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十七回來的時候這幫嘲笑他的傢伙已經都睡着了, 東一個西一個的蜷縮在破屋子的各個角落裡,看起來就像掉在地上的各色毛絨球。
在這初秋的晚上,看起來可愛又溫馨, 帶着一股淡淡的暖意, 讓這個破舊的屋子有了家的味道。
劉十七咧嘴無聲的笑了, 他過去從沒有想過, 他會擁有這樣一個家。
這樣一羣, 家人。
是的,家人。
不只是朋友,不只是夥伴。
他們同患難共生死, 彼此照顧相互陪伴,這, 應該不只是朋友這麼簡單了吧?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小夥子身邊, 臥下來, 眯起眼睛。
想起了離開主人家之前做的那個夢。
那個夢裡有媽媽,有兄弟姐妹, 還有小夥子。
現在雖然沒有媽媽,但是兄弟姐妹算是有了,小夥子也在身邊。
劉十七又擡眼看了看睡的打着小呼嚕的小夥子,脣角的微笑久久沒有散去。
真好。
他想着,慢慢的也睡着了。
第二天他是在犬次郎的吆喝聲中醒來的, 他迷迷濛濛的睜開眼, 看見犬次郎渾身溼漉漉的, 正在屋子門口甩幹機似的甩着短短的毛, 嘴裡還不閒着的高喊着:“大懶貓小懶貓都起牀啦!你們犬哥給你們帶新鮮的魚回來啦!”
劉十七愣了愣, 視線下移,看見門口的地上幾隻鮮活的魚正在地上蹦達着做最後的掙扎。
炸炸第一個跑了過去, 一邊用爪子撥拉着魚一邊高興地說:“你這麼早就去抓魚啦?今天我沒有幫忙你就抓了這麼多魚啊?真厲害!”
犬次郎被炸炸誇了,一張臉瞬間笑開了花,甲亢般的大眼都眯成了縫,可見有多麼心花怒放,他嘿嘿的笑着,說:“嘿嘿嘿,也沒有那麼厲害,一般厲害,一般厲害。”
小夥子聽到有吃的,揉了揉眼睛也顛顛的跑了過去,撥拉着垂死掙扎的魚,一臉的興奮:“狗哥你就別謙虛啦!你簡直太棒啦!我長這麼大,昨天還是第一次吃新鮮的魚呢!還是這麼大的魚!真好吃!”
劉十七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小夥子身邊,他擡起爪子揉了揉小夥子毛茸茸的腦袋,笑着說:“你長多大了?小不點兒!”
小夥子不服氣的梗着脖子,嚷嚷:“我不是小不點兒!我就比你小半歲而已!”
劉十七笑的更歡了:“半歲?你總共還沒有一歲!”
小夥子嘟着嘴抖着鬍子,不高興的撇過腦袋不說話了。
炸炸看着他倆笑着說:“好啦,不到一歲和到了一歲的幼稚王,趕緊吃魚啦。”
說完又衝劉十七眨眨眼,拖長了音調說:“這條吃完吃那條~”
劉十七的耳朵蹭的就紅了,叼起一條魚就跑到一邊兒去了。
犬次郎和小夥子哈哈的笑着。
剛睡醒的七大大蹭的躥了過來,嚷着:“什麼這條吃完吃那條!不怕撐着啊,給我留一條!”
炸炸和小夥子笑的更歡了。
等大家笑完,終於開始吃魚,犬次郎含情脈脈的盯着炸炸。
炸炸吃魚的樣子真好看,犬次郎內心感嘆着。
同樣是吃魚,七大大幾乎鑽進魚的身體裡,小夥子吃的滿臉都是,劉十七吃的狼吞虎嚥。
唯有炸炸,吃的慢條斯理優雅高貴,一條魚而已,生生讓她吃出了法國大餐的感覺。
犬次郎忍不住嘆息出聲,自己的眼光,真是太好了!
聽見他嘆氣,炸炸擡起了頭,看着犬次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們,都吃魚,你吃什麼啊?你這麼早起來,吃飯了嗎?”
她說完這句話,所有動物都停下了吃東西的動作。
是啊,他們這才反應過來,他們都有魚吃了,可是給他們抓魚的犬次郎還沒吃飯呢。
瞬間大家都不好意思起來。
犬次郎看着大家愧疚關切的眼神,竟然莫名有些鼻子發酸。
自從成立狗幫以來,作爲老大,照顧所有兄弟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習慣找到食物先給兄弟們,習慣遇到衝突衝在第一個,習慣找到女狗女貓讓給喜歡的兄弟。
就是對炸炸,他過去也從未動過心思。
兄弟喜歡嘛,那自己自然不能跟兄弟爭。
誰讓他是大哥呢?
他們叫他一聲大哥,他多吃些苦多受些累難道不是天經地義?
反正從來也沒有誰來問過“大哥我們吃了這些,你吃什麼?”“大哥這個姑娘你喜不喜歡?”
可是不管怎麼樣,最後的時刻,那些兄弟們還是救了他,他們全都被保護站的人抓走了,但唯獨救了他一個。
這就夠了。
犬次郎想着,吸了吸鼻子,說:“我吃過啦,我們帶過來的不是還有食物嘛。我早上把那些吃了。你們放心吃吧,我不餓。”
說完他撓着耳朵嘿嘿的笑着。
他的腿很短,耳朵很大,相對於小小的腦袋來說,嘴也很大。
這樣的動作讓他顯得有些癡傻蠢笨,但是這一刻,炸炸卻並不覺得嫌棄,反而覺得他這樣笑起來,其實是挺憨厚可愛的……
炸炸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忙低下頭專心吃魚,不再說話。
劉十七想了想,說:“帶來的食物也所剩不多了,我們先吃魚,吃完了再一起出去找吃的,看看能不能幫你找點肉或者火腿腸什麼的。入秋了,早上池塘的水還是挺涼的,你要多吃點兒好的補補,別感冒了。”
七大大也在一旁點頭應是。
小夥子看了看外面升起的太陽,說:“就是狗哥,你先出去曬曬太陽吧,這個房子矮小,周圍的植物又長的茂盛,陽光不容易透進來,你出去曬曬,把毛曬乾了。不然這麼陰着很容易着涼。”
犬次郎頭一回收到這麼多的關心,紅着眼睛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就聽話的出去找了塊有陽光的地方,臥下安靜的曬着毛。
炸炸擡起頭透過破爛的木門看着犬次郎瘦小的背影,眼神閃了閃,低頭繼續吃起了魚。
她吃的很小心,魚刺被她用舌頭精心的一一剔除,她自己吃了一半,另外的一半,她將魚刺從魚肉上一點點剔除下來,然後一塊一塊的放進一邊空了的酸奶罐裡,很快就存了一罐魚肉。
她叼着那一罐魚肉出門,走到曬着太陽的犬次郎身邊,將罐子放在他面前,說:“嚐嚐吧,魚肉很好吃的。更何況是自己抓的,吃起來味道肯定更鮮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