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面對着這未曾有過的恐怖威脅,總督在一怒之下,又怒了一下,然後再怒了好幾下。
總之就是怒。
非常非常的怒。
不過他無能狂怒之前,動力裝甲就沒了。
在把雷耀興手下的幾個天選者捏死之後,還沒來得及跑路,就被軍方緊急出動的快反部隊給送走了。
沒有活口,沒有交流,沒有任何勸降的流程。
從海洲駐軍基地指揮部發來的命令只有一條——【擊斃】。
一聲令下,一支裝配了四具颶風級動力裝甲的作戰小隊自破雲而至的飛空艇中從天而降,直接將反抗者連帶着他那套時尚混搭套裝一同均勻的手撕成了不超過巴掌大小的片狀物,然後均勻的灑在了三百米的範圍裡。
只留下了一個腦袋,擺在了廢墟的正中央。
向一切心懷叵測者展示越線的下場。
據說童山從總督府回來之後,臉色史無前例的難看,而事發地南麓區的安全局主管陸神州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剛剛他的組員裡有人發了一張朋友圈。
背景是那個號稱崖城最大的健身房,而照片的主體,是堆積如山的槓鈴配重鐵片。
每個二十公斤,堆在一起,足足有兩米多高。全部都四分五裂,在震怒中被捏成了爛泥!
掌印宛然。
可以想象,陸主管在捏這堆玩意兒撒氣的時候,腦子裡想的究竟是誰。
面對這一場漸漸失控的暗面戰爭,各方已經即將失去所有的耐心了……
【雯姐讓我跟你交代,安心待着,別出風頭,不要搞事情。過兩天就完事兒了。】
【好的。】
季覺回覆,搭配了一張玫瑰綻放粉色光暈擴散的GIF動圖以示乖巧。
關上屏幕之後,看着上面自己神情凝重的倒影,才忍不住嘆了口氣。
心累啊。
回頭看着客廳裡無憂無慮舉着貓咪‘mia~mia~’叫的陳玉帛,就忍不住無名火起,非常想要過去踹一腳,吶喊一聲:
狗東西,我是恁爹!
就算是親爹也就這樣了吧?
以後你從這一灘爛攤子跳出來之後,可特麼記得孝順點嗷!逢年過節自己的長生牌位上但凡少一炷香,季覺都要衝過去給他倆大逼兜子。
“怎麼了,老季?”
察覺到他複雜的目光,陳玉帛茫然回頭。季覺努力擠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搖頭示意:爸沒事兒,你玩吧。
長大後,才明白,爸爸的辛酸和眼淚,只能一個人默默的流。
.
“說起來,季覺哥伱爲什麼不收錢呢?”
在車庫的臨時工坊裡,季覺身後玩手機的小安忽然問:“季覺哥你明明很缺錢的吧?爸爸以前跟我說,餘燼的天選者借錢千萬不能給,給多少錢都不夠用,跟無底洞一樣,除了謝謝之外連個聲兒都沒。”
“啊?”
季覺懵逼回頭,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先糾正小安對餘燼天選者的‘錯誤’印象,還是先回答問題。
就算從最苛刻的道德角度來說,這個節骨眼上,季覺不顧自身安危的來救陳玉帛一命,收錢也是理所應該而且大該特該的。
要多少都不過分。
只要他開口,甚至可以分一半,就算全要的話……按照他對陳玉帛的性格瞭解,只要適當的施加壓力,利用信任,善用話術,稍微費點功夫也未嘗不可能達到目的。
這麼一大筆遺產,乍一看數量聳人聽聞,足夠一個人揮霍一輩子可能都花不完。
可實際上,真要拿來做事的話,簡直杯水車薪,也就足夠給葉教授交個委託工坊建造的訂單首付。
這年頭,城裡修一條高速公路都不止這點錢。
季覺真想要錢的話,都不用這麼麻煩,回頭把自己帶回來的那一堆基本無價的材料往市場上賣一部分,或者乾脆定個幾千萬上億的流體鍊金術基礎入門課程去賣,市面上也有一大幫餘燼天選者會搶着買單。
可很遺憾,前者關係到季覺未來的鍊金術發展,而後者關係到季覺未來的學術課題和論文乃至大師之門的敲門磚,他是絕對一丁點都不肯漏出去的。
而這筆錢,關係的是陳玉帛的小命。
“你知道嗎,小安,信任,有時候是一種很脆弱的東西,可懷疑卻很強大。”
季覺輕嘆。
要讓人相信一個窮的連鞋都穿破洞的小孩兒偷東西很簡單,可要讓人相信小孩兒的無辜,卻太難了。
就算你將真相擺在那些人眼前,他們也只會嗤之以鼻。
然後,繼續將小偷的帽子扣在小孩兒的頭上。
直到那個小孩兒爬到他們無法企及的高度,輕蔑回頭時,那些被籠罩在陰影中的人才會失去懷疑的勇氣。
或者,餓死在冬天的雪地裡也行,更快,更簡單。
懷疑是絕對的。
懷疑不需要證據,也不需要線索,尤其是就連這一份虛無縹緲的信任建立在流言的基礎上的時候。
這就是他讓陳玉帛捐出所有遺產的原因。
由崇光教會公示捐款單,讓所有人相信他已經一無所有。
那個捐款單上的數字,越大越好,越多越好。
但絕對不能少。
如果陳玉帛捐出去的錢哪怕只是少了和全額相比的一丁點,也會讓人懷疑他悄悄私藏了更多。
對於他這種胸無大志、手無寸鐵且沒有任何抗壓能力的人而言,便是滅頂之災。
往後餘生,遺禍無窮。
“唔……不太懂。”
小安茫然的眨着眼睛,“就算死了也沒什麼關係吧?反正也就見過一兩面。”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覺得他應該算是我的朋友……吧?”
說到最後,季覺都不確定,自己被自己逗笑了:“我不太在乎他的錢,不過,他請我和我的家人吃了飯,還帶着老幺看了動畫片。現在老幺偶爾都還會問,那個喜歡藍頭髮小姐姐的哥哥最近怎麼沒有來。
朋友有了麻煩求我幫忙,要是因爲我自己的原因,反過來將他害死的話……小安你也會看不起我的吧?”
“不知道。”
小安斷然搖頭,沒有說是,也沒有說否。
就和他往常一樣,不懂假設,也不會想假如什麼什麼。他的喜惡都表現的很明顯,喜歡就親近,排斥就遠離,討厭就警告,麻煩就殺掉。
所以纔會,搞不明白。
“總之,朋友需要幫忙,能盡力就盡力!”
季覺笑起來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小安你有什麼事情需要我的話,我肯定會更努力一點的,全力以赴!
等將來我厲害了,先幫你把釘子拔掉,人生目標什麼的,咱們就花個十幾年二十年三十年慢慢找。
要是到時候你姐姐不同意的話,那我就和你一起打你姐姐!”
說着,他比劃了一個大拇指:
“包贏的,老闆!”
小安沒說話。
就好像愣住了一樣,呆呆的看着他。
很快,卻又低頭移開了視線。
只是說,“謝謝季覺哥。”
“……”
季覺的表情抽搐了一下。
怎麼回事?
這個曖昧的氛圍,越來越不對勁了!還搞的人怪臉紅的!
他也移開了視線。
繼續埋頭專注自己的工作,卻又感覺好像如芒在背,好像身後有人還在盯着自己一樣,他就更不敢回頭了。
專注的操作着自身靈質。
在非攻的干涉之下,操作檯上的子彈隱隱鍍上了一層金色——經過了簡單的鍊金術操作會後,以純化剝離雜質,提升物性,以揚升賦予靈質,以便操作。
最後,在內部圍繞着熵的徽記銘刻下簡單的靈質迴路,在確保它打進目標體內之後能夠引爆彈頭所攜帶的熱量炸開,以形成最大的破壞力。
矛盾之爭永無休止。
面對更硬更厚的防,季覺現在需要的,是更大更猛的炮!
其實,倘若想要提升子彈的殺傷性的話,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將整個子彈都製作成一件賜福造物,結合特定的賜福,在射擊之後一次性的將賜福的破壞力徹底激發……可惜,如此傾家蕩產的奢靡行徑,季覺做夢都不敢想。
國家級的供應之中精益求精,一個個相同的賜福裡優中選優,最後由余燼的工匠大師親自主持整個過程,揚升、純化、萃變、協律,最終打造出足以在天人之軀上留下永恆傷痕的致命殺器。
別說這種規格的子彈不是他的如今的水平和財力能製作出來的,就算做出來,現在荒集裡的小卡拉米也沒一個能配它上場。
數遍整個崖城,唯一配得上被它爆頭的,可能就只有中城最高政府所委任的崖城總督了。
不過想一想還挺刺激的。
反正那逼總督自從來了之後只管撈錢什麼好事兒都沒幹過,以後有機會了送他上路練練手。
不過現在的話,還是腳踏實地一點吧。
“小安。”
他將子彈拋到身後去,被少年接住,可小安卻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欲言又止。
“怎麼了?”季覺不解。
“沒什麼,只是最近在劍氣萃變的階段,靈質幾乎散發不出來,沒辦法幫上忙了。”小安捏着子彈,失落回答。
季覺微怔,旋即一笑:“沒事兒,小問題。”
沒有劍氣附魔,也還有其他的方法。
等到了時候差不多,通過攝像頭確認小安去看電視劇之後,季覺才終於打開了角落裡那一具箱子,解開了最上面一層又一層的封鎖。
然後,露出了最深處,那一堆宛如炭塊的漆黑物質。
之前那個孽變天選者的所剩下的,最後殘骸。
原本提取完了賜福之後,按照流程,葉教授要丟進高危物品銷燬熔爐裡徹底燒成灰燼,灰燼將會加入處理液,等反應完畢之後,丟進垃圾箱,積攢夠一定量之後,送去專業機構徹底湮滅掉。
可季覺卻主動討要了下來。
葉教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彷彿明白了他在打什麼鬼主意一樣,只說了句自己的東西就自己負責,就再也不管了。
這種畸變之後沾染了九孽氣息的鬼東西,除了用來害人之外,還能做什麼?保護世界和平嗎?
幹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可不能讓小孩子看到,否則影響了季覺哥那‘光輝偉岸’的形象怎麼辦?就算不影響,萬一他在那筆記本上記上一句‘季覺哥十分節儉,絕不浪費,就連敵人的屍體都會拿來做子彈’的話,那不就糟糕完了?
“現在,就是你發揮最後餘熱的時候了,老兄。”
季覺搓着小手兒,眼中,精光一閃。
接下來,就讓你見識一下,我天才工匠季覺的真正實力——
他的右手隔空虛按向了那一堆殘骸,緊接着:
“——表哥,給我出來!”
正所謂,最珍貴的材料,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處理方式。忙碌準備了一整天的季師傅開始爲敵人制作子彈。
所要利用的,就是孽變天選者留下的殘骸。
確切的說,是葉教授封鎖在殘骸內部的孽變殘靈。在九孽的吸引和畸變之中,天選者的靈魂和肉體將不可挽回的迎來變化,被徹底失控的賜福和邪蠢的癲狂所染,最後殘存下來的,就是這飽蘸九孽氣息的破損殘靈。
沒有意識,也不存在思考,更沒有挽回的餘地,放着不管被普通人接觸到的話,假以時日在它的污染中說不定還會催生出什麼鬼東西來。
這麼危險的東西……不拿來利用一下,那可就太暴殄天物了。
啪!
在他身處的手掌觸碰到殘骸的瞬間,清脆的破裂聲浮現在空中,靈質爆裂的異響。
在觸碰的瞬間,沉寂在殘骸之中的詭異氣息便彷彿活過來一樣,迅速的想要順着季覺所注入的靈質,逆流而上,侵入他的靈魂之中,卻難以突破阻隔,根本無法掙脫季覺所編制而成的靈質囚籠。非攻的靈質操作就好像兩者之間的止逆閥一樣,只允許季覺單方面的靈質輸出,灌注。
而就在封鎖打開的那一瞬,表哥久違的彈窗立刻就開始閃個不停。
【警告,警告,檢測到外部畸變靈質】
而就在季覺的靈質將沉寂的孽變氣息完全活化之後,嶄新的彈窗出現:
【是否抽取?】
伴隨着季覺的心念轉動,便有超出季覺想象之上的恐怖吸引力自腕錶之中浮現,層層迭迭的繁複靈質迴路擴展,毫無阻礙的接入了非攻的矩陣之中,宛如兩者本來就宛如一體!
破裂的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起。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碳化的碎塊迅速的崩裂,到最後,變成了一堆雪白的灰。
千絲萬縷的漆黑氣息自靈質的升騰中顯現,匯聚,落入了他的五指之間。
只不過這一次,季覺卻未曾任由表哥將所有的孽變靈質全部抽走,而是,反過來,強行以非攻截留,將它們盡數注入了預先準備好的水銀載體之中。
不知究竟是季覺成爲天選者之後的權限增加了,還是非攻所帶來的影響,這一次腕錶在季覺的干涉之下,竟然主動停止了運轉,未曾再爭奪這一份靈質。
所有的孽變靈質,被季覺盡數以‘揚升’的處理方式,導入了沉寂的水銀裡。瞬間,水銀便浮現出波紋,彷彿活物一般的蠕動起來,好像是要從這毫無血氣和魂靈的空殼之中掙脫,逃離。
可再然後,就被季覺毫不留情的塞進了早就已經預熱許久的熔爐之內。
——純化,開始!
砰!
當流體鍊金術的純化環節開始的那一瞬,驟然爆發出的靈質波動自狹窄的室內掀起了一陣狂風,頭頂的電燈泡應聲碎裂,光芒明滅。
緊接着,是彷彿淒厲慘叫一般的摩擦聲,自烈焰之中驟然升起,如此尖銳,恰似鬼魅哭嚎,死者悲鳴。
孽變靈質被徹底激發了!
流體鍊金術的核心就是令外型貼近本質,當水銀逐漸向着孽變靈質轉化靠攏時,劇烈的擾動和爆發就自液體之中接連不斷的顯現。
就連整個二手熔爐都在激烈的動盪着,難以負荷。
倘若不是外層被季覺設下了隔絕的靈質迴路的話,恐怕這會兒的響動已經驚動所有人了。
他雙手按在熔爐的操作面板之上,非攻全力運轉。爲了避免孽變靈質順着感知侵蝕自身,他甚至不敢用機械降神。
孽化煉成是一門極端危險和複雜的學科,即便是常年研究此道的大師,也難以預測出在煉製的過程之中究竟會發生什麼。
季覺只感覺自己打開了地獄的入口,無窮盡的哀嚎和悲鳴從烈焰之中浮現,熔爐不斷地震盪,像是有人從內部拍打着熾熱的爐門,想要從地獄裡爬出來。
可很快,哀嚎又變成了細碎的呢喃,好像有人呼喚季覺的名字,陌生又熟悉,帶着令人頭皮發麻的誘惑力,甜美又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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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後,一片死寂裡,好像迴盪着若有若無的哭泣聲,難以聽清。
到最後,哭泣聲也消失不見了。
只有一聲彷彿垂死悲鳴的淒厲尖叫驟然迸發,無止境的拔高,又消散在金屬的鳴動裡。
靈質焚盡,火焰熄滅。
直到現在,季覺才終於鬆了口氣,坐倒在地上,汗如雨下。
倘若不是非攻對靈質的絕對操作,中間有好幾次,他感覺自己已經徹底失控玩脫了。一旦失控,要麼炸爐,要麼炸自己,要麼把爐子和自己以及小半個別墅一起送到天上去。
這就是鍊金術,玩的就是刺激。
現在,就連熔爐都已經徹底熄滅。
在簡單檢查之後,季覺就發現,內部靈質迴路全部在過載中徹底破壞了,徒留外殼,可以說和報廢也沒什麼區別了。
唯一的成果,就只有此刻,自容器中緩緩流轉而出的詭異猩紅。
一滴,又一滴。
完全和孽變靈質融爲一體的水銀,化爲了鮮血的色彩。在操作檯上像是活物一般的滾動着,每一滴的上面,彷彿有隱約浮現出哀嚎亦或者震怒癲狂的面孔。
哪怕是兩滴之間的偶爾觸碰,也發出一陣陣高亢的嗤嗤聲,就像是彼此蠶食一般,直到最後徹底融爲一體。
“這便是【狂屠】麼?”
隔着厚厚的面罩,季覺失聲呢喃。
與滯腐熔爐同樣,位列於九孽之中的詭異存在,無數的屠殺、蹂躪、奴役、滅絕與死亡之中所顯現出的龐然大物。
此刻季覺面前的,充其量不過是狂屠之孽千萬個投影之中微不足道的一縷侵染所留下的那麼一丁點殘餘。
卻依舊令他的魂魄顫慄,難以自持。
將它們一滴一滴灌入彈頭並施加封鎖時,所感受到的壓力和恐懼,簡直比操作燃素炸藥的合成提取還要更加誇張。
後者只會炸死自己,前者卻會讓自己生不如死。
同樣,也會讓自己的敵人更加的,痛不欲生!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當小安來敲門叫季覺吃飯的時候,只看到在閃爍陰暗的燈光下,那怪笑不斷地詭異身影,乃至他面前桌子上,那一枚枚古怪的子彈。
明明看上去平平無奇,只是經過了基礎的鍊金操作罷了,可在靠近了之後想要觸碰的瞬間……便不由得,遍體生寒!
“這是什麼?”他湊近了,疑惑端詳。
“禮物。”
季覺微笑着,滿懷愉快:“一些爲訪客準備的禮物。”
就像是每一個做足了準備的主人一樣,在爲禮物繫上包裝的那一瞬間起,就已經忍不住開始聯想,包裝被拆開時候的驚喜模樣。
真希望他們會喜歡。
.
滴——滴——
氤氳着消毒藥水氣息的病房裡,充斥着死寂,只有儀器中發出的單調噪音迴盪。
而就在這漫長的枯燥迴響中,噪音的節奏有那麼一瞬間,好像有了微不可覺的變化。
在病牀上,陳行舟的手指忽然顫抖了一絲。
然後,再一絲……
在漫長的時間裡,它緩慢又執着的,握緊。
好像奮盡全力的去拽住了那一根看不見的線。
無止境的向上攀爬。
自地獄之中……
叮——
走廊盡頭,電梯的門緩緩開啓。
推着小車的護士從其中走出,緩緩走向了病房。
小車的車輪吱呀呀的轉動着,在地上留下了一條斷斷續續的猩紅印轍……
窗外,霓虹閃爍,夜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