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隱心頭微微一震,然後扭頭看向了一旁的星朧。
星朧此刻,面色依舊平靜。
只是,見蕭隱看向自己,星朧一雙燦如星辰的明眸也回望了過去。
四目相對,沒有任何多餘話語。
場上一片寧靜。
“我要的人是他!沒有包括你!”
青衣女子冷冷的一句話語打破了這珍貴的片刻寧靜。
星朧一指東方謙謙道:“他說得對,不公平。”
青衣女子道:“這場賭局的賭法,我說了算,你們沒有資格再來討價還價。”
星朧搖搖頭道:“要打就一起打,我不會坐視的。”
東方謙謙忽然眉梢一挑,看着青衣女子道:“一個氣府沒開的普通人,加一個真氣境武者,對陣一個真元境武者,怎麼看,都還是你們划算。你們怕什麼呢?”
青衣女子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道:“好!既然賭局是我開的,那我給再給你們一個機會。”
東方謙謙頓時眼睛一亮道:“什麼機會?”
青衣女子道:“回答一個問題。”
東方謙謙道:“什麼問題?”
青衣女子道:“我是誰?”
東方謙謙一怔道:“你是誰?”
青衣女子道:“不錯!答出來我是誰,那就讓他們兩個一起上。”
獨孤焱月立時微怒道:“這算什麼機會?你們是誰,我們要是知道的話,我們又豈會這般受制?”
青衣女子卻沒有理會東方謙謙和獨孤焱月二人。
青衣女子只是冷冷地看向蕭隱和星朧道:“機會已經給你們了,能不能把握,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
東方謙謙和獨孤焱月對視了一眼,盡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絲焦慮。
隨後,二人再次把目光集中到了下面的蕭隱身上。
與此同時,兩旁的黑衣護衛也露出一絲好奇的目光看向蕭隱,似乎也很有興趣想知道,蕭隱到底能不能回答出來這個問題。
此刻,星朧依舊平靜地注視着蕭隱,神情沒有絲毫起伏,似乎對蕭隱能否回答出這個問題,沒有任何質疑。
蕭隱看着對面星朧古井無波的眼神,內心卻不禁起了一絲波瀾。
“你依舊只有三息的時間。”
青衣女子看着蕭隱緩緩說道。
“一!”
青衣女子聲音不大,卻令在場的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了起來。
然而,蕭隱只是靜靜地看着青衣女子,沒有回答。
“二!”
第二次唱數,東方謙謙和獨孤焱月只感到內心一緊,看向蕭隱的目光之中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擔憂之色。
“三……”
最後一個數字堪堪從青衣女子口中報出。
蕭隱突然笑了。
笑得很輕微,沒有太大的聲響,卻足以令在場所有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東方謙謙和獨孤焱月都不禁微微一愣。
其餘人也都是一愣。
青衣女子看着蕭隱冷冷道:“告訴我你的回答。”
蕭隱反問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青衣女子一怔。
顯然,青衣女子沒有想到蕭隱會如此反問。
青衣女子遲疑了片刻道:“真話如何?假話又如何?”
蕭隱看着青衣女子非常認真地說道:“假話的話,就是你是一個女人,而且是很好看的女人。真話的話,就是你是一個沒那麼好看的女人,至少沒你自己想的那麼好看。”
所有人,包括星朧,盡皆一怔。
沒有誰會想到,蕭隱在這個當下,會說出這番話。
東方謙謙和獨孤焱月更是瞪大了雙眼看着蕭隱,似乎不太相信,這番近乎調戲口吻的話,會從蕭隱嘴裡說出來。
青衣女子更是當場愣住了,整個人的面部表情似乎都爲之一僵,然後,美豔絕倫的臉龐有些難看地抽搐了幾下。
“你……”
青衣女子如春蔥般的玉指猛地扣住了膝前的古琴琴絃!
一股龐然氣息瞬間從其身旁迸發而出,猶如一道決堤洪水一般,突然向蕭隱猛然衝去!
星朧面色一凝,身體立刻擋在了蕭隱身前,同時不假思索地一抖手中枯木劍!
一道三尺劍氣立時浮現劍身,正欲飛射而出。
不料,青衣女子面色突然一變,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樣,隨後立刻單掌一拂。
呼!
咆哮如龍的龐然氣勁突然一個反捲,立時倒飛而回,然後瞬息間消失無蹤。
青衣女子看着下方的蕭隱,花費了數息時間纔將內心奔騰的心緒強壓了下去。
“不要試圖挑戰我的耐心,那會很可怕。”
青衣女子鬆開了緊扣琴絃的雙手,看着蕭隱冷冷說道。
東方謙謙卻乾咳一聲道:“誒!其實呢……這個嘛……小蕭也不算說錯了……你真的是個女人嘛……至於好看不好看……”
說罷,東方謙謙看了看四周肅然站立的黑衣護衛,嘿嘿一笑。
然而,青衣女子卻目中寒芒一閃地看向東方謙謙道:“你再多說一句,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東方謙謙方一接觸對方眼神,頓時一肚子想要插科打諢的話語便再也說不出來了。
接着,青衣女子漠然地看向蕭隱道:“看來,你沒有把握好這個機會。既然如此……”
然而,還未等青衣女子說完,蕭隱突然開口大聲道:“你就是~壽陽城太守,宮羽!”
蕭隱這一聲大喊,頓時猶如一聲驚雷,響徹雲霄。
所有人還未從剛纔蕭隱的話中緩過神來,此刻再聽蕭隱此言,不禁頓時心頭一震。
東方謙謙和獨孤焱月此刻立時對視了一眼,然後重新看向了青衣女子。
二人無論如何無法相信,面前這名一襲青衣,手撫古琴,宛若名伶的女子,竟然是壽陽城太守。
青衣女子此時,面色驀地的一變,整個人立時站立而起,看着下方蕭隱,良久之後,才一字一句問道:“你憑什麼說我是宮羽?”
蕭隱看着青衣女子道:“大周律令,除兵部虎符之外,非本城太守,不能調令本城軍馬。如今壽陽城城北,城西盡皆被本城軍馬強行封鎖,若非有太守調令,他們豈敢如此?”
青衣女子冷笑道:“縱然如此,依然不足以說明什麼。若是有足夠代價,區區太守,也未嘗不可收買。”
蕭隱道:“我今日在壽陽城內打聽到,本城太守宮羽,自去年上任至今,幾乎從未有人親眼見過本人,此人也極少出入府衙,辦理政務。這實在奇怪。”
青衣女子道:“宮羽初來乍到,不熟悉政務,深居簡出,有何奇怪?”
蕭隱道:“怪就怪在,既然不熟悉政務,爲何這宮羽要擅自調用守城軍馬封鎖城門。大周律令,各州縣府衙在管轄域內,若遇緊急大事需臨時徵調守城軍馬,可憑太守大印享有臨機專斷之權,然而事發之後,卻必須在三十日內向朝廷呈上詳細塘報,否則一概視爲叛國重罪。一個剛剛到任不到一年的太守,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此刻卻做出了這樣一個唐突而又莽撞的決定,不讓人生疑麼?而且早不封鎖城門,晚不封鎖城門,偏偏是選在這個時間封鎖,這實在不得不讓人起疑!更令人震驚的是,整座壽陽城內,幾乎處處密佈黑衣暗哨守衛,以壽陽城之巡邏守軍力量,若說沒有發現,實在不太可能。若說發現了,卻居然可以聽任這樣一羣人肆意妄爲,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唯一的解釋,就是你們都是聽命於宮羽麾下。”
青衣女子一怔,顯然沒有料到蕭隱竟然在區區一日之內,便對壽陽城之時已然如此瞭解,並且可以從種種蛛絲馬跡之中推斷出如此之多的內容。
一旁的東方謙謙和獨孤焱月,立時雙眼一亮,顯然,二人立刻從蕭隱和青衣女子的對話之中發現了一絲曙光。
蕭隱繼續說道:“而且,從天麒衛在壽陽城內的據點被拔除一事來看,顯然是你們爲免天麒衛懷疑而刻意爲之。需知,天麒衛乃皇室密衛,對天下各部司皆享有盤查調問之權。宮羽這般幾近一年不理政務的做派,豈會不驚動城內暗藏的天麒衛?所以,剷除城內的天麒衛,是避免宮羽的暴露而必須要做之事。”
青衣女子冷冷道:“你說了這麼多,卻沒有解釋,宮羽爲什麼要這麼做?”
蕭隱道:“因爲你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會有今天,你們所做的一切,就是爲了等待公孫先生一行人護送黑棺至此。然後,一網打盡。”
青衣女子道:“那宮羽爲什麼會知道這一切?目的有何在?”
蕭隱搖頭道:“這個我自然不知,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你們圖謀極大,連大周朝廷都已然滲透進入,謀劃之長遠,似乎早就知道大周和大金兩國之間,會有結盟之事,而且似乎早就料到,會有護送黑棺一行路過這壽陽城。能做到這點,絕非朝夕之功。其背後勢力之大,難以想象。”
接着,蕭隱又看了看青衣女子道:“我也依然想不同,縱然你們早就知曉兩國會結盟之事,那麼你們如此做法,自然只會破壞盟約,兩國難免刀兵再起。這對你們來說,到底有何益處?”
“至於爲什麼我猜你是宮羽,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宮羽者,七絃之二音也。一弦屬土爲宮,五絃屬水爲羽。你手撫古琴,卻憑空要我來猜你是誰,顯然不是無的放矢。聯想起我今天在壽陽城裡探查到的一切,把你和壽陽城裡從未露面的太守關聯到一起,不是什麼難事。”
青衣女子看着蕭隱,沉默了許久。
所有人也都沉默了下來。
所有人都目光也都集中在了蕭隱和青衣女子二人身上。
終於,青衣女子輕吐一口氣道:“不錯,我就是宮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