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之人被人說之人說人人被說不如不說。
官管之管被官管之管管管官被管不如不管。
這聯子對得很是工整,沒一定的底子不可能那麼快對得出來。寓意博人深思實在是奧妙頗深,這公爺的採果然如傳言般的上佳,只是這字嘛,不少人都竊笑着不敢言語,只是這字和雞爪子似的,歪歪扭扭如小兒之戲,實在是不敢恭維啊。
“這,公爺的墨寶,還真是獨特。”馬六有些尷尬的笑着,還以爲是楊存故意寫這麼難看的字送給楊二爺,左右是叔侄倆的事他也不敢說什麼。
“字不好,大家賤笑了。”楊存環視了一圈正在竊笑的人們,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不過在這喜慶的時候大家都沒什麼避諱,只是竊笑卻沒有鬨堂大笑實際上已經給足面子了。
“這是二爺出的,沒想到公爺答得如此歸整,二爺看了肯定很高興。”馬六將對聯小心翼翼的收好說着,朝外頭喊道:“擡禮上來。”
“得令。”外頭早就候着的下人立刻走了進來,只是他兩手空空根本沒帶什麼大禮,而是將一個紅包遞給了馬六。
“銀票啊?”楊存一看眼珠子都瞪大了,老子在這剽竊得這麼辛苦,不會就這點辛苦錢。
那紅包小得太可憐了,薄薄的裝銀子肯定裝不了多少,裝銀票的話也少得可憐了。再者說了銀票纔多少啊,最大官銀銀票的面值也不過是一百兩而已,看那個厚度,操,絕對不可能超過十張的。
“非也。”馬六將那紅包打開,念道:“賜於存兒,自出世來所攢的壓歲錢,白銀一萬兩。”
“一萬兩啊。”衆人微微的一楞倒也不吃驚,一萬兩於誰而言都不是小數目,在場的人雖都家大業大可想拿一萬兩現銀可不是容易的事。不過二爺財大氣粗,家底子厚得最少富可敵國,這點錢對他來說絕對是小兒科。
“二叔,你肯定會長命百歲的。”楊存一聽眼都綠了,發自肺腑的祈禱了一聲,一剎那彷彿有一座銀山在眼前飄來飄去。
“替二爺謝過吉言了。”馬六說着,將那封紅包恭敬的呈上,囑咐道:“公爺,這銀子剛從水路運到了杭州,眼下押運的貨船還在碼頭上停着,公爺只須派人去接收就是了。”
“瞭解。”楊存接過了那封紅包,馬上就遞給了左首的安伯烈,滿面肅色的叮囑着:“安大人,你立刻調兵去碼頭那邊運送這批銀兩,記住了隨行的都得是自己的人,先運到杭州衛那,這可是我們今年的軍餉和籌紅。”
“得令。”安伯烈一聽這銀子歸他杭州衛,一時眼也發綠了。
“等等,還有。”楊存沉吟了一下,就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又不忘千叮萬囑:“記得每一錠銀子都要過一下稱,然後看看成色是怎麼樣的,成色不好的留着,過了正月有空的時候再派人去和二叔換成色好點的,絕不能讓他魚目混珠的機會。”
“這,不必。”馬六那個汗顏啊,都給你壓歲錢了,有必要這麼小心謹慎麼。
“情歸情,理歸理,嘿嘿。”楊存賊笑着,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說:“都說天下是無奸不商,二叔從商那麼久了奸到了哪種境界我可不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嘛,哪怕是二叔沒有動手腳,咱們也得防着底下人缺斤少兩不是。”
“公爺言之在理。”安伯烈這賴皮膏藥一向和楊存穿條同一條褲子,馬上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說:“您就放心,我老安可是雞蛋裡挑骨頭的主,想往裡加鉛塊是不可能的,但凡有成色不好的咱一個都不會放過。就我這火眼精睛,看銀子是一看一個準,想以次充好是絕不可能的。”
“對對,你上炕認識娘們,下炕認識鞋。”林安國忍不住在旁調侃起來,衆人頓時是鬨堂大笑。
“林大人此言差矣。”張明遠賊笑着:“安大人的能耐何止於此,別說娘們了,就是逛窯子的時候一聞窯姐身上的味道,都能立馬知道上一位同好姓甚名誰。”
“恩,快去。”楊存也忍不住笑了,捂住嘴讓安伯烈趕緊滾蛋,再呆下去肯定被人調侃得體無完膚。
“走咯。”安伯烈一聽有銀子早坐不住了,這會招呼一打完頭也不擡的跑了出去,哪還理你們笑不笑話他。左右老安家底不厚就臉皮厚,哪怕是當上了候爺也是如此,有錢的話你們愛怎麼樣都行。
“公爺治下,當真是其樂融融啊。”馬六在旁笑得合不攏嘴了,只聽過敬國公府離經叛道,沒想到麾下之人亦是如此。
“快點,不是還有這第二聯麼?”楊存也是樂壞了,一看馬六哭笑不得的樣子,腦子裡想的卻是這第二個對聯值多少銀子。
堂下五大家臣都是善意的竊笑着,這楊二爺出手闊綽,身爲長輩倒是大方。只是這侄子還真不靠譜,憑白收了那麼多銀兩還挑三檢四的,不知道這二爺知道的話會不會被活活氣死。
“好,公爺請看。”馬六隻感覺全身無力,趕忙將第二個聯子展示出來。
這第二個聯子明顯不是楊二爺的手筆,光是字跡上就有着天壤之別。若說楊二爺的字有淡漠中目空一切的威嚴,那這第二個執筆之人的字可以說是深沉有力,字字都無比的倉勁,字裡行間氣韻絕佳,更是透着不怒自威的霸氣:
磨砥以須,問天下頭顱幾許,沙場歸來,受封賞一身是戾。
霸氣十足啊,這上聯字裡行間彷彿可見刀光劍影屍骨如山,所寫之人必是那種世之梟雄,否則的話難有這等凶神惡煞的境地。這聯子一出有的人皺起了眉頭,過年是喜慶之時,出這種戾氣橫生的聯子有些不合時。“好威武霸氣啊。”楊存倒是不以爲意,仔細的看了一遍後笑問:“看這字裡行間盡是從軍者的兇猛與辛酸,二叔雖然閱歷頗多不過不似他的手筆,想必這是樑伯父的戲弄了。”“公爺好眼力。”馬六見楊存並不點破這個名諱,看了看在座的人都目露疑惑,馬上識趣的接道:“確實是蘇州總兵樑華雄樑大人的親筆,樑人意在與公爺切磋墨,享一享這節年的寥寥之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