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天牢內,今日可算是出奇的熱鬧了,進進出出的太監一撥接一撥的沒停過。
要知道從有這地方開始,晦氣,冷清,是個人都不願來這是個人都饒道走的地方!哪怕是當差的到這都饒着路跑,就深怕從這走過也會倒黴。
臥病在**的老皇帝謝門不見,不管是哪個大臣皇親,甚至是最疼愛的皇太孫都見不到他一面。可就在今日,邪了門的居然有新的聖旨出來。
朝堂上的大臣們可都是拭目以待,個個緊張的猜想着新的聖旨會是什麼樣的內容!畢竟眼下朝堂實在很不太平,溫家和師家到處的張牙舞爪,皇太子妃一回來更是鬧騰得更是厲害,這當口上誰都小心翼翼不敢有半點的差池。
前段時日,西北烽線又被大肆的洗掠,死傷百姓無數不說,就連駐防的邊軍也被殺得節節敗退死傷慘重。當地的幾個知府死的死逃的逃,總之那奏摺現在一遞上來就沒半件是好事。
契丹的大股騎兵在還沒進冬就按耐不住了,號稱數萬的狼兵踩過烽線燒殺槍掠!西北近年來的駐軍全都是臨時抽調的青壯,本就沒一個合適的將領他們更是如同散沙一般,在馬蹄逼近的時候甚至沒半點的抵抗力。
西北警情,兵部卻一時抽調不出適合的將領去平定西北之亂,而且更要命的是眼下鎮守東北的定王又惱怒的上折向戶部問罪。
廣東洪災,西北兵事,戶部的稅銀幾乎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四處的禍事全都是伸手要銀子的主。這不戶部就有小官辦了糊塗事,把東北大營一部分的軍餉撥給了西北抗敵,這頓時是惹來了定王的雷霆大怒。
要知道東北之地冬季極寒,這一入冬不只糧草和煤油之類的東西消耗很大。更甚者每年的軍棉服和棉被也是一不可或缺的開銷,這戶部把他們的銀子一調走,難不成要定王那十多萬人全凍死在那極北之地。
這下好了,西北西南全都不太平了,兩廣那邊還天災肆虐。眼下怎麼看朝廷內都是亂事不斷,正當用兵之際戶部又捅了這樣的簍子,這不是平白的給兵部添堵麼。
被來還是暗幸西南各族起事還沒鬧出大動靜,可轉眼西北那邊軍警又起!這會朝廷的精力該全放在西北纔對,可這會定王的軍餉一被挪動,誰又敢保證東北那邊不出亂子。
定王那邊上的奏摺言語犀利不說,甚至已經生硬得幾乎有威脅之意了,據說520小說馬加鞭的準備來京城要個公道,討要他東北大營的那筆銀子。
有趣,小官員的一時糊塗而已,有心人都暗笑着,戶部可是溫家的大本營啊,這個簍子難道真只是一時的疏忽?箇中乾坤貌似頗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溫家故意擺了定王一道,在這當口上截了銀子可跟砍了他的腳筋一樣嚴重。
聖旨出來的時候,大多數的大臣都猜想是老皇帝想平息這場已經火藥味濃郁的紛爭,可老太監在朝堂上宣讀,不少人驚得是大跌眼鏡,溫遲良更是徹底的傻了眼差點一屁股跌坐在地,完全沒了這段時日的意氣風發。
聖旨一不是爲西南亂事,二不是爲西北兵事,三更不是爲了眼下沸沸揚揚的朝堂紛爭。
“西北亂禍,草原各族劫掠烽線殘害我大華百姓!朕欲御駕親征奈何力不從心,大華內憂,朕本着爲西北蒼生黎明之福所想,特免四子趙元窿當年無知之罪,準其出天牢行走,籌措平定西北之事。”
聖旨一出,所有人都嚇傻了!
起王爺?十多年了,朝堂上都走馬換將了多少批人,眼下要不是老皇帝的聖旨誰還記得他曾經有這麼個威風八面的兒子。西北武王,當年西北大營的戰鬥力更是赫赫有名的,雖然後來因宮禍而牽連了很多武將,可要論起這百年的西北烽線第一將,那絕對是起王爺莫屬。
當年禁衛營霍亂宮闈後,兵部不是沒派新的武將去率領西北大營,可惜的大多數世家出來的大爺都鎮不住那幫桀驁不訓的傢伙。大多時候就是去走馬上任也鬧了個灰頭土臉,在那砍了幾顆不服軍令的人頭然後回來,那幾年的折騰都要把驍勇無比的西北大營折騰跨了。
眼下看聖旨的意思,難道是無可用之將要重新用起王爺了!可他是罪人之身已經囚禁了十多年了,這時候再讓他統兵鎮壓西北的話,他真會對朝廷忠心耿耿麼?
不少的老人想起都感覺額頭髮寒,當年起王是因爲什麼事大鬧宮變的誰不知道,這會縱此猛虎出籠,是福是禍誰又敢保證。
想到這,不少人把同情的目光都對準了溫遲良。
“怎麼回事,皇上怎麼突然放起王爺了,當年他犯的可是形同謀逆的大不敬之罪啊。”
“看來朝廷眼下是有兵無將了,西北那邊一直不太平,這兵部直到現在還商議不出平定西北的人選,這才讓聖上想起了起王爺。”
“哪會無將啊!”百官中竊竊私語着:“遠的不說,近的朝堂上就有師家的師俊,山東剿匪的時候人家師家的大軍也是所向披靡,師家大軍的戰鬥力可不比他西北大營差。”
“傻啊,好不容易纔坐上兵部尚書的位置。溫家哪捨得這時候讓他帶兵去前線,到時候他不在了,兵部那邊還有誰壓得住定王啊。”
“鎮王爺呢?他手裡可是有十萬大軍啊。雙極旗這些年沒怎麼打過戰,但再怎麼樣也比地方上的衛所強”
“鎮王爺的事你還不知道啊!”那兵部的小官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說:“西北亂事一起的時候他就想見皇上請戰,但還是吃了閉門羹,回去以後不甘心的上書請旨要去鎮壓西北亂事!可怎麼着,最後還不是被皇上駁斥回來了。”
“那十萬大軍要當擺設啊!”另一人不解的說:“這些人一年光軍餉就吃掉多少了,眼下是用兵的時候,雙極旗的大軍整戈待發,聖上怎麼還會駁斥啊。”
“鬼知道,聖心難測啊!”
“可這起王,當年可是攻打過皇宮的啊,三千多號人就把皇宮打下了。這次皇上就不怕他出來以後有異心,一但起王兵變的話,那兇猛之勢可是不亞於草原各族的一隻猛虎啊。”
“這個,我也不知道……”
“哎,眼下的局勢,撲朔迷離啊。”
“嗨,你看看溫大人的臉色,那黑得叫一個離譜啊,你說起王和他是不是有什麼過節?”
“還不是當年的婚事鬧的,你不知道,哎,溫家最後還指了一個冥婚,也難怪起王心裡不痛苦了。”
朝堂上的這一天沸沸揚揚,八卦新聞到處亂飛,各種各樣的猜測也是層出不窮!大家都只道是老皇帝顧念親情纔會放起王,最後都得出一個結論,估計起王出來就是過安穩日子了,應該不會再有帶兵的可能。
別的不說,師家,鎮王府,這倆當年可是聯手把起王的禁衛營給搞定了。論起戰鬥力這倆家誰也不差,真的烽線告急還有這倆家撐着,犯不着冒那麼大風險真讓起王回西北整兵,那可無異於放虎歸山。
不管如何,聖旨是下了,這事也就註定了,總不能叫老皇帝改這個金口。
散朝的時候所有的朝臣依舊是熱論沖天,一撥一撥的人都三五成羣的竊竊私語着,有年輕的對那段往事不瞭解,自然少不了一些老傢伙炫耀般的賣弄一下,皇家恨事啊,多好的八卦。
散朝之後,皇太孫也不知道是惦記着什麼好玩的,屁股一擡立刻沒了人影!今兒朝堂上也數他最淡定了,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沒心沒肺的關係,總感覺老溫都嚇成了那樣,這小子居然沒事人一樣置若罔聞,想想也實在是好玩。
一下朝,溫遲良似乎還傻着眼,一些大臣打招呼時他還一副呆滯的模樣!等回過神的時候看不見皇太孫的身影,也顧不得像往常一樣和門生們嘮叨幾句,立刻腳一擡是風風火火的朝東宮奔去。
東宮裡晃了一下,還是沒找着皇太孫的身影,這一下朝趙沁禮連儲君服都沒換就不知道哪野去了!都這關口了還有閒心帶處嬉樂,溫遲良一想頓時是惱火不堪,這個荒唐的小傢伙可一點都沒遺傳到他溫家小心謹慎的好性。
東宮院內,溫遲良幾乎是發了雷霆大怒摔落了茶具,遣散門生和太監們出去尋找,今日務必把皇太孫給叫回來。下人們可沒見過這位性格和藹的主發這樣的火,哪個還敢怠慢啊,立刻是一羣人雞飛狗跳的跑出去找人了。
溫遲良急得暈頭轉向,這時,一個美麗的倩影走了出來,手裡還握着讀到一半的珍籍!雪白色的長裙顯得飄逸靈動,那美豔的容顏更似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溫凝若粉眉微微一皺,輕啓朱脣:“父親,怎麼了?”
“出大事了,哎!”溫遲良急得團團轉,猛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但心口上的氣不怎麼順話一時卻是說不出來。
“父親您別急,慢慢說!”溫凝若也是一臉的肅色,從小到大她都沒看過父親如此急切的模樣!哪怕是朝堂上的爭鬥再如何劇烈,印象裡睿智過人的父親都不曾有這慌張的表現。
“皇上下旨了,放起王出天牢!”溫遲良連連的順了幾口大氣,這才斷斷續續的說:“今兒在朝堂上宣的聖旨,誰都沒想到這時會放起王出來,這,這可怎麼辦啊。”
“起王?”溫凝若頓時驚訝萬分!
“是啊,起王,比容王更是難纏的主。”溫遲良苦着臉,又難掩惱怒的拍了拍桌子:“眼下一個定王已經夠我們煩了,起王本就仇視東宮和我溫家,眼下放他出來肯定是一大麻煩。倘若他西北大營的舊部一心支持的話,以起王在西北的威望難保他不會再次重掌西北大營。”
“起王……”溫凝若也不禁粉眉微皺,這起王十多年前就是一隻讓人聞風喪膽的猛虎!宮亂之事全因溫家,眼下他出來的話也不知道會仇視誰,這十多年的幽禁誰能知道他的心性起了什麼變化,這會根本猜測不了他的想法。
如果說仇視的話,還真保不準,當年他是因攻打東宮進的天牢!可偏偏將他制服的是鎮王和師家的聯手,他會不會也仇視這兩個武家?
“哎,有一點是肯定的,他肯定對我們溫家有成見。”溫遲良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氣得臉色都漲紅了。
溫凝若沉吟着,想着那個陌生的起王,腦海裡始終沒半點的思緒。
溫遲良始終急切着,若是往常的話朝堂上有何動靜,以東宮的眼線和溫凝若的能力沒等下朝就能得到消息。可這陣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寶貝女兒經常窩在臥居里那清閒書也不多問外邊的事,這一點的異常溫遲良也沒看出來,可想而知眼下他的思緒亂到了何種地步。
這時,一個心腹跑了過來,小心翼翼的說:“大人,容王爺帶着手下人準備去天牢接人了。”
最擔心的事就是這樣,溫遲良頓時滿面的苦澀,起王出來能不能重掌兵權還不清楚,但這絕對是溫家不得不防的。以前皇太孫的東宮最弱的就是兵權一項,所以他不得不費盡心力拉攏師家,爭那個兵部尚書之位。
定王有東北大營在手是最大的威脅,溫遲良不怕你玩朝堂上的陰謀詭計,怕就怕他起兵舉事!容王那邊再有野心也不過手執順天府和自己在朝堂上鬥鬥而已,真動粗的話順天府最多和九門禁軍拼了一下,更何況京城還不乏其他的武裝力量,容王手上的兵力根本構不成威脅。
這十多年來,每一年容王最少去天牢三次,每次去都與被幽禁的起王把酒言歡,每次去都帶着大批的物件全去探望!他是絲毫不顧其他人的眼光和議論,更不怕那晦氣沾身的說法,完全就是一副手足情深的模樣去照顧自己的弟弟。
雪中送碳者少,落井下石者多!朝堂上本就是個很現實的小人聚集地,更何況是親情淡薄的皇家,起王淪爲了階下囚以後連等級稍微高點的太監都可吐他一口唾沫,在那種境地之下,容王的關切給了他多大的感動是可想而知的。
溫遲良最怕的就是這個,十多年啊,容王不避閒言碎語一直在照顧這個犯了彌天大罪的四弟。這種雪中送碳的溫情最是動人,那遠比錦上添花更讓人銘記,更何況這一切是發生在最是無情的帝王家。
定王有兵權最是難纏,倘若起王真的成了出籠猛虎又重掌西北大營的話,那他會不會帶着西北大營這支狼虎之師站在容王那邊,以報兄長十多年來的手足之情。
溫遲良頓時冷汗直流,倘若真有這個格局出現的話。那真是前有狼,後有虎,後邊是凶神惡煞的索命閻羅,而東宮已經站在了懸崖之上進不得退不得,因爲面前波濤洶涌的海浪裡全是要吞人骨肉的蛟龍。
父女倆互視一眼,已經從彼此的眼裡看出了最大的擔憂!倘若起王真能重掌兵權,那容王得到了西北大營的支持真的是如虎添翼,到時他可就變成比定王更難纏的對手,要知道當年的起王爺兇猛之名,可猶在如今的定王之上。容王有朝堂上的勢力,再有起王的支持,到時他纔是東宮最大的勁敵!師家已在手握,這時,父女倆腦子裡唯一能想起的就是手握兵權,權勢雙極的楊家了。如果容王的勢局大成,到時唯一能與之對抗的,恐怕只有兵權朝勢旗鼓相當的楊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