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主營絲織,街道上隨處可見都是絲織門店。
各色綾羅綢緞爭相盈彩,家家戶戶門面上都掛着一直活靈活現的蠶繭。
傳聞當年使臣出使異邦,途經此地發現西城適宜蠶絲養殖。
便留下了一些蠶繭,店面便以掛蠶爲財富來源之名。
儘管到了現在歷史消弭,但傳統還是隨之流傳下來。
我與蘇含在東西郊交界處分開,蘇家地皮在西城東郊最偏僻之處。
想來蘇堅不會允許女兒出了差錯,我便沒有跟上去。
正到晌午,地面上都泛着熱氣,這也是西城最爲特殊的地方。
到像是與其它地界氣候不同,白日裡熱氣蒸騰,到晚上卻也異常寒涼。
我一眼望去,餓死事大,還是吃飽在說。
到了一家飯店,儘管地表炎熱,仍是有幾個身着單薄的小孩徘徊在門口。
每逢飯店走出一人,一羣小孩便圍上去舉着雙手開始叫慘乞討。
被孱弱勢力包圍的人被周圍人打趣的看着,也不好叫囂着踢開一羣孩子。
便也只能伸手從身後抽出錢包,手機也被帶出來。
“好好好,你們彆着急,我會給你們的,都別急!”
說着數了幾張鈔票再把錢包手機隨意揣回兜裡,還不忘低聲斥罵着一羣孩子。
“一羣臭要飯的,被人打死了多好,放出來還得禍害社會!”
孩子們不會在乎這些話,只是哄搶着要錢。
就在這時,我視線隨着一個小身影順着空隙溜進了人堆。
不到分秒,便看到最後溜進去的小鬼頭埋着腦袋鑽了出來。
雙手掩着腹部撞了撞站在最外面舉着雙手喊的大聲的孩子。
接着,便是一個撞一個,很快,這些孩子達成了某種意識,盜竊成功!撤退?
看着這有組織有紀律的一幕,不得不說,我倒真是有幾分無奈。
被包圍的人手裡的鈔票被哄搶的一乾二淨。
此時看着一羣猢猻紛散,轉手雙手摸了摸後腰。
登時雙眸猩紅衝着一羣孩子禁不住大罵:“小雜種!!!給臉不要臉,給了還不忘要偷,真是喂不熟的狗!!”
男人想要在追上去但也爲時已晚,一羣孩子早已走街串巷紛紛散開。
就算有心追回錢包,但也無從追起……
我搖了搖頭,人羣裡有人搖頭有人竊笑,大家都在看閒暇之餘的笑話。
很顯然,這一幕經常出現……
人羣散開,我走上前,撿起地上一枚掛着紅繩的玉環。
朝着方纔一羣毛孩子跑開的方向望去,脣角微揚。
進了飯店就有人迎上來,服務生擦了擦手一身當地打扮頗有異域風情。
“歡迎光臨龍門客棧,想吃點什麼?”
“龍門客棧?”我聞聲倒是有些訝異,果真是會做生意。
這麼一說我四處看了看,到處都是一副蒙了沙塵的模樣。
還真是有些電影裡那沙漠中的龍門客棧中的韻味。
老闆也是聰慧,立即揚手高聲道:“上天獨攬九天月,下海不懼五洋鱉,入我龍門金鱗開,爆炒蟬蛹那特色來……”
我聞聲登時一怔,繼而才無奈笑出聲來。
周圍一羣人紛紛跟着鼓掌叫好:“好,好好!!”
老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自然叫了爆炒蟬蛹,再隨意點了兩小菜。
老闆收了錢喜笑顏開,連忙招呼着我坐下。
擦了擦桌子接着問:“帥哥還要不要喝點什麼?”
我看了一圈還是點了一瓶水,給了老闆鈔票這才忽然問道:“欸,老闆那些門口的孩子一天來幾次?”
老闆一聽瞬間變了臉色,滿眼都是遮不住的嫌棄。
“幾次?你外來的吧?”我點了點頭笑道:“是啊,剛來……”
老闆這才撇着嘴,談起那一羣孩子像是看到了過街老鼠。
“來一次!這就夠人受的了,騙吃騙喝的也不怕碰到個不要命的被打死,好多人都在店門口被偷了。”
說着就指了指還在門口轉悠的人:“呶,你剛纔進來的時候看到了吧?又是個中招的!”
老闆像是對那羣孩子頗爲記恨,說起來就是滿腔的不滿。
“也不知道政府裡的人都是怎麼辦事的?什麼年代了還讓這些流浪兒童滿街跑,也不怕丟了官?”
說着就看着起身朝外走的一人笑盈盈走去。
“吃完啦?您走好,歡迎下次光臨啊……”
我拿出手裡的玉環,前後翻轉着看了看,就來一次?
這玉環成色不菲,到現在還沒被典賣,那就是傳家寶一類的貼身物品。
看着端上來的小菜,我心想,只怕,不只會來一次……
我邊吃飯邊想着要如何去屠家調查,老話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啊。
“欸誒誒,你看,又來了。”
“還來啊,真是貪心!”
“現在要飯的都這麼囂張?瘋了吧?”
……
背後忽然響起的嘈雜聲引起我的注意。
我只是轉身看了一眼便回頭自顧自吃飯。
看了一眼手裡的玉環,我笑了笑,該來的,總會來的。
“哎喲呀,你怎麼又來了?快走走走!!”
老闆顯然也是深受其害,不然也不至於對個小姑娘大動肝火。
我仍是未曾轉身,既然來找,那就說明這東西必然是很重要了。
身上有如此貴重的東西,卻在飯店門口要飯?
“我要找我的玉佩!”
小姑娘擲地有聲,稚嫩的聲音過後便是連片的鬨堂大笑。
“玉佩?哪裡來的玉佩?你還有玉佩?”
老闆聞聲似是詫異極了,但顯然沒當回事。
身邊更是有人丟了幾塊錢在桌上,招呼着小姑娘去拿。
“拿了就快走吧,公共場所,別一會讓人打了。”
周圍一羣人亦是開始好言相勸,但很顯然,她並未離開。
“我說了,我來找我的玉佩!”
許是小姑娘太過認真,也有人當真似的說道:“會不會真是丟了玉佩啊?”
此話一出登時更是引來一片啼笑皆非。
老闆當即嗤笑着說:“你可別當真,這羣小騙子上次還扒着人家小夥子叫爸爸呢,硬生生薅了小夥子幾百塊,看的真是氣人!”
瞬間方纔說話的人唏噓一陣便也不在多說。
小姑娘顯然着急了,知道站也站不出個什麼結果,竟是開始翻客人的包?
“欸欸欸,瘋了啊?別動我東西!!”
“老闆老闆,你這不管嗎?”
……
飯店裡瞬間一陣雞飛狗跳,老闆也衝上去將小姑娘直接拖了出去。
直到尖叫的聲響漸遠,我才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
轉身看着被丟在街上的小姑娘脣角含笑。
狼來了的故事玩多了,自然等真狼來了就沒人樂意相信了。
老闆悻悻走進來望着一羣客人尷尬的擺手:“別介意別介意,大家接着吃飯,接着吃飯!”
衆人紛紛瞥了一眼站在門口僵持着的小姑娘一眼,顯然只當作一個小插曲。
可忽然間,不知怎得,我看着門外低頭站着的小姑娘,只覺得察覺到一股很熟悉的氣息?
葬師雖與常人看起來一般無二,但常年與死人打交道,難免身上沾了些陰氣。
成熟之後的葬師,像我,自然懂得收斂氣息。
但許多尚未成年的葬童,卻因父母一方乃至雙方是葬師。
無奈承襲父母血脈之中的陰氣,但年紀尚小又不懂得控制,陰氣便會光天化日之下顯露出來。
“呀——”
我聞聲霎時轉身,果然看到了老闆捂着正在冒着鮮血的手指齜牙咧嘴。
地上碎裂的白瓷盤子散着血光,老闆的眉心中央,漸漸盈出一股子黑氣。
我擠破指尖,起身上前走到老闆身前握住老闆受傷的手。
“小心點,碎了的東西,掃掉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