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贊離開了餘杭之後,有大概半個月左右的時間是很迷茫的,因爲他不知道到底要去哪,王驚蟄也沒說他一定要去哪。
再加上心情上的起伏和變化,這十來天的時間他依舊在浙省的境內,並且絕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呆在酒店發呆或者是睡覺看電視,基本都沒有太出門。
一個不過二十來歲左右的青年,獨自一人離家然後漂泊在外其實是有些迷茫的,這不像是你去求學或者找工作,至少還有個目的性,而王贊則是全然沒有的。
好在,小草之前給他的那張銀行,裡面的餘額讓他根本不用操心日子該怎麼過,這裡面的錢可以隨意讓他發揮而用不着擔心衣食住行的問題。
後來,有一天,忽然間外面下起了大雨,十一月後的浙省天氣也有點轉涼了,王贊渾渾噩噩的躺在牀上,看着窗外不知道所錯,三天的時間他都沒有出門了,吃喝全靠外賣,連書也沒有看過,多數的時候都是在發呆。
看着窗外的傾盆大雨,感受溼冷的氣息,王贊裹緊了被子,他的腦袋裡生出了一股這種日子什麼時候能是個頭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不清楚,父母也不清楚,可能三年五年又或者十年八年,還有可能更久,王贊就嘀咕了一句:“難不成我得怎麼一直墮落下去?”
王贊現在給自己的定位就是墮落,吃喝拉撒睡外,沒有任何的事情可以做,這已經是墮落到深淵的節奏了。
“叮咚”門鈴被按響了,王贊從牀上爬了起來,打開房門,外面是來送餐的,外賣小哥渾身都溼透了,披着的雨衣裡面還在往下滴着水,讓王贊非常錯愕的是,外賣員的身旁跟着個四五歲的孩子,瘦小的身軀被包裹在了雨披裡,只有腦袋露了出來,而明顯孩子的身上也都溼透了。
王贊接過外賣說了聲“謝謝”外賣員不好意思的說道:“外面下大雨,沒辦法送的晚了一些,您多擔待,能不能別給我差評?”
“不會的,都理解,沒事的……”王贊點了點頭,指着他旁邊的孩子問道:“你怎麼送餐還帶着孩子,下這麼大的雨,凍感冒了咋辦?”
外賣員苦笑道:“沒辦法啊,孩子跟我一個人過,沒人看着,總不能把他自己放在家裡吧,萬一要是出了點什麼事咋辦?那就只能帶在身邊了”
王贊“哦”了一聲,轉過身回到房間,外賣員領着孩子走向電梯,王贊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忽然推開房門站在外面說道:“這才中午,雨看起來一時半會也不會停的,你這麼帶着孩子也不是個事,要不你把孩子放在我這裡,晚上你再給我送餐的時候接回去也行”
外賣員頓時愣了,似乎沒想到會從客人的嘴裡冒出這麼一番話來。
王贊接着說道:“我在酒店開的房間都是用身份證實名認證的,而且酒店上下全是攝像頭,就你覺得人販子會蠢到在這拐賣孩子麼?”
外賣員連忙說道:“不是這個意思,是我覺得可能會打擾你不太方便,怎麼好意思能這麼麻煩您呢”
王贊搖頭說道:“沒事,我也是一個人住的,你放在這裡他該睡覺睡覺,看電視看電視,我無所謂的,再說了,你真讓孩子跟着你被雨給淋感冒了,這幾天你不工作了,還得陪着他打針吃藥,這要是發高燒了,你更沒辦法弄了,你不考慮自己也得爲他考慮吧……”
“咣噹”王贊關上房門,後面跟着個怯生生的孩子,他指着衛生間說道:“去裡面把衣服都脫下來,然後衝個熱水澡,自己能收是吧?”
孩子弱弱的說道:“可以的叔叔,謝謝你了”
“收拾好出來後吃一點東西……”
二十多分鐘後,外賣員的孩子洗了個澡,光着腚就出來了,站在房間裡攥着小手似乎不知所措,王贊正在把飯菜扒拉到一個餐盒裡,隨即說道:“用毛巾擦乾淨了吧,過來吃飯好了”
一大一小吃飯的時候,王贊跟他閒聊了幾句,這孩子五歲半,叫雲瑞,還沒有去幼兒園上學,整天就跟在父親的身邊一起送外賣,困了就在車上睡一會,餓了就跟他爸一起吃,生活始終都是這種節奏已經維持有半年多的時間了。
王贊沒有問他媽怎麼沒在,這不是明擺着的麼,不是去世就是離婚了。
這個五歲半的孩子,透露着與其年齡極其不相符的成熟感,心智差不多都得有十歲左右了,並且還懂禮貌不吵不嚷的。
吃過了飯,兩人就坐在牀上看着電視,王贊給他找了個動畫片,孩子說了聲謝謝,隨即他就好奇的問道:“叔叔你一個人住在這裡麼?”
“嗯啊”
“真好,比我們家的小房子好多了,沒有這裡寬敞也沒這大,還沒有空調”
“牀也很大,躺着很舒服,我從來都沒有住過這麼好的牀呢”
“叔叔,你很有錢麼?”
王贊歪着腦袋說道:“有一些吧”
這孩子也歪着腦袋說道:“我以後也要賺很多的錢給我爸,讓他再也不要去送外賣了,每天早上六七點他就出門了晚上很晚纔會帶我回家,然後倒在牀上就睡着了,爸爸說他每天都很累的”
“我很羨慕你的叔叔,你過的不辛苦,爸爸太辛苦了……”
王贊忽然愣了,他沒想到從對方的嘴裡會冒出一句羨慕他的話,這種日子讓他都過得發黴了,哪裡來的羨慕。
王贊皺眉說道:“你不懂,你看到的只是表面,我也有苦衷的”
孩子搖了搖頭,可能是真的不懂,就接着說道:“我爸爸跟我說過,不管生活怎麼樣都沒什麼,人都是要活下去的,我爸爸是爲了我活着,我也是爲了讓爸爸以後能過的更好而活着,人總要爲了什麼而活着的……”
王贊忽然愣了,靜靜的看着這個五歲半的孩子,他這些天一直以來都在琢磨,自己這麼下去什麼時候會是個頭,一直都沒有想明白的問題,這時似乎有點茅塞頓開了的感覺。
王贊覺得這麼下去,當然是爲了活着,那他又是爲了什麼而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