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掌門一直坐鎮清波島,但不代表他對局面一無所知。
他手中亦有地圖,身爲掌門,不得已的時候,就要擔起指揮之責。
畢竟下面的局勢瞬息萬變,戰局之外的人,收到消息不一定是全面的。
只是,什麼是“不得已的時候”,就要依賴他的判斷了。
這時的地圖,顏色紛雜,各方突進。屬於周流宗的紅色,一塊塊失去,被壓縮到清波島周圍,也就是一開始劃定南北錢的位置。
換句話說,他們只剩下基本盤了。
從來沒有哪次天源海之爭,周流宗落魄到這個程度。如果只剩這麼點地盤,周流宗就稱不上頂級大派,甚至連玄陽派這樣的二線門派都比不上。
這是關係到周流宗未來三十年發展的大事。
奪得的地盤少,資源就少。在他們失去三陽石雷晶的情況下,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這麼耽擱三十年,周流宗的實力只會一弱再弱,下一次天源海更加強搶。
惡性循環,一個不好,周流宗將會掉出頂級大派的行列。
姚掌門緊緊擰着眉。
那個小輩在搞什麼?看她方纔的動向,不是在胡來,而是有意識地引起金闕門與正源派的紛爭。
可眼下,周流宗全面收縮防禦,原先全面開花搶下的地盤一個個丟掉,只能龜縮了。這看起來像是她指揮失當,想坐收漁利,結果能力不夠,導致了目前的局面。
姚掌門目光閃動。這時候,他該怎麼做呢?
是相信她,繼續等待命令,還是主動出擊,聯合其他長老出手,儘可能多搶回地盤?
關鍵是,這小輩到底是真的能力不足,還是在搞鬼?
他不是很確定。
還有廣靈尊上的態度,無疑很看重她,卻又把她架上高位,在火上烤……
不行!就算她在搞鬼,他也必須趁機拿下!只有這樣,纔有可能把她弄過來。廣靈尊上現在還在審視她,真讓她謀算成功,纔會護她到底?那樣的話,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在廣靈尊上身邊,繼續逍遙。
尊上離壽盡之日還早,萬一叫她突破了洞虛,自己豈不是一番謀算成空?
想到她和出身極不匹配的實力,姚掌門內心火熱。
他時日無多了,如果不抓緊時間,想辦法進入無衰,只能黯然退位,等待壽盡的一日。
他甘心這樣的結果嗎?
私心一起,就如同一隻貪婪的巨獸,再也遏制不住了。
這時,在外線遊走的耶歡,收到了一道飛來訊息:“速速回清波島集合!”
姚掌門的聲音。
耶歡心念一動,擡頭看了看上方。
陸明舒還在那裡,並沒有發出任何指令。
她到底該聽姚掌門的,還是留下來待命?
耶歡等了一刻鐘,沒有等到下一步命令,便縱起遁光,往清波島而去。
陸明舒第一時間注意到了。
不止耶歡,其他幾位長老,包括坐鎮南北線的,全部往清波島飛遁。
她吃了一驚,問羅長老:“我未曾發出命令,他們這是做什麼?”
羅長老袖着手,淡漠地說:“陸姑娘你遲遲未能發出命令,掌門認爲你已經指揮失當,所以接替你成爲臨戰指揮。”
陸明舒大怒:“這是什麼意思?尊上將指揮權交到我手,掌門怎麼能……”
“掌門有臨事決斷權。”另一位黎長老眼神嘲弄地看着她,“誰叫你把外圍全都丟了呢?而且遲遲沒有應對措施,掌門有資格認定,你沒有足夠與權力匹配的才能!”
“豈有此理!未到最後一刻,怎能如此?!”她連連發出數道命令。
但這麼做,只是讓那幾位長老稍一停頓,仍然繼續往清波島集合。
洞虛長老不聽命令,她雖有牌符在手,卻已經沒有任何權力了。
“我要讓尊上評評理!”她怒而轉身。
“不必白費力氣了!”羅長老說,“陸姑娘可曾聽過一句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姚掌門身爲掌門,又身處戰局,哪怕廣靈尊上,也不能強行命令他。”
陸明舒氣得直抖:“豈有此理!所以,不管我後續做得怎樣,就認定我指揮失當了是吧?”
黎長老瞟了她一眼:“陸姑娘,你已經沒有後續的機會了。不如在這好好看着,如果掌門奪回了那些地盤,你罪責不大,廣靈尊上可能不會追究。要不然,哼!”
最後一個“哼”字,輕飄飄的,含義豐富。
陸明舒盛怒而不敢言。
兩位派來保護她的長老,這會兒終於暢快了。憋了這麼久的氣,看着她胡作非爲,現在看她還怎麼翻身!
“陸姑娘,你就別去打擾尊上了,難道尊上還會爲了你斥責掌門不成?”
“就是,掌門這是在給你收拾爛攤子。”
“你們……”陸明舒被半脅迫留在原地,憤怒卻無所作爲。
……
魔皇已經深入中心地帶。
“咦?”謝星沉突然發出一聲。
魔皇停下腳步:“怎麼?”
謝星沉指着地圖:“周流宗的指揮權已經易主了。”
魔皇盯着地圖看了半天:“我怎麼沒看出來?”
地圖上,屬於周流宗的紅色縮在一起,看起來跟之前沒什麼分別啊!
謝星沉指了指:“你看這裡,周流宗應該是全員集合,打算往一個方向突破了。”
他點的是被玄陽派突進的那一塊,有幾個佔地較小的島礁已經易主,染上了紅色。
但這變化也太微小了,魔皇壓根沒留意到。
“你怎麼知道不是那丫頭的命令?周流宗的地盤丟得差不多了,這時候集合去搶,不奇怪吧?”
“當然奇怪!”謝星沉斬釘截鐵,“這時候不但不會集合去搶,還會直接讓坐鎮的長老全部分開,四下游走,把局面搞得更亂。等周圍的鄰居消耗得差不多了,再一舉突破。現在時機不到,這麼做反而會提前挑起團戰。想想看,洞虛宗師的團戰,是想停止就能停止的嗎?這麼一來,局面就會失控,不到決勝,沒法結束了。”
魔皇回過味來:“如果那丫頭還保有指揮權,不會這麼冒險,對嗎?”
“還有可以操作的空間,爲什麼要冒險?她既不是周流宗弟子,自身修爲還有化物境,根本冒不起險。只有那位周流宗的掌門,纔有底氣做這樣的決定。”
謝星沉輕輕說:“行了。她已經把大局攪亂,剩下的,該看我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