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葉信已走到小山的另一端,找了個比較隱蔽的地方,用殺神刀挖了一個坑,隨後蹲下去,緩緩把浩歌大光明的遺骸放在坑底,這時,他突然發現浩歌大光明嘴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浩歌前輩,恕我失禮了……”
隨後他用指尖強行撬開浩歌大光明已暴露在外的牙關,果然發現浩歌大光明嘴裡有一截布條,他把布條抽了出來,仔細觀察着。
布條上隱隱有一個字,應該是用血寫的,不過布條早已浸滿了鮮血,字跡非常難辨認,葉信看了很久,勉強認出應該是一個‘習’字。
葉信沉吟了很久,用手指揉了一下,把布條碾得粉碎,接着他把坑邊的浮土掃入坑內,蓋住了浩歌大光明的遺骨。
堆起一個土包,葉信還想砍掉一棵樹,給浩歌大光明做一個墓碑,但一轉念,感覺還是算了吧,浩歌大光明失蹤,光明山的修士肯定要到處尋找浩歌大光明的蹤跡,找到這裡發現墓碑,又會把浩歌大光明的遺骨挖出來研究,其實堆這個墳包都是多餘的,生命已逝,無可挽回,那就讓他塵歸塵、土歸土吧,這是對死者最大的尊重。
葉信又掃平土包,從其他地方剷起幾塊草皮,移植過來,稍微做了些簡單的僞裝,都忙完了,他肅然站在那裡靜默片刻,隨後又向着埋遺骨的地方拜了一拜,轉身要走,突然感應到一股元力波動在快速接近,他停步向着元力波動傳來的方向看去,片刻,一艘證道飛舟從遠方飛掠而來,轉瞬間已從樹林上空掠過,到了山頭的另一端。
葉信微微搖了搖頭,如果是以前,那證道飛舟在十餘里之外,他就可以發現了,但現在他的神念已變得很衰弱,不知道還要養多久才能恢復全盛狀態,所以不可能象以前那樣時不時的釋放出神念,去觀察周圍的動向。
葉信輕輕舉步,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過他只走出了十餘米,山頭上已傳來一個悠長的聲音:“道友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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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信嘆了口氣,轉過身向着山頭看去,他預想得並不差,引龍宗絕不簡單,隨便遇到一艘證道飛舟,就能發現一個淬鍊出神唸的圓滿境大修,雖然這樣的修士未必有資格列入仙升石百名之列,但他遇到的總不會是引龍宗的宗主吧?觀其兵而知其將,座下有這樣的修士,引龍宗的宗主至少也不應該比玄道、玄體等人差。
山頭上的修士運轉元脈,釋放出了劇烈的元力波動,接着他的身形從山頭掠過,撞開了密集的樹叢,穩穩落在葉信前方三十餘米開外的地方。
那修士是個中年人,留着短鬚,身上穿着淡青色的長袍,腳踏白色的軟靴,倒是顯得超凡脫俗。
“道友太過目中無人了吧?”那修士緩緩說道:“進了東極之地,就要守引龍宗的規矩,這裡嚴禁私鬥!要打要殺,你們離開東極之地再說,道友搞出這麼大的聲勢,現在拍拍袖子就想走人麼?”
“閣下誤會了,我只是路過。”葉信說道。
“是不是路過,道友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還請道友去引龍宗小坐片刻,如何?”那修士緩緩說道。
“我很忙,沒工夫。”葉信淡淡說道。
“道友這是根本沒把引龍宗放在眼裡啊。”那修士的臉色變得陰沉了。
“也可以這麼說。”葉信笑了,隨後轉過身向着前方走去:“如果你真那麼想死的話,我會成全你的。”
那修士的氣勢原本顯得很霸道,但是,一直等到葉信走遠,他始終靜靜的站在那裡,最多是用雙眼狠狠的盯着葉信的背影。
靠着自己擁有地主之利,加上不遠處有證道飛舟的威懾,他可以讓自己囂張一點點,可真要動手,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戰場就在小山後面,剛纔他看得清清楚楚,那種毀滅性的恐怖力量所造成的巨大地勢變化,讓他有一種難望項背的感受,上去強行阻攔,真的就是找死,對方有資格不給他任何面子。
只是,對方瞧不起他,他可以認,誰讓自己技不如人呢,但連引龍宗都不屑一顧麼?
往年每到十年之期,總會有大批外面的修士涌入東極之地,其實很多人不只爲了看榜,來自各地的修士匯聚一堂,又在引龍宗的約束下暫時忘記爭端,彼此相安無事,所以也算天下難得的一場盛會了,大家互通有無、談天說地,增進自己的見識、閱歷,換取自己急需的資源,又可以完全放鬆找些樂子,這也是東極之地特殊性的體現。
那修士以前經常與其他宗門的客人打交道,因爲誰都不是來惹事的,自然要對引龍宗禮讓幾分,而且被派來看榜的人,大都不屬於宗內的核心層,也惹不起事,偶有大修來東極之地,定會被引龍宗引爲上賓,盛情款待,沒機會惹事。
那修士最大的錯誤,就是用習慣中的態度去對待葉信,被打臉在情理之中,本事大的人多少有點脾氣,如果他遇到的是狄戰、聶乾元等人,同樣會落得灰頭土臉,如果是蘇百變,恐怕要有性命之憂,其實葉信脾氣算好的。
不過,那修士覺得自己丟了臉,神色顯得很不忿,一直到葉信走得看不到影了,他還是沒能找到下臺階,就在這時,山頭上的證道飛舟傳來一陣喧譁聲。
那修士愣了愣,轉頭向着山頭掠去,等掠到近前,怒喝到:“出了什麼事?!”
“長老,抓到了!我們抓到了!”證道飛舟上有修士大叫道。
那修士露出狂喜之色,縱身掠上證道飛舟,這裡的事情也顧不上了:“回去!我們快回去!”
證道飛舟全力啓動,向着東方飛掠,林中的葉信露出狐疑之色,隨後緩緩釋放出神念,盯上了那艘證道飛舟。
往東四十餘里之外,有三艘證道飛舟快速盤旋着,而在三艘證道飛舟之間,有一個修士上下翻滾拼力掙扎,試圖擺脫控制。
那修士是個魔族,天族與魔族一出生便有極大的優勢,他們可以飛,自由翱翔會帶來很多便利,不過,那魔族的翅膀已被一層層白色的絲網纏繞得蜷成一團,失去了飛翔的能力。
三艘證道飛舟都在圍繞着魔族修士旋轉,絲網接連不斷的撒出來,纏在那魔族身上,而且絲網中掛着不少倒鉤,那魔族的肉翼已被倒鉤劃出了千瘡百孔,身體上也留下無數傷口。
相持了差不多十幾分鍾,絲網越撒越厚,最後已形成了一隻繭,外面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魔族扭動的身體,白色的繭逐漸變成了紅色,代表着那魔族流了很多很多的血。
終於,那魔族已經沒有力氣掙扎了,血繭也停止了扭動,裡面隱隱傳來若有若無的呻吟聲。
這時,又一艘證道飛舟從西方飛來,船首上正是剛纔與葉信接觸過的修士,看到魔族已經被控制住了,那修士露出喜不自禁之色,大聲叫道:“放下來!小心一些!”
三艘證道飛舟緩緩向地面落下,讓血繭也落在了地上,那修士探手從一個隨從手裡接過一柄鐵錘,興沖沖的向着血繭走去。
幾艘證道飛舟上的修士也都下來了,圍在了戰利品附近,那修士走到近前,一腳踩住了魔族的身體,大概辨認了一下,接着掄起鐵錘,重重砸擊在那魔族的肩膀上。
雖然那修士沒有全力運轉元脈,鐵錘也不是法寶,殺傷力並不大,但魔族已徹底失去了抵抗能力,一錘下去,附近的人都清晰的聽到了骨頭粉碎的聲音。
網中的魔族承受不住劇痛,發出刺耳的慘叫聲,那修士用腳尖把血繭翻了過去,接着又掄起鐵錘,砸在魔族另一邊的肩膀上。
那魔族已經沒有力氣動了,可先後捱了兩次錘擊,身體開始劇烈抽搐起來,那不是掙扎,而是身體本能對劇痛做出的反應。
那修士笑眯眯的把鐵錘扔到一邊,隨後努了努嘴,附近的修士們圍上來,一層層的掀掉絲網。
過了好半天,修士們才把數百層絲網掀開,外面的絲網還好說,裡面絲網上的倒刺依然留在魔族的肌肉中,那些修士下手毫不留情,內層絲網每一次被大力掀動,都會有一塊塊碎肉隨着剝落,這與千刀萬剮的酷刑沒什麼區別,魔族痛苦的慘叫恍若野獸嘶鳴。
那修士雙眼一亮,俯身從網中抓起一柄火紅色的戰斧,他端詳片刻,微笑着說道:“好法寶啊好法寶!幽燕,我們怎麼說也有兩三年的交情了,何必這麼客氣呢?”
遍體染血的魔族一隻眼睛已被倒鉤刺瞎,另一隻眼睛也睜不開了,只能眯一條縫,隨後那魔族用氣若游絲的聲音說道:“你們……這些……卑鄙小人……”
“成王敗寇,這道理你不知道麼?”那修士笑道:“上一次我們要停戰,那個九頭怪物急匆匆過來送死,這一次我們要談判,你又興高采烈的過來了,哈哈哈……你還真敢來啊?不過,你能從引龍宗逃到這裡,也算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