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霍地站起身來,緊盯蕭隱道:“你說什麼?”
蕭隱道:“你沒有聽錯。”
趙山雙目圓睜追問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麼?你又憑什麼敢攬下這般大事?你可知異獸的厲害?”
蕭隱道:“入宗之前,殺過一頭紅毛獨角野豬,似乎是真元境。”
“什麼!”
李源和趙山同時失聲叫道,面色大變。
李源面露一絲質疑道:“徐師侄莫不是在說笑?以你真氣境修爲怎麼可能斬殺真元境異獸。更何況,同境之下,異獸實力往往遠勝我們人類。”
蕭隱道:“也許是晚輩運氣好,不過事實確實如此。兩位師叔若是不信,可向千甲堂大師姐何心隱打聽,便知真假。”
李源沉吟片刻,突然目光一閃,朝着蕭隱擡手便是一拳。
呼!
一股悶雷般轟響在大殿內響起。
蕭隱頓感四周虛空陡然一緊,身體彷彿瞬間陷入一道無形囚籠。
緊接着,無數密如鼓點般的急速氣流從四面八方襲來,氣流如箭,仿若實質。
“真元禁錮,真元化勁。一堂堂主果然不是簡單之輩,看似隨意的一拳,竟有此等威力。”
蕭隱暗道一聲,臉上卻無絲毫波瀾。
蕭隱右足飛快一劃,左足足尖一點地面。
嗖!
蕭隱整個人如鬼魅般直接從原地消失。
正是幽遊幻步的詭秘步法。
李源這一拳直接落空。
李源輕咦了一聲。
然則就在同時,李源突然面色一變,想也不想地直接反手向後一掌拍去。
咔!
一聲爆響於大殿內響起。
一道身影從李源身後倒飛而起,然後在半空中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翻騰數下,最後重新落在李源面前。
正是蕭隱。
李源看着面色安然無恙的蕭隱,沉默了片刻道:“很好,看來徐師侄是藏了不少東西。”
蕭隱面色平靜道:“師叔恕罪,方纔偷襲,有些冒犯了。”
李源面色凝重道:“尋常弟子想偷襲本座,也得看有沒有這個資格。方纔若非本座仔細,只怕你已得手。本座現在不得不對你另眼相看。”
蕭隱道:“不知異獸之事……”
李源沉吟了片刻,道:“好,本座願意跟你談談。”
蕭隱微微一笑道:“多謝師叔。”
趙山卻面色微變,提醒道:“師兄,這恐怕風險太大了吧!事關宗主之令,而且與荒古殷墟……”
不等趙山說完,李源一擺手直接打斷道:“我自有分寸,不必多言。”
趙山見狀,心知事成定局,只得無奈地拂了拂袖。
李源重新坐回大殿主座,並示意蕭隱坐在右側偏座之上,問道:“徐師侄,不知這交易,怎麼個做法?”
蕭隱道:“敢問千寶堂現在還缺什麼樣的異獸材料?具體數量多少?最晚何時需要湊齊?”
李源朝着趙山點了點頭,趙山只得從懷中掏出一卷竹簡,遞給蕭隱。
李源看着蕭隱微笑道:“這竹簡裡面詳細記載了本堂最近所需一切之異獸材料,數量不少,其中更有一些珍惜材料出自某些極難對付的恐怖異獸,徐師侄不妨先看看。”
蕭隱展開竹簡,細細看道:
“赤睛怪蜴,黑毫前爪十五對。”
“三眼兇猿,完整獨目二十隻。”
“箭齒白虎,成年虎皮十匹,每匹不得短於一丈三,另,外加口中箭齒十對,且不得短於七寸。”
“成年血鶯,三十隻,必須存活,尤不可傷其喉骨。”
“碧鱗金蟒,成年大蟒之皮五匹,每匹不得短於兩丈七,須得確保蟒皮完整無損。另,蟒體之內蛇膽也須一併取出,保存完整,不可破損。”
……
蕭隱細細看完之後,眨了眨眼睛,道:“果然不少。”
趙山冷冷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此份清單所列材料總數,已經基本趕得上全宗一年所需之異獸材料用度。放在平時,這些材料都是由我帶領堂內熟手精英弟子,共計二十人,分期前往青雲、青玄兩處山脈獵取。如今距離荒古殷墟之行不過兩月,我找不到理由可以相信你一個入門不過月許的人,可以做到。”
李源此次倒沒有出言阻止趙山的冷嘲熱諷,只是淡淡地看着蕭隱,沒有說話。
蕭隱卻對二人的態度視若無睹,只是仔細地將竹簡收好,放入懷中,平靜問道:“最晚交貨日期?”
趙山面色一變:“你不要命了還是腦子壞了?”
蕭隱沒有理會,只是看向李源,重複問道:“最後交貨日期?”
蕭隱聲音不大,然對於此刻這二人來說,卻絲毫不遜於驚雷。
李源雖然心有準備,卻也不得不重新打量了蕭隱很久。
最後才緩緩道:“算上今日,四十天。你還有四十天時間。”
李源再度起身,緩緩踱步來到蕭隱身前,鄭重道:“距離荒古殷墟之行還有兩月時間,這兩個月內,本堂上下會傾盡全力蒐羅除去異獸之外的所有材料,送至其餘三堂趕工,這一點你不必擔心。但是,縱使拿到這些異獸材料,我千寶堂也需打磨加工至少五日,方能送往其餘三堂。然後,由其餘三堂日夜趕工,至少半月時間,方能勉強達成剩餘所需。所以,你的時間真的不多。你聽明白了麼?”
蕭隱迎着李源緊盯過來的目光,不閃不避,乾脆地回答道:“明白。”
說着,蕭隱站起身來,朝着二人行了一記墨門古禮,道:“四十天後,晚輩再來此殿。還望晚輩所需的材料,皆時可以準備齊全。”
李源道:“只要你能給出我要的,我自然能給出你要的。”
蕭隱點頭道:“一言爲定。”
說罷,蕭隱轉身,走出了大殿。
看着蕭隱離去的背影,趙山緊走兩步來到李源身旁,急切道:“師兄,此事太過兒戲了吧!一個入門月許的真氣境弟子!獵取幾乎全宗一年所需異獸材料!而且還只有四十天時間!這怎麼可能呢?即便換做是我,我都無法做到!師兄!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而且此事事關荒古殷墟之行,你不會不知道此事的重要!”
李源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緩步來到大殿主座上,重新落座。
李源看了趙山一眼道:“你不覺得徐隱這個人有些……特殊麼?”
說到最後,李源猶豫了片刻,但是似乎又找不到什麼詞來表達,只得用了“特殊”二字。
趙山遲疑道:“特殊?”
李源道:“你不覺得奇怪麼?徐隱入門時間如此之短,平日裡深居簡出,不問世事,他是怎麼知道荒古殷墟的事,以及由此衍生出的問題?而且還對本堂目前境地瞭如指掌。
即使說他用了什麼特殊手段,暗地裡打聽到了這一切,那也未必就有膽量直接找上門來,跟本座談交易。這哪裡是一個初入門的弟子能夠做到的事情?況且,你看方纔他的言談舉止,哪裡有絲毫露怯的地方?
這種表現只有兩種解釋,第一,此人膽大包天,同時又狂妄到了極點,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第二,此人來此之前,便已經推算好了一切,他料定了本座會答應他的條件,而且有自信可以做成這筆交易。”
趙山聽完李源的分析,不禁冷靜下來沉思了片刻,隨後有些悚然道:“第一種情況,似乎不太像。徐隱這個人看上去年紀雖輕,但是偏偏給人一種極爲沉穩老練的感覺,彷彿是一個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多年之人。回想起方纔與其交談,你我根本佔不到絲毫便宜。這不是膽大狂妄可以做到的,更不是裝腔作勢可以做出來的。但是,師兄說的第二種,我卻更不敢相信了。你說他來之前就推算好了一切,將一切成竹於胸。這豈不是說,他今日前來,跟通知我們沒什麼區別?這……這也太……太難以置信了吧?不!這絕不可能!”
李源深吸了口氣,然後將這口氣慢慢吐出,面露一絲複雜道:“鬼域之中,哪有什麼不可能。”
趙山聽罷,只得瞪大了雙眼,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李源看着大殿門口蕭隱消失的方向,沉默半晌。
最後,用一種低不可聞的聲音自語道:“徐隱,此人對我千機宗,到底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