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奴隸與枷鎖

第98章 奴隸與枷鎖

海邊的潮聲迴盪。

四百年前和四百年之後,好像都沒什麼區別。

陽光,星辰,潮汐,風聲,千萬年來依舊,從未曾改變,或者早已經和一開始不同,只不過人類的生命和歷史太過於短暫,以至於未曾覺察。

“最近啊,我其實偶爾會想哦。”

快艇的甲板上,坐在折迭椅上的絡腮鬍老男人看着海中倒映的明月,忽然開口說:“如果當初的先代們不做那麼多事情,天元之塔完成,以秩序爲囚籠轄制其餘的上善的壯舉真的撞了大運,完成了的話,這個世界會不會比現在更好一些。”

“你又在發癲了,是嗎?”

礁石和沙灘之間,略顯蒼老的白梟吃力的拖拽着一具沉甸甸的鐵箱,咬牙,爬了上來:“搭把手,用點力,這麼多年了,一點眼力見兒怎麼都還沒有呢?老孃累死累活扛了這麼多包裹回來是因爲誰啊?”

“啊呀,辛苦辛苦。”

老男人咧嘴笑了起來,將她連同箱子一起拽上來:“這不是看你風塵僕僕,有所感懷嘛。”

“你感懷了個溝子!”

白梟摘下了帽子來,毫不客氣的霸佔了他的位置,“堂堂涅槃的統領,來來去去嘮叨的都是一些假如、或許、有可能之類的屁話,每天都是幻想時間,日子別過了,伱去找個鏡的天人給你造個夢,一覺睡死算了。”

“夢境哪裡有現實離奇啊。”

統領靠着船舷,隨意的一屁股坐在鐵箱上,看得白梟眼皮子狂跳,在她罵人之前,開口說道:“其實,永恆帝國幾千年的統治裡,昏庸無能的皇帝並不算太多,大多數的皇帝同現在這幫子政客對比起來,都還算更擬人一些,更不要提,還有很多皇帝,就算以再怎麼高的標準去衡量,都稱得上一句英明神武了。”

“不清楚,不瞭解,不感興趣。”白梟依然冷淡:“你爲什麼要跟一個文盲說歷史?”

“你知道,在兩千年前,‘無知’其實是一種病麼?”統領越發的興致勃勃。

“什麼玩意兒?”

白梟瞪眼:“你又陰陽我了是吧?”

“不,字面意義上的,是一種病。”

統領淡定的回答道:“一種無法根治的瘟疫,一種通過書籍和記載傳播的病毒,一旦染上之後,所有的知識和認知都會被蠶食一空,變得癲狂躁動又機械盲從,會本能的追逐羣體,以傳染更多的人。”

“不止是無知瘟疫,那會兒混沌時代才結束不久,什麼離奇的狀況都有。

在更早的時代,還有過一種就連學者和醫生都分辨不出來的擬態人,一種變形者,混跡在人類之中,它們都是從鏡子裡跑出來的倒影,吃掉原主之後,頂着他的面孔在人的世界裡亂跑,惹出了好大的亂子呢。”

“有一種果子,吃掉的人會返老還童,長生不死,但代價是自己的壽命會由世界上隨機另一個人承擔。”

“有的怪物,一旦被人的雙眼看到,就會導致觀測者靈魂破裂感知過載而死。當時它們生活在雲層之中,隨着風暴遷移,掠視活物。以至於,所有的動物都不敢擡起頭看天空。”

“在那種同現在相比起來簡直像是神話和怪談一般的時代裡,還有一大堆現在當笑話說都誇張的東西。就比方說,能夠吞掉一整個城市,讓所有人一輩子都在自己肚子裡的幻境中老死的蠕蟲。每天膨脹一倍,到最後能環繞整個大陸的巨蛇……”

啪!

火焰跳躍,點燃了菸斗,白梟瞥着他興高采烈的樣子,不以爲意:“這麼牛逼,爲什麼現在都看不到了?”

“當然是因爲,全部被除掉了啊。”

統領笑了起來,笑意冰冷:“全部。”

“無知之瘟和所有有關的書,全部被焚燒化爲灰燼。鏡中的世界和倒影,被盡數搗毀,灑下灰燼,永遠無法蘇生。長生的果實徹底的抹除了存在,從此無法在現實中成立。風暴中的怪物連同風暴一起自雷霆之中被徹底蒸發。

巨大的蠕蟲被更巨大的龍所吞吃,巨蛇自天人的狩獵之下化爲了枯骨,沉入海底之後,形成了環繞整個世界的山脈,昔日的海州就是它的尾部銜接的地方,它的全名其實叫……巨蛇入海之州。

那些會威脅到人類的一切,全部都在皇帝們的命令、授意或者是御駕親征之下,全部都被粉碎了,抹除,屍骨無存。

就算在永恆帝國末期,最後一位皇帝依然堪稱勵精圖治的雄主,只不過以一人之力,無從對抗大局,最後落得隨着天元之塔一同墜落的下場。”

“……”

白梟呆滯,茫然:“這……這麼離奇嗎?那當初爲什麼墨者還要造反?”

“因爲皇帝是皇帝啊。”

統領淡然:“再好的皇帝,依然是皇帝,不論怎麼樣善良亦或者是悲天憫人的人在坐上那個位置的瞬間,這個世界的一切就註定遭受荼毒。

就比方說,這個世界上所消失的東西,其實不止上面那些,還有生物的第三種性別、天上第二個棱形的月亮、所有綠色頭髮和紅色皮膚的人種、能夠根治絕大部分疾病包括癌症且隨處可見的泉水、過於複雜且難以捉摸的某種似乎是叫做liangzi技術的萌芽……因爲穢亂後宮、過於耀眼、有礙觀瞻或者乾脆就是無法突出至上者的特殊之類的並不重要的原因。

和這些相比起來,十七萬個死因是長得比皇帝高的倒黴鬼,根本連相提並論的資格都沒有。順帶一提,能活到現在的小矮子們運氣真的挺好,因爲當時那位皇帝在所有皇帝裡也是最高的,足足三米四一。”

“現在,你明白了嗎?當一個人足以領受全世界的美榮時,那麼這個世界上的一切苦痛都是他的原罪。

當一個人可以擁有所有選擇的時候,那麼就意味着其他人沒有任何選擇。”

明明月光和星辰那麼晴朗,統領的眼瞳被眉骨之下的陰霾所籠罩,漆黑一片:“只要你在明悟這個世界上有掌控所有的神明存在時,你就會渴望神明不存在的世界了……

天元之塔建造了十六個百年。

前三個百年時,所有人齊心協力,渴望永恆安定的美好世界誕生。

第七個百年的時候,就有人開始思考,那樣在皇帝的統治和主宰中的世界是否真的那麼美好。而在第十個百年到來的時候,更多的人開始問自己——爲什麼要用自己和所有人的未來,去賭一個所謂的萬世明君?

爲何要親手爲自己束以枷鎖,用自己的背脊撐着神明登上神壇?

故此,曾經的半神們殺死了神明,皇帝殺死了半神之後,又被凡人所弒殺——當人們明白,沒有人生下來就註定做什麼東西的奴隸時,就會開始疑惑:這個世界上的枷鎖爲何那麼多?

只要枷鎖尚在,那麼就會有反抗者誕生,大家並沒有什麼不同。

區別只在於,有的反抗者會叫做墨,有的反抗者叫做涅槃……有的反抗者是你,而有的反抗者是我。”

自銀白色的月光之下,全世界最大的恐怖分子展開雙手,露出微笑:“而我們,正是因此而成的。”

卡擦。

卡擦,卡擦,卡擦。

啃蘋果的清脆聲音響起,白梟扭頭,向着海里吐出了果核,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哦。”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統領嘆氣,無可奈何:“每次大家說的熱血沸騰的時候,就只有你油鹽不進,冷水還潑個不停。”

“那就少來這套,漂亮話留着去騙小孩子的時候再說!”白梟翻了個白眼:“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你這個老登腦子有問題的話,我說不定還真信了。”

“哎,腦子有問題就是另一方面的原因了啊。”

統領不以爲忤,好像習慣了,又好像毫不在意,有些手忙腳亂的接過了白梟丟過來的地圖殘片,眉頭翹起:“壞到了這種程度?不至於啊,內部的模擬人格都被徹底打散了……你該不會是拿着它撒氣扯着玩吧?”

“我說水銀活了把這玩意兒拽過來甩手撕了你信嗎?”

白梟翻了個白眼,癱在椅子上,欲言又止,卻不知從何說起,苦惱的揉着眉心,“這一次進裂界,遇到了個小鬼。”

“唔?”統領不解。

“小葉拜託我照顧自家小孩兒,我想着,來都來了,順便看看唄。結果……就給嚇到了。應該說,嚇了一大跳。”

她回憶着自己親眼所見的場景,手掌微微顫抖:“變革之鋒居然被他所喚醒了。”

“……”

死寂裡,統領瞪大了眼睛,就好像聽到帝國忽然登月了一樣震驚。

“真的假的?變革難道還會做出響應麼?”

說着,不信邪的起身,想要打開箱子。

可觸碰的一瞬,無以計數的符文和徽記自從鐵箱之上浮現,層層迭迭,宏偉如宇宙。

只是輕微的觸動把手,緊接着就聽見了嗤嗤作響的聲音,當他的手掌再度擡起的時候,已經焚燒至裸露白骨。

甚至,不論如何催動,都無法復原。

在焦爛的傷口中,星星點點的灰燼明滅紅光,宛若永燃。

如此桀驁且凌厲。

於是,他終於恍然大悟。

“……天命徵召者啊。”

統領感慨:“她還真是,從不表達,又不愛說話,不聲不響的就搞個大事情出來,從前就是這樣了。

搞不好,將來會是了不得的對手呢。”

“早幾十年肯定我就斬草除根了,但老了之後,就開始心慈手軟,忽然有點下不了手。”

白梟抽着菸斗,惆悵一嘆:“況且,小葉好不容易招到個學生,肯定寶貝得跟什麼一樣,如果死在我手裡,絕對恨死我了。一想到會被爲數不多的朋友討厭,我就開始猶豫了……你說,這難道也算是他的天命嗎?”

她回頭看向了統領,“因爲預先的種種原因,註定了我沒辦法干涉這發生的一切?”

統領反問:“你覺得什麼是天命呢?”

“啊?”

白梟茫然,堪比大學生一般清澈的眼眸裡,有一種無知和懵逼的輝光。

主要是,這個問題過於突兀和奇怪,以至於,她發現自己居然沒辦法詳盡的解釋。不過很快,她就聽見了來自統領的答案。

“天命是結果,天命是預言,同時,天命也是狗屁——世界上最大的狗屁。”

統領擡起手,指向白梟:“如果你是個一無所有的小孩兒,有人跟你說,你將來註定要做主宰世界的皇帝,快快起身出發,起兵造反吧,你會怎麼樣?”

“信你纔有鬼,糟老頭子壞得很!”

“那又如果,你是主宰世界的皇帝,有個人找到了你,跟你說,你能夠成爲皇帝,實在是因爲我當年所做出的預言,這便是天命呀!

你又會如何?”

白梟頓時瞪眼:“敢跟我這麼說話,九族是批發的嗎?!”

“看,你已經理解天命的本質了。”

統領攤手,咧嘴笑了起來:“天命,只不過是後人回顧結果時,所覺察到的幻影。

或許你的一生機緣巧合,將你推到了未曾預想的高位。或者從一開始你就雄心壯志,野心勃勃,屢敗屢戰也不肯罷休……

當無數變量遇到無數變量之後,自觀測和坍縮之後所得出的唯一解,被愚者認爲命運,並以如此龐大的命題妄圖涵蓋所有。

可歸根結底,主宰一切的不是上善,也不是蒼天所賦予的命運。 一切的起源點,都是你自己。

或許你無法主宰世界,但你此刻的命運,就在你自身的手中。

就比方說——”

統領的手指指向了自己:“倘若你忽然開槍,在這裡殺死我,然後解散了涅槃,斷絕了這一份傳承……那麼在後世看來,這是否是你被上善所賦予的天命呢?”

“……”

白梟托起下巴,冷靜思考,認真分析,鄭重考慮,眼睛裡浮現出了躍躍欲試的光:“聽上去好像很有吸引力。”

“算了吧。”

統領舉起手投降:“都是一把老骨頭了,別互相折騰了,饒了我吧。”

“那那你的意思是說,人定勝天?”

“不。”

統領斷然搖頭,不假思索:“多半贏不了吧,想想都難贏呢,絕大多數人都會失敗,而僥倖贏了一次的人也未必能繼續再贏。

可是……”

他停頓了一下,在無法剋制笑容和愉快,“和所謂‘既定的命運’去作對的感覺,真是爽啊。”

不論什麼樣的人,但凡嘗試過一次之後,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一如野心,一如理想,一如不自量力的反抗。

那是更勝過財寶與美色的毒藥,永遠讓人如癡如醉,一旦服下之後,便再無藥可醫。

即便是歷盡艱辛,倍嘗苦難,依舊令人甘之如飴。

滴滴滴——

清脆的鈴聲響起了,是手機上的鬧鐘。

“喔,喔,喔——要開始了!”

統領興奮起來,顧不上說話,擡頭指向天空:“你快看。”

“什麼?”

白梟擡頭,隨着他的目光望去,滿天羣星閃耀,夜幕深遠,明月的銀光變招萬物,星河涌動,彷彿永無停歇。

可就在她擡頭的瞬間,月光彷彿閃爍了一下。

在月亮的邊緣,有什麼東西擦過去了,一瞬的殘缺,如此渺小,又隱約。

“月食?”白梟不解:“很稀罕麼?”

“原本一點也不。”

統領怔怔的凝視着那一片皎潔無暇的月光,笑容燦爛,許久,才緩緩收回視線:“你回來之前的兩個小時,我收到了消息:南陸天文臺發現,原本測定的月偏食推遲了一分鐘。

起因是一個參照值出現了失誤,具體原因是出現在過往的記錄中,等回過頭整理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偏差早在兩百多年之前就出現了,只不過微小到甚至就連帝國的軸心超算都難以發現……直到現在,回顧的時候,才發現了預料之外的狀況。”

他擡起了手機的頁面,圖片上覆雜的數據令白梟頭暈眼花,完全看不懂,可最醒目的,是中間的那張圖片。

絢爛延綿的觀測光譜,在反覆的測算,放大了千百倍之後出現的,一條纖細又模糊的黑痕,就像是缺口一樣……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統領的口中反覆的唸叨着各種白梟聽不懂的術語和數據,眼瞳彷彿閃閃發光,興奮的像是孩子一樣。

他說,“在過去,有什麼東西被改變了。”

“啊?”

白梟呆滯,茫然了許久,表情漸漸變化,難以壓制驚恐:“等等!你是說……水銀?不會吧?”

“這怎麼可能?!”

她斷然反駁:“天元之塔斷裂之後,已經沒……”

“可同樣可以作爲座標物和引導的,不是還有另一件東西麼?”

統領打斷了她的話,擡起手來,按住了面前的鐵箱,沉寂的鏽蝕之劍依舊毫無動靜,甚至懶得表現出一絲神異。

絲毫看不出曾經驚天動地的恐怖力量……

——變革之鋒!

曾經的鉅子將它留在水銀的裂界,作爲墨的領袖,強行賦予了水銀最後的職責,保管這一件鑄就她永世苦痛的上善之器。

亦或者,爲她留下萬中無一的些許轉機……

直到四百年之後,薪火自輪迴中重燃。

兩次變革之鋒的甦醒,自時光之中所掀起的便是無可阻擋的共鳴,它們在上善的織錦上留下了相同的色彩和痕跡,擴散回聲。

那樣的閃光,對於迷失在過去的聖賢而言,簡直就像是黑夜之中的燈塔一樣!

於是,燃燒的魂靈跨越了深淵,翱翔。

像是星辰一樣燃燒着,墜向了過往。

漫長的寂靜裡,白梟呆滯,好幾次,欲言又止。

最後,茫然的發問:“她成功了嗎?”

“不知道,沒人知道。”

統領緩緩搖頭:“她手裡的,是要賭上自己的所有,甚至將靈魂也徹底燃盡的單程票。

發生了什麼,遭遇了什麼,經歷了什麼,做了什麼……究竟是成功還是失敗,除了她之外誰都不清楚。”

他輕嘆着,想象着那逆着時光墜向過往的輝光,便不由得心旌搖曳:

“那可真是,漂亮的‘一箭’吶。”

不論上善的織錦多麼繁複動人,原本的命運多麼森嚴殘酷,此刻也都出現了瑕疵。

再怎麼渺小的瑕疵。

依然是瑕疵。

所謂的命運如此強大,彷彿包羅萬有,但又如此脆弱……脆弱到,你即便是落入泥潭和深淵,只要還能有爬起來的勇氣,就已經是莫大的挑釁。

只要還能伸出手,射出復仇的一箭,便足以動搖其看似宏偉莊嚴的權威。

這便是曾經的聖賢,向着既定之天命,所發出的最後反抗!

“現在,你看到了嗎?”

統領微笑着,眺望星空:“所謂的命運,也不過如此。不必顧忌什麼天命,也不要在乎什麼冥冥之中的註定,人生在世,樂趣不就在於爲所欲爲麼?”

白梟搖頭:“聽上去真不像話。”

“沒辦法,事在人爲,也總要有所爲。可有所作爲的人生,實在太難些……”

自感慨中,他解開了停泊的繩子,感受着撲面而來的海風,便笑了起來。

“走吧。”

現世最大的恐怖分子,涅槃的統領,當代的鉅子輕嘆着,眺望着天空海洋乃至一切:“去讓這個世界……更有作爲一些!”

潮汐的幽遠回聲裡,一葉孤舟如是遠去。

而澄澈深遠的夜幕之上,卻再度涌現出嶄新的閃光,劃過星辰既定的軌跡,衝破束縛之後,釋放出稍縱即逝的耀眼光芒。

一縷,又一縷。

流星如雨,璀璨如淚光。

如此絢爛,如此溫柔。

同樣的夜幕之下,青翠的鳥兒站在窗前上,怔怔的仰望着,歡笑出聲:“大哥哥,你快看,媽媽在看着我們呢!”

“是嗎?”

季覺依靠在窗臺上,擡頭眺望,由衷的輕嘆:“真美啊。”

兩天之後,凌晨一點二十六分,南陸帝國萊茵港突發爆炸事件,同日,帝國所新委任的中土鎮守魯基烏斯遇刺身亡。

人亡政息。

元老院內,魯基烏斯生前一直致力推動的帝國聯邦兩極合作共同開發的法案就此夭折,無疾而終。

在龐大的資源糾紛和中土變幻不定的局勢之下,現世局勢再度緊繃。

並沒有多久,時隔九十餘年之後再度重建的白邦,繼承了祭祀王名號的白王公開宣佈,將向赤邦發起血仇之戰,直至討還先代白王之遺體、令赤冠向白冠俯首爲止!

聯邦軍方再度面向各個合作方開始招標,其中,寰宇重工率先承接了總價值四千四百億的船舶訂單……

突兀的一聲雷動過後,時代的大山如雨墜落。

但同此刻還尚屬塵埃的季覺無關。

他低下頭,看向腕錶,那個離開裂界之後就一直浮現在眼前的彈窗……

【裂界精粹填充完畢,連接系統啓動完成,是否前往中央調度中心?】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NO!!!!

這幫狗東西,白嫖了這麼多次還想繼續來?

去死吧!

他翻了個身,閉上眼睛。

去他媽的世界和未來。

睡覺!

二合一,不分了,求個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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