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柳達仍是在猶豫不決。
我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人臉色越發慘白。
顯然精神氣在不斷退卻,瞧着這般我只覺得一陣腦袋疼。
就在這時,本是平躺在牀上的人卻是忽然坐了起來。
雙眸呆滯面色驟然通紅,眸子裡閃着異樣的血光。
柳陌張開嘴,猛然噴出一口血。
血色染紅了被子,也讓一整個屋子裡的人目瞪口呆。
“殺了你,殺了你,都要死,你們都得死!”
諸葛明澤本就在我身後站着,此時更是被一把揪住衣裳渾身都在打顫。
“好你個小子,我要吃了你,把你們碾成粉末,都死,都得死!”
諸葛明澤一手劃開衣裳頓時後退數十步,站在靠牆的邊角仔細打量着柳陌。
“小陌!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就這樣了?”
站在牀尾的人見狀竟是不住地發笑,但身形卻還在禁不住驚慌地後退。
“哈哈哈,我就知道,柳先生你請來的這些傢伙就是半吊子,非把你兒子整死不可!”
女人忽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滿眼憤恨。
“你幹什麼?我兒子剛還好好的,你到底都想做什麼?”
說罷轉身死死扯着柳達的衣服近乎憤怒的哀求:“趕出去!把他們趕出去!”
見這小子忽然這樣,我劃破掌心捻出貢香粉。
鮮血和香粉合在一起,瞬間我掌心一陣發燙。
避開女人的掌心,我伸手掌心一把倒扣在柳陌腦門上。
登時鮮血夾着香粉在柳陌眉心暈染開來,整個人忽然安靜下來。
“鐺——”
一聲砸在牀上再無半分動靜,就連呼吸都是一長一短。
我瞧着這副樣子,轉身看着柳達問道:“想好了嗎?要是還沒想好,我就先走了,在這裡多留,不過是看着他不斷的走向死亡罷了!”
柳達倒吸一口冷氣,雙眸通紅,望着牀上的兒子整個人呼吸都在紊亂。
“好,這就去!”
又是一番折騰,在近乎破曉之前,我們到了墳地。
柳家畢竟不像是諸葛家早在數百年前就是高門大戶。
也就是在富人區的公墳裡葬着,走到老人墳前,我按老規矩先上香,繼而才轉身對着背後一羣人淡淡說道:“開墳!”
“什麼?開墳?”
柳達頓時滿眼驚慌地看着我,像是完全不敢相信到底都聽到了些什麼?
我接着說道:“是的,您沒聽錯,我現在懷疑,你父親的屍體早就被挖了出來,現在墳不對人,自然是凶煞纏身!”
柳達衝上前來一把拎起我的衣衫,滿眼的憤怒幾乎要奪眶而出。
“是你說要看小陌,我讓你看了,你說要來墳地,我也帶你來了,你現在竟然還要開棺?這是對我父親極大的不尊重,你懂麼?”
我聞聲自然而然點了點頭,看着就要上前的諸葛明澤擺了擺手示意冷靜。
這才轉身盯着面前之人悶聲說道:“墳前石碑三丈二,留柏門前拴上掛,墳丘青山存陰煞,子孫不肖拖住煞。”
說罷,我這才伸手指着墳前的石碑,本該是三丈二的石碑下卻是有一道往前挪動過的劃痕。
天色晴朗無風無雨,劃痕也是清晰可見。
“你聽了兒子的話門上也不曾掛上青柏,才堆砌的墳丘,哪裡這麼快就長出來滿地青青,顯然是陰煞氣息扭轉了風水,柳陌,時間不多了……”
柳達看着我眼神之中仍是不可置信,但拎着我衣袖的一雙手卻是鬆了力氣。
我知道這人會相信的,在生死麪前,一根稻草,也是救命的鋼繩。
“你,是誰?”
柳達忽然盯着我問道,聲音都在跟着顫慄。
我笑了笑沒回答,只是看着墳丘說道:“快動手吧,必須儘快處理了,你兒子可等不了這麼久。”
說罷一羣人開始挖墳,人多力量大,一番喘息過後,棺槨逐漸露了出來。
八旬自然亡,紅棺沖喜喪。
棕紅色棺槨上泛着打了釉之後的彩光,我眼神在棺槨上掃視一圈,視線終是留在最上方的十字劃痕。
很輕微,不仔細看也不會在意,畢竟擡棺過程之中難免會有劃痕。
只是我看着這劃痕卻是覺得十分詭異。
棺槨之上有乾坤,上左下三不可分,留下七寸活生氣,保全完整上三寸。
其意是說,棺蓋之上的部署也是有講究,以五分爲界限。
上左下三絕不可分開刷油,一定不能將棺材封得嚴嚴實實。
大多細小的細縫約有七分,這是在古時爲了防止假死結果被憋死在棺材裡。
最後一句是說,上三寸置頂天靈,一定要保持完整,不可有半分磨損。
按理來說,這是隻要是去葬人,都會有所瞭解。
往往也是上三寸都會保持得很完整,劃痕雖有,但也會盡快修繕。
想到這裡我轉身看着柳達問道:“棺蓋上修繕了麼?”
柳達篤定地點了點頭順着我的視線跟着說道:“當然,這點規矩我還是明白的。”
我沒在多說,轉身將人帶到上三寸的十字符號處看了看。
“十,是個很特別的字,代表完美,但萬事萬物哪裡有完美一說,物極必反,這很明顯,有人在上面刻了十字,是在聚煞!!”
柳達‘撲通’跪倒在地,伸手撫摸着棺蓋上的十字。
“聚煞?怎麼可能?我分明找人修繕了的,回家之後我不放心,還特地讓小陌來……”
柳達說着說着愣住了,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緩緩轉身看着我,眉目間都是不可置信。
“難道,是小陌?”
我沒點頭也沒否認,這樣的事情要真像是柳達說得遇到了所謂的高人指點。
只怕是這傻小子被人陰了!
“好啊……赫赫赫赫!”
柳達忽然收回手,整個人匍匐在地上發瘋似的笑了起來。
雙手握拳不斷擊打着地面,渾身上下都溢滿了瘋靡。
“真是可以,我以爲是父親不想要我們好過,沒想到,竟然,竟然是養了個忤逆不孝的逆子!!!”
我聞聲這才半蹲下將人攙扶起來,可剛蹲下,視線便被柳達指尖上的血光吸引。
我整個人緩緩僵住,脖頸輕轉,眼神在棺蓋上三寸那十字處上的血光裡凝固。
“退後!快退!”
我瞬間一把抓起柳達將其朝後拖,所有人聽到我的話都在迅速後退。
諸葛明澤瞬間移身到我身後,整個人面帶異色。
“怎麼了?出事了?”
我沒說話,視線仍是鎖定在面前的棺槨之上。
過了會,我才說道:“要是一會有任何意外,你別忘了,先帶着這些人儘快離開。”
諸葛明澤也沒在多問,我袖裡鬼刀劃落在掌心,凝神注視這不遠處的棺蓋,心裡一陣陣驚悸。
那跟着我們前來的江湖騙子見狀登時挺身而出。
站在我們身前滿眼挑釁地看着我。
繼而衝着所有人說道:“柳先生,我早說了,不要相信些有的沒的,您不相信我,卻相信這個小孩子說的話,這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說着就扭頭朝墳前走去,一身都是正義凜然。
“我就不相信了,人都死了,還能作亂?這年頭真是什麼鬼話說出來都有人信?”
他轉身盯着我,脣角都是鄙夷:“小子,錢是那麼好賺的嗎?”
我無言以對,只是閉上眼睛不斷壓抑着自己心裡翻涌的怒氣。
‘媽的!蠢得跟個四條腿似的!’
這傢伙還在往前走,走到墳坑邊上轉身看着我們不屑地笑道:“柳先生,看看,有什麼大事?我這不是活得好好活得好好的嗎?”
柳達轉身看着我攢緊眉心,似是在求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