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密密麻麻的腳步聲不曾停過,原本屬於宮門護衛的武器也都架了起來。
弓劍,滾木,投弩,所有東西都是一應具全。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沒使用的關係,這會都有些鬆散着不太經用。甚至那些滾木有的已經腐朽脫水了,一截滾木沒多少的重量,投擲下去也不會有太大的殺傷。
趙元窿手上拿着一把弓,連聲都不喝猛的一拉。咯嚓的一聲那弓把竟然應聲而斷,明顯已經許久沒開過了。
“可笑!”趙元窿丟下了斷弓,搖着頭鄙夷般的說:“這皇宮的防衛之森嚴本該是天下之最,沒想到這些東西竟然廢了八成。看來真是太平太久了這些人都麻木了,居然連這些日常所用都不養護更換,恐怕朝廷下撥的銀子早就進了一些人的腰包裡。”
遠處,京城深夜的黑暗中到處漸漸光亮起來,遠遠就可看到原本安靜的大街上開始有車馬在穿梭着。
皇宮之變自然是瞞不住一些有心之人,師楊二家已經知曉,恐怕這會不少朝堂權貴也都得到消息了。龐大的京城別的不多官多,這會恐怕已經有加急奏摺發往聖聽,也有官員們開始各司其職,準備着這幫平叛之戰所用的物資和運籌。
趙元窿站在城牆上冷漠的看着,原本該是最緊張的時刻,不知道爲何這會已經是心如止水了,或許也是因爲走到了這一步已經沒多少可想的了。
“王爺你看,師家的人馬先集中起來了。”這時,旁邊的武將擡手一指。
離宮門不足十里遠的地方,有一處的燈火極是通明,那裡人頭聳動明顯有大批的軍馬開始集結!那一處位於南面,正是師家的府邸所在,能最快聚集起那麼多人馬的也就只有他們了。
“雙極旗不是進城了麼?”趙元窿少了一眼,頓時眉頭微微的皺起,如此大的陣杖,爲何還不見楊家的兵馬?
“屬下也不知!”麾下之人也是一頭的霧水。
按理說事情鬧到了這地步,九門禁軍的人已經不必再受趙元窿的管制,大可以抽調他們前來攻打纔是。可眼下的京城安靜得有些詭異了,不僅九門禁軍沒有出動,就連楊家的雙極旗大軍也不見蹤影,這太匪夷所思了。
這時,朝堂上的官員已經聚集到了一起相議大事了。可笑的是這些人商議的結果居然是九門禁軍不是前去平叛,而是在達官貴族們的聚居之地防衛,保衛這些京官大臣們的身家安全。
最荒唐的是兵部的官員居然準了這種貪生怕死的想法,或許他們也是害怕趙元窿會殺出皇宮危害到他們的身家姓命!堂堂的九門禁軍居然成了這些當官保命的資本,果然在危險面前人性都是自私的。
在這樣的關頭下,他們想的不是盡忠平叛,而是保自己的身家性命,這樣的怯弱自然是讓人惱火。師家的嫡軍在津門一帶駐紮,這會京城裡集合起來的戰力也不過一千多人而已,根本沒打進宮裡的可能。
即使是把京裡的武舉都湊起來,這些閒散的高手湊在一起就是一盤散沙,斷不是威名在外的西北軍的對手。更何況眼下那些官員謹慎得有些過了頭,在不知道起王意圖的情況下竟然連普通的捕快都不允許擅自調動。
調動平叛的大軍就是楊家在城外的一萬雙極旗兵馬,鎮王府已經第一時間下令全軍集合了,可惡的是這時候內閣和兵部竟然下了軍令,不許楊家擅自調雙極旗大軍進城來!
理由是他們害怕起王爺帶來的兵馬不止這三千禁衛營,可能還有西北大營的軍馬在城外隨時準備殺進來。京城外圍的兵馬中唯有雙極旗戰力最強,所以必須負擔警戒京城的任務,不能再給叛軍任何的可乘之機。
雖然有貪生怕死之輩,但官員中也不乏那些顧全大局之人,有這樣的顧忌也是無可厚非!畢竟起王叛亂事出突然誰都沒想到,誰也不敢保證他的兵馬真只有那區區是三千人,在這點上沒人敢用自己的人頭去擔保。
楊家經過了一番周旋,最後的結果是隻能領最是精銳的兩千兵馬進城剿叛!而這點兵馬根本就派不上大的用場,甚至還沒人家叛軍的人多。饒是如此鎮王楊術依舊一意孤行,堅持要迅速的平亂這場叛亂。
離城門之裡之外,師家的大批人馬全都集結起來。不少都是師姓的嫡系子弟,雖然個個身手了得但也有點軍紀渙散,這會就像是雜牌的土匪一樣聚集着,連手裡的兵器都是五花八門毫無統一。
師俊雖然在比武中敗了,但在師家他依舊是嫡系青年的領軍人物。這會坐於馬前他也是愁眉不展,嘆息着也聽着手下這些子弟兵的漫罵。
對於行軍世家而言,這樣的叛亂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可偏偏朝堂上那幫老頑固要等什麼聖駕歸來不肯調兵平叛,起王西北大營兇名在外,即使手下的子弟兵個個身手了得,但師俊沒自負到以這一千多號人就能平叛的地步。
甚至這一千多人,恐怕打不破宮門就會被人家收拾掉了。
楊家那邊雙極旗也調動不得,眼下師家是打也不是,退也不是。一聽到緊情集合起了這麼多人馬,結果卻是處於這麼尷尬的境地,讓師俊不由的罵着那幫保守的怯弱人,說得再冠冕堂皇又怎麼樣,說到底還不是貪生怕死。
“大哥!”這時,外圍的人跑了過來,滿面興奮之色的喊道:“鎮王府和內閣的人爭執半天他們終於鬆了口,眼下雙極旗有兩千大軍已經進了城,聽說鎮王爺已經親自領兵正朝我們這趕來。”
“太好了!”一時,師家的年輕人頓時羣情躍然。
有了楊家的兩千兵馬加入,那在人數上就不落下風了。想必西北大營打進宮的時候也是死傷頗多,即使是西北軍盤踞宮門打起來守易攻難,但如果兩家的精銳聯手的話,與起王的禁衛營一戰也不是不可。
在陣陣的馬蹄聲中,長長的騎兵開始湊近。馬上之人個個虎背熊腰,一個個身穿盔甲手持長槍顯得極是肅嚴,兩千人的騎兵前行居然除了馬蹄聲外再無其他的聲響,此等軍紀着實是讓人震撼。
爲首的是一匹高大的黑馬,黑馬上的鎮王匆忙之間並沒有身穿盔甲!手持一把凌厲的長槍,來到了師俊的面前後依舊是那面無表情的淡然,抱了抱拳後說:“久等了!”
“鎮王爺也要親自上陣?”師俊客氣的問着,畢竟楊術位份尊容,完全沒必要去冒這個險。
那日武舉的一敗,幾乎成了師俊心裡的一個陰霾!儘管家裡的人沒怎麼責怪,但他心裡也是極不好受,畢竟練武那麼多年卻被人不戰而敗,這於師家而言簡直就是一個羞恥。所以今夜聽聞宮裡譁變,師家立刻調集了京城裡的所有人馬準備平叛,這也算是想一雪前恥的行經!
“是!”楊術也不多言,只是點了點頭。
師俊沉默着也不多言,他也清楚眼下楊術剛世襲鎮王之位也需要一些事情來立威!起王趙元窿,戰力兇悍的西北大軍禁衛營,這樣的對手是誰都想打敗的,如果能平定了這場叛亂那功勞自然足夠讓人聲名雀起。
更何況眼下是宮闈有變,起王的軍馬打進了皇宮,倘若能在宮內將他們盡數斬於刀下,那纔是真正的楊名立萬。
宮內跑出來的大內高手受了傷不過也不嚴重,這會被帶過來立刻殷勤的講解着叛軍的人馬,兵器,還有宮內的防衛的地勢和要害。師家的幕僚和鎮王府的軍師們立刻就算計起來,開始羅列的攻打叛軍的利弊和計劃。
皇宮最講究的是階級分化,所以說是宮門,但可供進出的門卻不只一個!皇帝進出的是位於最中央的中正門,兩側還分別有四個門,中正門左右一是供朝臣進出,一是供嬪妃皇親進出!最偏僻的兩個一個供太監宮女出入,一個則是供宣召進殿的平頭百姓進出。
叛軍要同時守這五個門會分散很大的兵力,左右兩門又矮又小,即使破門的話也不利於大軍的進入。眼下唯一可取的就是中間三門,那裡也恰恰是趙元窿重兵把守的地方。
“鎮王爺,怎麼看?”師俊沉吟了一下,眼裡有一種灼熱的殺氣,也有絲絲的惱怒。
楊術看了一下地勢圖也是眉頭微微的皺起,宮門外雖然利於大軍展開但要強行攻門的話也是個下下之策。西北叛軍佔據了地利要打進去肯定不容易,但只要撕開一個口子哪怕是攻陷其中一個門的話,那時只要有部分人馬殺進宮去立刻就可以化被動爲主動。
對勢了一眼,楊術和師俊心裡都清楚,這樣的強攻會死傷慘重,如若平日的話是一個斷不可取的下策。
可眼下時間不等人,再耽擱下去的話可能聖意就會下達京城,或者兵部有充足的時間調來周邊的兵馬平叛。西北軍雖然戰力強但也只有三千兵馬,一但兵馬合圍的話朝廷要消滅他們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眼下再不動手的話,這功勞可能就成別人的了!京城安寧了那麼久少有此等立功楊威的機會,不管對於需要立威的楊術還是載了個大跟頭的師家,這份功勞都是眼下迫切需要的。
“強攻!”楊術也明白時間不等人,只是稍一沉吟就立刻做出了決定。
“好!”師俊滿面肅色的點了點頭,心裡也清楚這個決定的代價。
兩家商議了一下,師家的一千多人馬兵分兩路,攻打左右兩個大門。師俊雖然有點不情願,但也清楚師家匆忙集結的力量不是很充足,兵器和戰力與雙極旗的大軍一比還是稍落下風,這主攻的主任對他們來說有些艱難。
主門那有趙元窿和最精銳的手下坐鎮,絕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雙極旗精銳的兩千兵馬即使一擁而上也不好打,楊術心裡清楚這是場硬仗,剛分工完立刻就安排手下的兵馬準備攻城所需的兵器和物件。
兩家都是行軍世家,對於戰場上的事早已是輕車熟路,沒一會所有東西都準備妥當了。師家的人一分爲二在兩側活動着,憋足了勁就等着雙極旗一開打牽制住趙元窿主力之時以偷襲的手段迅速的攻打兩邊的側門。
準備妥當以後,雙極旗的兩千大軍放棄了馬匹,徒步開始朝皇宮逼進!
“來了,楊家主攻,師家看樣子是要偷襲兩側!”城牆上,趙元窿看着人頭聳動的浪潮越來越近,臉上也開始出現好戰的興奮之色。
漸漸的,在火把的照耀下兩千雙極旗的士兵離皇宮越來越近。鎮王楊術手持長槍走於最前,冰冷的看着宮門上居高臨下的趙元窿,此時他已經不是皇帝的兒子,不是位高權重的王爺,對於楊術來說他只是個必須斬於麾下的叛首而已,是自己楊名立萬的一個道具而已。
“有意思,鎮王楊術,今日老子就看是你雙極旗厲害,還是我西北軍更勝一籌!”趙元窿興奮得臉都充血般的發紅,握緊了手裡的長劍,有些激動的狂笑起來。
整齊的踏步聲在京城裡撩亮的此起彼伏着,雙極旗的士兵們個個肅然無聲,那滔天的肅殺之氣着實叫人膽寒。即使大戰在即,但這時還是保持着嚴謹的軍列,並沒有一人因慌亂而有所膽怯。
一點點的逼近,一步步的凝視,大軍行進到不足五百米之時!楊術滿面的殺氣,槍尖直指宮門之上的趙元窿,怒聲的喝道:“殺!”
“殺啊!”頓時,壓抑的雙極旗大軍暴出了驚天的喝喊之聲,所有士兵都亮出了兵器,潮水一般的殺向了宮門。“殺!”楊通寶的嫡系楊門武將也是磨刀霍霍,一馬當先的衝了上去。兩千兵馬的喝殺突聲而起,在漆黑的夜空中顯得極是猙獰,聲勢巨大叫人聞之膽寒,聽之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