覺得這規矩沒道理,應該改改,誰說女子不如男?巾幗也有英雄,爲何女子便不能涉政?這不公平!”
南皇聞言臉色沉了沉,但依舊好言相勸道:“這是祖宗流傳下來的規定,不是父皇一個人的意願,常言道,女子無才便是德,女主內,從父,從夫,從子,這是規矩。”
“規矩是人定的,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應該懂得變通,順應天時,順應仁道,而不應該墨守成規,拾人牙慧。”蘇汐顏不依不饒地說道。
“好一個順應天時,順應仁道,芷兒,這些帝王之道都是誰教你的?”南皇一臉探究地看着蘇汐顏。
蘇汐顏隨口說道:“兒臣都是從書上看來的。”
“你不是個男兒真是可惜了,相信你的三個皇兄加起來都不及你一人聰慧。”南皇笑道。
南宮燁瑾也尷尬地笑笑,他那是韜光養晦好不好?鋒芒畢露通常會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他又何必自尋煩惱?
“不是男兒也照樣可以爲國效力,國家興亡,夫女皆有責!”蘇汐顏神色慨然地說道。南皇與南宮燁瑾聞言都被她渾身上下散發出的一股傲勁驚住了,心中不禁有些欽佩起她過人的膽識與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