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擔心諸葛青麼?我是在乎寧月的一條小命麼?我在乎的,是小師妹舊情復燃從此消寂啊!”水無月厲聲喝道,轉過臉的瞬間,眼角已經溢出了淚光,“太上忘情,必須絕情絕性,若她再與寧月舊情復燃,她的一生就毀了!”
“我不會!”還沒等錯愕的寧月和玄陰教主回神,千暮雪已經收劍歸鞘的說道,“我說過,三次機會就是三次,如果第四次他再出現在我面前,我必一劍殺了他!”
說着緩緩的轉過身,望着寧月閃爍的眼眸,“帶着諸葛青,走吧!”
“忘情丹是什麼東西?你爲什麼要服下忘情丹?”寧月臉色陰沉如水,一字一頓的喝道。
“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你忘掉的是與我的情,你告訴我與我無關?你就算不要,也必須把我送你的心還給我,你自作主張地忘了卻告訴我與我無關?”
“嗤——”一道劍光劃破星河,寧月卻一動不動的任由千暮雪的劍光斬向自己的脖子。他不躲,不閃,就算是死,他必須要得到一個答案。
“你若不走,我就殺了他——”劍尖直指遠處閉目調息的諸葛青,而此刻的諸葛青也的確傷的極重。也許不需要武道高手出手,就是一個天人合一,也能要了諸葛青的命。
“好!”寧月猶豫了許久,這才緩緩地從口中咬牙切齒的說出這一個字,“但你給我記住,欠我的,我一定要你還過來。否者,要麼我死在你的劍下,要麼……你被我斬下神壇。”
寧月的話語雖然狠絕,但他的語氣卻如此的受傷。也許爲了那僅存的尊嚴,寧月努力的維持着自己的驕傲。可是,他還有驕傲麼?
緊緊的握着太始劍,眼神中閃過一絲不經意的死寂。
“寧月!”突然,身後響起了一聲冰冷的呼喚。千暮雪不知道爲什麼,但她還是脫口而出叫住了那個被她傷透的男人。
“什麼事?”
“退隱江湖吧……我不想你死!”
寧月輕輕地轉過身,對着千暮雪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就像初見時的那般灑脫,從容。
“我從未踏足江湖,如何退隱江湖?我沒有那麼偉大的要捍衛天下,以前我爲了你,現在我爲了自己!同樣的話,我也送給你。”
寧月緩緩的來到諸葛青的面前,諸葛青也恰時睜開了眼睛。
“巨俠,你如何?”
“哎——孽緣啊!老夫能苟活性命,倒是多謝小友了……”
“巨俠嚴重了,這天下還需要一面豐碑,一根擎天玉柱。我揹你走……”
腳步漸行漸遠,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夜幕之中。玄陰教主三人安靜的站着,誰也沒有打破寂靜。過了許久,望着天空明月的千暮雪緩緩的收下目光,輕輕的鬆開拳頭,一團白色的絲絹在掌心輕輕的展開。
這是剛纔千暮雪趁寧月不注意的時候拿的,這是當初寧月下山之後突然思念連夜讓蒼鷹給寧月送去的絹書。這是……千暮雪對寧月唯一留在字面上的承諾。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千暮雪不是感性的人,卻被感性擾亂了一次又一次。
“還剩一次,最後一次!”千暮雪喃喃自語,彷彿在說服自己的心。正想運功震碎手中的絹布,突然看到絹布上的字跡卻又生生的頓住了動作。
“凝立窗前,素手纖纖卷珠簾。
娥眉初畫,一縷情絲在心間。
鴻雁爲憑寄存語,
不知郎歸是何年,
深閨嬋娟夜難眠。
望斷天涯,相思憑欄月無暇。
琴心詩話,繽紛桂月四季花。
曾言江海歌縱馬,
許你千山暮白髮,
情殤絃斷淚成沙。”
臉上閃過一絲猶豫,眼底的掙扎化作一聲嘆息。千暮雪緩緩的將絲絹摺疊成起來,輕輕的放入懷中。
“小師妹,錯過了這次機會,我們要想再殺諸葛青已經不太可能了。”
“諸葛青已經不足爲慮,殺不殺他無關緊要。有我們師兄妹三人聯手,天下再懼何人?”玄陰教主淡淡一笑,一臉豪情的望着天空。
“不老神仙!”清冷的聲音打碎了玄陰教主的憧憬,千暮雪輕輕的歸劍入鞘。輕啓腳步,身姿迎着月光越走越遠,“古往今來,問道之境都是傳說。但不老神仙,一定是活着的問道之境。你們要對寧月動手,請好自爲之!”
荒州南方的羣山之中,突然多了一些武林人士的出沒。那一夜的動靜可謂天翻地覆,那一戰的餘威可謂毀天滅地。當江湖武林人士來到交戰的地方,整顆心都涼了。
是什麼樣的偉力可以將整片山脈夷爲平地?什麼樣的武功才能做到這方圓數裡的一個個巨大坑洞?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做到讓這一片山地改了面貌?
他們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
千葉府天幕府,寧月安靜的守在靜室之中兩天兩夜。自從揹着諸葛青回來之後,諸葛青就陷入了療傷之中。這一等,便是兩天兩夜。
寧月走到窗邊,望着天際緩緩升起的耀陽。今天是武林盟主舉行的當日,如果諸葛青再不醒來,寧月也必須離開千葉府前往武夷山。
正在寧月焦急萬分的時刻,身後的氣勢突然發出了一陣變化。寧月急忙回頭,一臉緊張的看着臉色飛速變化的諸葛青。過了許久,諸葛青突然睜開眼睛,張口噴出一口帶着寒氣的血污。整個人的氣勢突然間委靡了下來。
“巨俠,您怎麼樣?”寧月連忙緊張的問道。
“傷勢我已經成功壓制,但玄陰真氣侵入本源造成的傷害,卻是短時間內無法痊癒的。如此的我,發揮的實力最多也就五成,哎……看來是老夫有負皇上重託了。”
“諸葛巨俠能沒事已經是大幸了!既然巨俠無恙,那晚輩就先告辭了。”寧月躬身說道。
“哦?小友有公務在身?”
“是,武林大會今日舉行,局時會有大變發生,晚輩需立刻趕往武夷山。”
“何事如此急迫,非你不可?難道……”諸葛青猛然間變色,突然雙目之中射出兩道精芒,“皇上不久前離開京城去向不明,但京城卻一片風平浪靜想來早有安排。小友,皇上是不是已經到了荒州?”
“這……請巨俠恕罪,晚輩不能說!”寧月再次低着頭躬身說道。
“武夷派是不是要謀反?”諸葛青何等閱歷?只需輕輕一猜便能將諸多線索串聯得出了一個直指真相的結論。武夷派的武林大會很重要?對一般江湖人士重要對寧月這個武道高手卻什麼都不是。
如果不是朝廷有大行動,哪裡輪得到寧月前往坐鎮?而從莫無痕突然離京,到寧月的急迫心情,再到傳入他耳中的一些散亂消息,稍微一想就明白,便是朝廷對武夷派動了殺心。
“寧月,我雖和武夷派有着不小的淵源,但我也不是不分青紅皁白之人。天下不能亂至少江湖武林不能亂,如果證據確鑿,武夷當滅。但如果僅僅因爲防範武林動亂,還請你和皇上三思而後行。”過了許久,諸葛青才輕聲一嘆悠悠的說道。
“九州不能亂,江湖不能亂。這一點,我和皇上何嘗不知?兵臨武夷,本是一場豪賭,如果能兵貴神速,那麼一勞永逸,如果遭受到一點的挫折,那就天下大亂。
如不是有着充足的證據,皇上如何會進行這一場豪賭?賭的還是那不到三成的勝局!武夷山之上,雖然只有一個武夷派,但武夷山上有九州各門各派的高手。不能將他們全殲,這將來後患無窮。而就算能全殲,朝廷必定損失慘重。”
“到底是什麼證據讓你們如此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也是無可奈何,兵家有云,出其不意,先下手爲強!我在武夷山,發現了暗夜滲水。而暗夜滲水絕跡江湖數百年,只有近年纔出現。一共出現兩次,一次害了皇上,一次害了捕神。你說……這一條夠不夠朝廷發兵?”
“竟有此事?”諸葛青臉色一僵,悵然了許久才幽幽的頓下了氣勢,“如果是這樣,那麼泰山之事武夷山定有參與……可憐武夷派兩千年的基業了……”
“如果不除武夷派,可憐的便是這個天下了。”寧月也是有些傷感。朝廷是正統,但江湖卻是這個世界的精彩所在。沒有了武林,朝廷又用什麼對抗草原的長生天宮?寧月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武林盟主打算如何推舉?”突然,諸葛青猛然擡起頭,目光灼灼的盯着寧月。
“以威望推舉,雖然是這麼說但誰都知道這是內定的。九州武林盟一旦成立,武林盟主必定是紫玉真人。”
“如果我當選九州武林盟主,那麼這場彌天大禍能否化解?”諸葛青輕輕地問道。
這一問,頓時將寧月問住了。這個想法他從來沒想過,但諸葛青一提卻剎那間彷彿雷電一般劈落在寧月的腦海。諸葛青是中州巨俠,是天榜第一,是武林標杆。無論以威望,德操,還是武功,他都在紫玉真人之上。
如果諸葛青參選武林盟主,就算紫玉真人被內定也無可奈何。如果諸葛巨俠成爲了武林盟主,武夷派的問題就可以壓制。只要處理得當,就能在暗中慢慢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