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相隔着十步距離。如果不是這方圓數十里範圍之內都不見一個活人,別人很難認爲這兩個人其實是一道的。寧月拄着竹杖,一邊走着一邊欣賞着周圍的景緻,看起來不是在趕路而是在郊遊。
但身後的人卻拉長着臉滿臉的不爽,盯着寧月背後的眼神從充滿了審視和警告。寧月緩緩的停下腳步,有些不爽的轉過身看着身後的折月。
“這裡都到南蒙部落了,我說你這麼苦大仇深的盯着我做什麼?我都說了我一個人去劫持穆瑰公主就成,你替我把芍藥給找回來。非要跟來,兩個堂堂武道高手聯手,爲了綁架一個人你不覺得掉份麼?”
“芍藥在哪裡不需要找我也知道,她不想見你我就不能讓你見到她。但是,雖說你打算將穆瑰截下來,可誰知道你打算做什麼?不看着你,我心底不放心!”
“你看得住我麼?”寧月輕笑一聲,露出的笑臉在折月的眼中如此的令人討厭。
“至少可以在關鍵的時候阻止你!”折月抿着嘴脣有些嗡嗡的說道。這段時間,寧月憑着三寸不爛之舌成功將折月忽悠的不知道天南地北。說難聽點,寧月就是讓折月拿刀抹脖子都能將折月忽悠的以爲理所當然。
所以折月也算認清了事實,也不再糾結於和寧月理論。寧月說的,他不點頭不認同,覺得能做就做,覺得不能做就什麼都不聽。
原本寧月的計劃就是趁南蒙和女真在交戰的時候化妝成普通兵卒然後直接偷襲,雜木合和埃古隨便一個都成,只要他們兩個死了一個,他們就能瞬間打得你死我活。
然後長生天宮介入鎮壓兩部落,並得出寧月挑起草原矛盾陰謀。然後很簡單,長生天宮大舉出動在草原上搜尋寧月,聖山之上內防空虛。而後寧月和折月聯手殺上聖山,做了聖女也成,將聖女綁走也行。反正阻止聖女傳承成功進行就可以了。
但是這個計劃卻被折月否決了,理由也很簡單。無論是雜木合還是埃古死了哪一個都有可能讓草原再次陷入內戰。一旦他們起了頭,各部落有矛盾的都會開始混戰。而這個局面,是折月絕對不允許的。
無論寧月怎麼說怎麼解釋,甚至這個計劃是風險最小成本最低的,折月都一概不聽。寧月自信自己的舌頭能把死的說活,但他卻不能把一塊石頭說的開竅。反正折月就一個念頭,草原不能亂。
好在在寧月頭疼的時候,帕奇帶回了一個消息。安拉可汗派遣他的二女兒穆瑰公主前往南蒙部落調節南蒙和女真的矛盾。挑起草原內部戰爭不行,那吧穆瑰公主綁架了總行吧?
但就算這樣,折月還是不放心。原本執行者是寧月獨自一人,但臨走前折月還是跟來了。而且理由一點都不避諱,就是爲了監視寧月不讓胡來。
天色漸漸的昏暗了下來,天空的星辰開始在夜幕之中眨眼。寧月和折月小心的潛伏到了南蒙部落的附近,看着遠處喧囂的篝火眼神陷入了迷茫。
“草原上,好久沒有聽到這麼開心的笑聲了。想來是南蒙和女真部落的和解已經達成。如果大家沒有戰爭,如果所有的矛盾都能和解該多好啊,爲什麼任何事都要通過戰爭來解決?”折月坐在寧月的身邊,對着眼前的火光默默的說道。
“戰爭不是解決問題最佳的辦法,但卻是解決問題最快的辦法!”寧月撿起一根草輕輕的叼在口中,“你在懷念他們的笑聲,我卻在慶幸我們沒有來遲。要是穆瑰公主已經離開了,我們就要白跑一趟了。”
“說好了,只要劫持穆瑰公主,決不能殺人!”折月再一次不放心的對着寧月喝道。
“我答應你不殺雜木合和埃古就一定不會動他們,你這麼不放心我做什麼?請搞清楚,我是你請來幫忙的。你要不信任我,我轉頭就走!”寧月頓時有些氣樂了,都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已經反客爲主了。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你們中原人最是狡猾,而且背信棄義也是家常便飯。你一直就企圖着挑起草原的內亂,二十年前是這樣,現在的你也是這樣。難道這四十年來,草原流的血還不夠麼?”
“當然不夠!”寧月突然收起笑臉轉過頭冷冷的盯着折月,“如果草原不流血,流血就要是我大周皇朝的百姓。難道折月天尊不知道?安拉可汗已經準備掀起戰爭了麼?
草原最近一段時間這麼多的變故反常,種種跡象都在表明安拉可汗正打算用兵。不讓草原內亂,不讓草原流血,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着你們侵入九州燒殺擄掠?
縱觀大周曆史數百年,哪一次和你們的戰爭是我們主動挑起的?我們什麼時候主動出擊過草原,肆意的屠殺草原的部落?沒有,一次都沒有!”
寧月的話,讓折月的眼神有些冰寒。雖然想要大聲反駁,但話語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每一次的戰爭,都是草原胡虜叩關邊境。因爲草原不甘心,不甘心中原九州的花花世界被一羣手無縛雞之的下等人佔據。
但是,草原胡虜永遠不明白,中原九州的花花世界不是生來就有的,不是蒼天賜予的。而是華夏子孫用文明智慧和雙手一點點的創造出來的。如果沒有一代一代的創造,中原九州是比草原還要貧瘠的不毛之地。
折月的氣勢弱了下來,最後只能別過臉望着遠方的喧囂,“只要……只要芍藥小姐願意說出聖女的傳承,或者只要她願意成爲新任聖女,我想她不會和中原九州爲敵的。”
“芍藥不是什麼聖女,她生是桂月宮的人,死是桂月宮的死人!我說過要帶她回中原,誰也無法阻止。”寧月冷冷的別過臉對着折月警告的說道。
“如果她不願意呢?”
“那也該她親口告訴我。”
折月沉默了許久,直到清風吹散了他的頭髮,折月才緩緩的開口說道,“等我們破敗了法王的陰謀,阻止了這個假冒聖女竊據長生天宮,我會安排你和芍藥小姐單獨見面。如果她願意跟你走,我絕不阻止。”
“希望你說到做到!”寧月輕輕一笑緩緩的站起身,身形一閃化作清風消失不見。
在南蒙部落的中間,更加盛大的狂歡在這裡進行着。南蒙部落的所有貴族在這裡暢快的痛飲,粗獷的吃着烤羊烤牛。大家競相的灌着烈酒,肆意的圍着篝火起舞。
埃古自然是這裡備受關照的人物,南蒙部落每一個人都對着埃古恨得咬牙切齒。但是,他們現在卻不能拔刀相向。因爲埃古已經和他們的首領雜木合結拜成爲了異性兄弟。
那麼所有的仇怨,自然都放到了酒桌上。不能讓埃古撐死,那也該讓他醉死。但是埃古似乎就是一個人形的酒桶,他所帶來的手下們也一個個像是酒袋。江南道生產的西風烈,這種普通人一口就能迷糊的烈酒,埃古都喝了三大壇了都依舊面不改色。
倒是他身邊的洪烈,卻是幾大碗烈酒下去已經變得暈迷糊糊了。醉眼朦朧的洪烈,眼神迷茫的看着對面露着燦爛笑容不停拍手鼓掌的穆瑰。彷彿她所有的笑容都是爲自己綻放,所有的鼓掌是爲自己喝彩。
終於,在烈酒的刺激下,酒壯慫人膽,洪烈緩緩的站起身,搖搖晃晃的向穆瑰走來。而這一舉動,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喧囂的氣氛瞬間一僵,所有人的眼睛都跟隨着洪烈的步伐緩緩的移動。
洪烈顫顫巍巍的走到穆瑰面前,雙臉通紅眼神迷離。而穆瑰疑惑的擡頭,看着洪烈那充滿着狂熱的眼神。這樣的眼神,穆瑰從小到大已經看到了太多。所以除了疑惑,倒也沒有表現出多少的異樣。
“美麗的穆瑰公主,我能邀請你跳一支舞麼?”洪烈的聲音響起,聲音很輕,但卻一瞬間彷彿晴天霹靂砸在宴會的中心。所有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搖搖晃晃彷彿一陣清風就能將他吹到的洪烈。
在草原上,在這樣的公開場合,一個男人邀請一個女人起舞,那就是代表着求愛。而在場的所有人,都將是這一幕的見證着。穆瑰是安拉可汗的女兒,是安拉可汗最珍愛的珍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願相信自己的耳朵。
穆瑰的眼神瞬間被震驚所代替,震驚中有些驚慌,有些茫然。她不知道有人會像她求愛,更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眼神望向一邊的埃古,她不明白是洪烈真的喝醉了還是受到了埃古的指使。
“哈哈哈——洪烈侄兒真是真男人,是我們草原的好兒郎。竟然有膽量向穆瑰公主求愛,這一點,他比你強啊我的埃古兄弟?”雜木合露出了狐狸一般的笑容,戲謔的目光照射這埃古鐵青的臉龐。
“混賬東西,還不給老子滾回來?”埃古在短暫的震驚之後,頓時暴怒的站起身吼道。眼神中噴射的火焰,恨不得立刻將這個不孝子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