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姑娘請。”
鳳瑛請了陸明舒回去,兩人在竹林小亭坐定。
鳳瑛這住處,比她的好不少,佔地至少有幾十畝地。
也是,條規是條規,鳳瑛可是洞虛長老門下,待遇怎麼能跟普通弟子一樣?
坐下來了,鳳瑛卻問:“不知道陸姑娘飲不飲酒?”
陸明舒道:“平日並不飲酒,但小酌也可。”
鳳瑛便笑:“我素日愛飲上幾杯,只是不便爲外人道,故而在外只說飲茶。陸姑娘若是不介意,就請你喝一杯我自釀的清芒酒吧。”
這話說得有意思,換句話不就是說,在外不好說請人飲酒,免得壞了她的人設?
這位鳳姑娘,挺有意思的。
鳳瑛吩咐一句,侍女送來兩壺酒,還有一些精緻的糕點。
揮退侍女,鳳瑛親自給她倒了酒:“嚐嚐看。”
陸明舒謝過,端起來喝了一口。
酒色清冽,入口甘醇,面對鳳瑛期待的神情,她實話實說:“並不懂酒,只覺得挺好喝的。”
鳳瑛滿意了,自己也喝了一杯,說:“這酒後勁大,回去你可得留神。”
說了幾句閒話,鳳瑛說道:“聽說陸姑娘是從古夏來的,我聽說古夏傳承零落,武修實力要差上一籌,沒想到陸姑娘實力這麼強,連荀師弟都不是你的對手。”
來了。陸明舒知道,鳳瑛請她過來,肯定不可能只說閒話,現在終於說到重點了。
她面不改色,說道:“不知道鳳姑娘可曾聽過,我古夏有位洞虛宗師,名喚狄羽?”
鳳瑛搖頭。她一個九州大派弟子,哪會特意探聽古夏這麼個小地方的事情。
“這位狄前輩,實是一個奇人……”陸明舒將玉陽山的事掐頭去尾說了一遍,將自己的實力歸結到狄羽身上。
鳳瑛聽得津津有味:“果真是個奇人。這位狄宗師,極有可能有奇遇啊!”
“不錯。不過宗師之事,我也不好細打聽。得他傳承,已是僥天之倖。”
“說得是。”
說完這事,鳳瑛轉了話題,開始詳細說起周流宗的事。
陸明舒聽得聚精會神,這些天她不是沒打聽過,只是那位派來服侍她的侍女,畢竟是低階修者,哪裡知道得這麼詳細。高層的事,就更不用說了,只有鳳瑛這樣出身不凡的人,纔會如數家珍。
直到日落西山,才意猶未盡地收住話題。
分別之前,鳳瑛連連叮囑:“與陸姑娘一見如故,實是緣分。今後若是有空,多多來往。”
她說了好幾遍,怎麼看都不是客套。
陸明舒謝過她,轉身離去。
看着陸明舒的背影消失,鳳瑛沉默地站了許久,最後一揮袖,轉身去了別處。
她一路行至清淨殿,求見師尊。
“鳳師姐來啦!”耶歡身邊的女童迎她進來。
鳳瑛摸了盒糕點出來:“許師妹,我與師父有正事要談,你先到外面玩去。”
“好。”女童接過糕點,高高興興地走了。
耶歡看樣子剛剛小睡起身,頭髮散着,只穿着中衣。
鳳瑛上前,服侍自家師父穿衣。
“有什麼正事?”耶歡由着徒弟服侍。
鳳瑛道:“徒兒今日見到了那位陸姑娘。”
耶歡輕輕“哦”了一聲。
繫好腰帶,耶歡阻止鳳瑛給她梳髮的舉動,在平日寫字的桌旁坐下。
“來說說,什麼感想。”
鳳瑛眉毛微不可見地一挑,師父居然這麼重視她?
但她什麼也沒說,乖巧地坐到師父對面,給她倒了杯茶水:“之前聽許師妹說了此事,徒兒並沒有重視。直到今日,聽說她在點星石出現,便去偶遇了一番,請她回去談話。這才知道,師父爲什麼要吩咐徒兒這事。”
她斟酌了一下用詞:“照理說,這位陸姑娘出身古夏,實力不該這麼強,但她偏偏就強得過分。弟子就這事問她,她說……”
耶歡聽了她的複述,低笑一聲:“這倒是個好理由。”
“師父以爲,是真是假?”鳳瑛探問。
耶歡道:“不可能是胡編,最起碼有七成的可信度。不過,剩下那三成……”
剩下那三成,纔是關鍵!
鳳瑛接着道:“弟子與其閒談,她雖然言語不多,但很有見地。照理說,古夏出身,沒見過大世面,怎麼就……”
“照理……”耶歡嘴角翹了翹,“又是一個照理。”
“對。”鳳瑛點頭,“這位陸姑娘的奇特之處就在這裡。如果照理,她身上處處不合。她就是一個不合理的存在。”
耶歡擱下水杯:“你繼續盯吧。如果有人想打她的主意,記得伸一把手。”
鳳瑛不解:“她一個外來客,行事又低調,誰會打她的主意?”
耶歡道:“還能有誰?那人被她壞事,說不準就會對她動手。”
“這豈不是露馬腳給我們看嗎?那人行事這麼隱蔽,應當不會做這樣的事纔是。”
“那如果他們改變策略了呢?”
鳳瑛沒懂。
耶歡說:“這事已經被我發現,那叛徒也被我囚了,多少會有風聲漏出去。如果我是那人,既然來暗的不行,那就要試試別的手法了。”
“可是,他要是龜縮數年,等這事過去,再慢慢圖謀也不遲啊!這樣才安全些。”
耶歡搖搖頭:“瑛兒,你行事穩重,然而最大的缺點就是,太過求穩。有時候,這樣是不行的,不會賭的人,就不會贏。”
鳳瑛默默領會,低了低頭:“謝師父教誨。”
耶歡繼續之前的話題:“如果是我的話,先前的安排暴露,便會換個法子。我們守株待兔,焉知他們不會引蛇出洞?”
“是,徒兒明白了。”
這種沉默的交鋒,她果然還是差了師父太多了。清淨殿是周流宗重地,能夠坐穩殿主之位,豈容小覷?
耶歡想了想:“三陽之會,是不是還有半年?”
“是。”
“她來周流宗遊學,少說也會留個半年。不如半年後,你邀請她一起參加。”
鳳瑛詫異。三陽之會,是周流宗化物境的一樁盛事,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參加,每個人可以帶兩個幫手進去。這兩個幫手的名額,往往搶破頭,時常拿來做人情。自家師父,居然這麼輕易就送出一個名額,她對陸明舒,到底有多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