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七章 透徹
許青龍一聽,就明白了。這是不希望有人去醫院看薛冉,畢竟這算是例行任務了,王鑫確實已經在組織了。至於打電話的人,估計是魏流蘇吧......許家負擔了薛冉全部的醫療費和營養費,薛冉媽媽推辭不掉,也只能感謝的接受了。畢竟她接受許家的幫助也不是第一次了。
當年一時的貪心和勇敢,換來了現在她自己的事業。薛冉媽媽真的很感謝許家。也很明白許青龍傷了薛冉,肯定不是有心的。所以無論誰和她說什麼,她都一萬個相信並感謝許家的。
第二天,許青龍把這些話告訴了劉傑。劉傑在班裡說了之後,劉小娜和許青龍說,“我去看過薛冉,她誰都不見。除了她家人,她見誰都啊啊的尖叫......我覺得魏流蘇給薛冉打電話,纔不是真的想關心她呢.......”劉小娜是真的擔心薛冉的,“我真的害怕薛冉會瘋掉......她現在真的很不好.......”
許青龍一愣,原來這麼嚴重......“你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在說起了。”要是傳出什麼不好的話,薛冉就真的徹底被毀了。
劉小娜點頭,“我再也不說了。”劉絲絲看了眼劉小娜,“魏流蘇怎麼看,都不是好東西好吧?這裡面要說沒有她的事兒,鬼都不信。”
薛楠也心裡不好受,畢竟都是從幼兒園就是同學了,這麼多年了。“我一直在想,薛冉的性格,就算和費雪望是男女朋友。應該也幹不出來,不說一聲就掏費雪望錢的這種事吧?”他聽到流言之後,最不相信的就是這點。“不是假的就是薛冉被人算計了......”這個人,自然就是魏流蘇了。
其實,不單是劉小娜三個,包括班裡很多人,都直覺上。覺得魏流蘇有問題。可要真的說起來,她有什麼問題,卻誰都說不出來。因爲魏流蘇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可問題是。卻好像事事,處處,都是她的影子。
整個班裡,能看穿魏流蘇的。許青龍是第一個。也是最透徹的一個。剩下的,宋文讓是在許青龍說了之後,才串聯起所有事情的。然後就是翟寧和謝天還有辛海天了。到底是家境好的孩子,從小耳濡目染之下,他們也更加聰明瞭幾分。所以察覺到魏流蘇的不正常之後,就看穿了她的所作所爲。
謝天和翟寧感慨,這鄉下地方,能有一個許青龍。真的就是奇蹟了。沒想到,劉絲絲劉小娜這些人還不算什麼。這又出一個魏流蘇,真是窮地出奇花啊,聽說還有個薛紫梅,也很不簡單。這裡的女生,真是比城裡的女生都強了很多啊......
翟寧聽完一笑,“許青龍不算。”
謝天一愣,然後驚訝的看了眼翟寧,他終於承認許青龍的特殊性了!!!是的,許青龍這樣的,無論在哪裡,都不算的。
魏流蘇還是一切如常,似乎是完全感覺不到周圍同學對她的疏遠。因爲就算看不穿她的孩子,也因爲本能的敏感,疏遠了她。班裡的氣氛,變得特別詭異起來。在費雪望和魏流蘇周圍彌散開來的,都是異常讓人不舒服的氣息。許青龍又是個格外敏銳的孩子,雖然這都是別人的事,可魏流蘇是她在關注的對象,準備這周找她家去的,而她和費雪望都是坐在她前面的。
她受到的影響最強烈。已經有種擾亂她磁場的感覺了。許青龍真是對青春期孩子的強大情緒輻射,感到佩服了。
雖然許青龍本身氣勢就跟強盛,並不會真的被這倆人的詭異氣息影響到。可就不同的氣息,就好像兩個不同材質的球體似的,在不停的碰撞着。許青龍是巨大的鐵球,魏流蘇和費雪望是玻璃球。鐵球不動如山,可玻璃球不斷的撞擊,雖然不會造成任何損害,但是,惱人又鬧人的動靜,還是挺讓人鬱悶的。
生動的比喻解釋起來,就是這樣的。所以許青龍原本就是在不斷加強自己的威壓,想徹底的鎮壓住這兩人所帶來的詭異影響。但是,做了之後,明顯發現班裡的氣氛更讓人不舒服了。好些孩子連身體都僵硬了,甚至還有請假回家的。
許青龍明白了,這就跟她無法控制力道去救人一樣,完全反效果了。她立馬及時的收回了自己的威壓。可是,這麼一來,就有點無計可施了.......許青龍靠到椅背上,眼睛注視着費雪望的後腦勺,沉思起來。
宋文讓看着她,沒言語。而費雪望只覺得,自己的後腦勺都要燒起來了......
剛上課,劉傑進來了,許青龍忽然在班長喊起立之前站了起來,王鑫和劉傑都是一愣,劉傑衝王鑫擺擺手,讓他坐下,看着許青龍,“怎麼了?”
許青龍笑了笑,拍了拍費雪望的肩膀,等費雪望僵硬的回頭看了她,纔開口說,“我覺得,你如果想和薛冉分手,應該直接說,我不喜歡你了。而不是找別的理由。這樣的話,你就會是個不敢承擔責任的小人,而她也會因爲你的虛僞而難過並且走不出失戀的陰影。好聚好散,不是簡單的說句分手而已,你要知道,你現在厭棄的人,是你曾經喜歡的人,就算爲了你自己,你也應該堂堂正正的和她說一句話。”
說着,拿出一個攝像機,“對着鏡頭,好好的和薛冉說一句分手的話吧.....”
“.......”包括宋文讓在內,誰都沒有想到,許青龍會插手這件事,而且,還說了這樣的話,甚至還拿出了一個攝像機.......
怪不得上節課的時候,糖糖去廁所去了那麼久。原來是讓人去拿攝像機。
費雪望抿緊嘴脣。死咬着牙關,“我怎麼做,和你無關吧?”
“我說。對着攝像機,好好和她分手。”許青龍笑容不變,語氣卻帶着寒刀一般。費雪望立馬低下頭,不敢反駁了。
“請擡頭,開始吧。”許青龍打開了攝像機,讓宋文讓拿着,就站在一邊。面帶微笑的看着費雪望。
費雪望深吸兩口氣,不得不擡起頭,看了眼鏡頭。然後迅速扭開頭,過了一會兒,又看向了鏡頭,吸口氣。“對不起。分手吧,我不喜歡你了。”語速不算慢的說完,立刻就轉過身去了。
許青龍示意宋文讓別關機,“魏流蘇,該你了。”魏流蘇後背一僵,慢慢轉過身,直接對着鏡頭說,“對不起。”說完也立刻轉了回去。
可以啦。費雪望的自我塑造起來的虛張聲勢。在他說了對不起之後,就消失不見了。而魏流蘇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她還不掙扎的說了對不起。這個對不起,或許只有薛冉明白,但是,也足夠了。
兩個人的詭異氣息,瞬間就被許青龍打破了。劉傑笑了笑,“你們還是太嫩啊,這點事就接受不了了啊?告訴你們,生活比你們想象的艱難太多太多了。趁着現在,盡情的折騰吧。我該說的都說過,該做的也都做了,你們改不改的,都是你們自己的事。使勁折騰吧,免得以後沒有後悔的本錢......初二就要重新分班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們,有很多人,都會被請出一班的。我帶的班,只要最好的學生,無論是學習還是品行.......”
這句話就暗示了所有一班的現在的學生,在一學年之後,他們的品行評價到底是什麼。不過劉傑也有點危言聳聽了,如果一個人的品行,要是這麼容易就被判斷錯出來的,那心理學什麼的,就不會那麼複雜了。
許青龍讓人把攝像機送去給了薛冉。至於她看沒看,她就不管了。畢竟只是順便的事。而她心裡對於李合的糾結,也漸漸消散了。因爲李合一直沒有聯繫她。而且,面對薛冉和費雪望之間的事,許青龍再次確實的肯定,喜歡這種情緒,真的太不穩定了。比最不穩定的化學物質還不穩定。
而且,她似乎關注錯了重點。她首先是對李合失望了,纔會感到一絲難過的。而不是先難過,再失望。她感到受傷了,是因爲她對李合的態度覺得失望。如果她真的有喜歡李合的情緒的話,那麼至少,她不該有難過。有歡喜,纔有喜歡啊,不是嗎。
至於什麼愛情和友情有什麼不同的疑問,許青龍也不存在了。因爲她現在明白了,對她來說,就是沒什麼不同的。那麼,就是真的沒什麼不同。就算對於別人來說有不同,可對她來說,以前,現在,都是沒有的。無論她對待李合是什麼感情,他都讓她受傷失望了,那麼,就一定不是喜歡了。
就跟費雪望這麼傷害薛冉似的,只是因爲不喜歡了。反過來說,如果真正的喜歡一個人,就該讓她快樂不是嘛?
許青龍小盆友的愛情觀,大概正常不起來了。如果她沒有被改變的一天,那麼就只能等到那個只會給她歡喜的人出現了。
放下了李合的事情之後,許青龍卻沒有覺得輕鬆,反而有點覺得自己又變了。因爲她對李合,肯定也是恢復不到從前了。她就是這麼容易改變的人。或者說,她就是這麼容易放棄的人。她對於任何事都可以是堅韌不拔的,可是,唯獨對於外人,只要讓她真的失望了,哪怕之後一次,她都不會在接受這個人了。
許青龍晚上抱着枕頭找許老太太一起睡。洗完澡,穿上睡衣,許青龍抱着花花,盤腿坐在許老太太的火炕上,“太太,我那麼放棄了單敬言,現在也放棄了李合,這樣,真的好嘛?”許青龍覺得自己沒錯,可是,單敬言的離開,還是讓她有了難過的回憶,放棄李合的話,她現在雖然是沒有痛苦,但是她不敢保證,如果看到了李合的反應,她會不會難過.......
她不想難過。可是這種感情自然就產生了,她也沒辦法。“人可不可以不難過呢?”
許老太太自己梳完了頭,拿着梳子過來,給許青龍梳頭,“如果難過的話,就委屈自己,這會讓自己變得虛僞吧?你長了一個膿瘡,難道就因爲割了會疼,你就不動它,一直留着它嗎?”
許青龍搖頭,一定會割掉的,絕對不會留着。
“你爺爺跟你說過,讓你學會取捨。可你到現在,也沒弄明白.....”許老太太把許青龍拉過來,和自己面對面,“你是很聰明,可這世上,很多事,都是你辦不到的啊。不要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無所不能是一種勇氣,不是一種現實。懂不懂?你太太我活了這麼久,捨去的東西無數,可我反而越來越不難過了。因爲我連難過都捨棄了......”
“你要知道,人心太窄。能裝下的東西都是有數兒的。你妄想裝的多了,自然就會難過了。”許老太太拿出鬃毛刷子來刷梳子,“爲什麼要捨棄李合呢?”許青龍抱着花花,“我對他失望了。他眼裡看到的,也不是真的我......”
許老太太笑出來,“他自己眼瞎,你失望什麼?該難過的是他吧?你不該是因爲難過而想捨棄他,而是因爲自尊。他看不到真的你,這是對你的侮辱啊。你把他當好朋友吧?”許青龍點頭,“第一個好朋友。”
“你喜歡他?”許老太太直接問。
許青龍搖頭,“不喜歡。”許老太太哦了聲,“你自己都想清楚了,就該更加明白,你到底在難過什麼吧?”
許青龍沉默了一下,點頭,“爲什麼我努力和別人溝通,卻總是不能被理解呢?除了努力成長,我本性都是沒變的啊,爲什麼他們都看不到真正的我?”許青龍忽然有點委屈起來,從小到大,她都這麼努力溝通,可爲什麼一點進步都沒有呢?如果這是一門學問的話,大概是這世上,她唯一弄不懂的知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