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瑞海來到曹生明書房門口,看到房門虛掩,便敲了敲門,恭敬地喊了一聲:“大人。”
“進來。”
曹生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倦,可能是一晚上沒有睡,是不是和今天的事有關?付瑞海猜測着,推門進去,曹生明站在那裡,眼睛微紅,看來猜測不錯,付瑞海這樣想着來到曹生明身邊,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大人。”
“沒想到你這麼早就來了,昨天夜裡你忙了半宿,我以爲你還要多休息一會呢。”曹生明笑着說道。
付瑞海正色說:“昨天大人說有要事讓我親自去辦,屬下不敢懈怠,天一亮就起來了。”
曹生明滿意地點點頭,走到他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說道:“有你這樣忠心耿耿的人在我身邊,何愁大業不成。”說完,曹生明得意地哈哈大笑。
付瑞海看到曹生明得意的樣子,忽然想起曹若燕,這對父女倆長得很像,只不過曹若燕更加聰明一些,也更加沉穩一些,兩個人都有同樣的目的,但是曹生明是螳螂,曹若燕是黃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等到最後的一刻,黃雀就會義無反顧地吃掉螳螂。曹生明也許永遠也不會想到親手帶大的寶貝女兒可能會在後面給他致命一擊。想到這裡,付瑞海忽然覺得悲哀,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可終究沒有說出來。
曹生明並沒有注意到付瑞海的異常,依然沉浸在自己的計劃裡,他忽然想起剛纔窗外的情形,便問道:“剛纔我看見皇甫夜好像過去找你了,是爲了昨晚的事嗎?”
“是的,大人。”
“那你是怎麼說的?”
“實話實說,沒有找到。”付瑞海朗聲說道,“事實上,我也覺得不必隱瞞,因爲我觀察了他的表情,皇甫夜顯得非常失望,說明他還是希望我們找到刺客,抓捕歸案。”
“希望是這樣,但是你要明白,天底下最難看穿的就是人心,別看皇甫夜現在對我們畢恭畢敬、死心塌地,可他心裡到底作何想法,我們誰也說不清楚。所以對他還是要小心提防,不可輕信。”
“屬下明白。”
“昨晚若燕一回來就來找我彙報,她說那兩個刺客有可能就是陳雪音和李豐,還說皇甫夜見過他們,並且有意隱瞞二人的行蹤。對於這件事,你怎麼看?”曹生明忽然問道。
“我覺得小姐的猜測有些道理,這兩個人還真有可能就是陳雪音和李豐;至於皇甫夜有沒有見過他們,屬下不敢肯定。只是我奇怪,他們怎麼會知道皇甫夜在這裡?”皇甫夜說出疑點。
曹生明點點頭:“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按理說他們應該不會知道。對了,上次陳雪音來這裡的時候你有沒有什麼異常,是不是在那個時候發現的?”
皇甫夜想了想,說道:“好像沒有,否則不會這麼晚才行動。大人,有個情況我忘記跟你彙報了,昨天早上我的人發現有許多年輕人進入縣衙,而且聽說那些人都是和皇甫夜交好的朋友,據說還有幾個是衙門有名的畫師。”
“畫師?”曹生明仔細想了一下,忽然靈光一現,道,“我明白了,看來他們手裡已經有了皇甫夜的畫像,陳雪音又見過皇甫夜,所以纔有了昨天晚上這麼一出。”
“那要不要派人把他們抓來問問?”
曹生明搖搖頭:“不用,現在我不想打草驚蛇,況且我這個身份明目張膽地過去抓人,影響可不好,再說也沒有理由。還是等等吧,看看後面會是什麼情況,我們的首要任務是讓皇甫夜徹底相信我們。”
“請大人吩咐。”
曹生明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對付瑞海說道:“你把這個帶到城北的東昇客棧,交給那裡的掌櫃的,讓他儘快送出去,其他的不要多問。”
“是。”付瑞海雖然這樣應着,但心中疑竇叢生,按理說,傳遞信件這種事情曹生明一般都會交給官府上的信使去辦,這次怎麼突然交給一個客棧老闆,難不成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付瑞海沒有問出來,只是在心裡開始留意。
付瑞海沒有深問,這讓曹生明有些奇怪,更多卻是滿意,看來付瑞海還是知道厲害關係的,不該問的別問。“我今天要去河西走走,你回來後就不用去了,留在這裡好好休息吧。”
“謝大人。”
從驛站裡出來,付瑞海輕輕地吐了一口氣,低頭看看手中的密信,心中頗感奇怪,曹若燕怎麼沒有過來找他,真是意外,往常曹生明讓他出去辦事情,曹若燕一定會拉着他問個清清楚楚,怎麼今天連她的影子都沒看見?也許是怕曹生明發現吧。不過付瑞海知道她絕對不會視而不見,等會他回來以後,曹若燕一定會纏着他問個子醜寅卯,付瑞海無奈地搖搖頭,轉身走下臺階。
剛走沒兩步,就聽見後面有人喊他的名字,回頭一看,竟是曹若燕的貼身丫鬟喜梅喊着自己的名字向這邊疾步走來,看來還是躲不過去,付瑞海暗暗苦笑,停下來等她。
喜梅來到他面前,平息了一下呼吸,左右看看,才低聲說道:“小姐有事情和公子商量,公子請隨我來。”也不多言,轉身向前方走去。付瑞海別無他法,只好緊緊跟上。
喜梅帶着他走了很久,大概都有一盞茶的時間了,那裡是一片樹林,距離驛館並不遠,平常也沒有什麼人過來,付瑞海也只來過一次。喜梅在一個地方停下來,手一指,說道:“公子自己過去吧,小姐就在前面。”
付瑞海走了幾步,擡頭一看,果然看見曹若燕一襲白裙站在那裡,背對着自己。付瑞海走過去,笑言道:“居然選在這裡,可真是好地方,高明。”
曹若燕慢慢轉過身來,走到他面前,懶懶地說道:“我也不想來這個地方,可是沒辦法,爹爹還沒走,驛站裡說話很不方便,本來我想等他走了再找你來問,沒想到你倒要先走,我纔不得不出此下策。”
付瑞海皺了皺眉頭:“何必那麼着急呢,不能等我回來再問嗎?”
曹若燕搖搖頭:“我可不想做個事後諸葛。”
“可
今天的事你就算知道也沒用,不信你看看這個。”付瑞海把信封掏出來遞給她。
曹若燕欣喜地接了過來,想要打開查看,卻發現了異常,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陰冷憤恨的表情:“爹爹果然非常小心,竟然在信封上塗了蠟,看來他是防人防的緊。”
“其實他沒有防你,他防的是我。”付瑞海不動聲色地從她手裡把信封拿回,接着說,“雖然我非常恨他,知道他不是好人,但我相信他是一個好父親,他做這一切都是爲了你……”
“他有什麼目的我比你更清楚。”曹若燕打斷他的話,不給他說下去的機會,而她卻接着問道,“他讓你把信送到哪兒去,交給誰?”
“城北東昇客棧的掌櫃。”
“東昇客棧?你知道這個地方嗎?”
“不知道,這是第一次聽他說起。”付瑞海回答道,“爲了不讓他疑心我也沒敢多問,不過他確實很小心,囑咐我到了那裡以後,把信交了就可以走了,什麼都不用說。”
曹若燕想了想,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打聽到具體情況了,也只好作罷,嘆了口氣,說道:“那你就按他說的做吧,快去快回。”
付瑞海點點頭,轉身便要走了,走了沒幾步,忽然聽到身後曹若燕問道:“昨天晚上你是真的沒有發現那兩個刺客嗎?”
付瑞海愣了一下,停下來,轉頭看着她,似笑非笑地反問道:“你覺得呢?”
曹若燕走到他身邊,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即使你發現了他們,也不會和我爹說實話,甚至還會做個好人,讓他們趕緊逃命。是不是啊,師兄?”
付瑞海但笑不語。
“其實你如果真的想幫他們我也不反對。說實話,我和陳雪音既無新仇也無舊恨,如果不是因爲一個皇甫夜,恐怕也不會有什麼交集。”曹若燕頓了一下,說道,“我對那個皇甫夜沒什麼興趣,本來我可以成人之美,在事情成功以後成全他們,給他們一些錢財,讓他們遠走高飛,也算是一種補償。可我就見不得那種朝思暮楚、見異思遷的男人,但皇甫夜偏偏就是這種男人。我這麼做也是爲陳雪音教訓一下,省的以後她吃虧。”
付瑞海冷笑一陣,道:“既然做了就不要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這種做法很讓人噁心。”
“你說的是我嗎?”曹若燕反問,見付瑞海沒有答話,很是生氣,怒吼道,“我就是要這樣,我就是要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不管它應不應該屬於我;我就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因爲我知道只有這樣我才能活下去。我爹把我當成一個得到權勢的木偶,想把我隨意擺佈,我就偏不讓他如意。他不是以爲我是在被他利用嗎,我就偏偏反其道而行,不動聲色地利用他,等到最後再一腳把他踢開。我不是自私,不是瘋狂,我是在報仇,爲了那從未謀面的母親報仇。你,明白嗎?”曹若燕說完,禁不住淚如雨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