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十七娘已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這是她聽說到過的最讓人難以置信的故事,裡面雖然沒有叱吒風雲之類的大場面,但顯得分外詭異。
月的重點卻不在這裡,她驚訝的說道:“師尊,您……居然裝死……”
“傻丫頭,那時候我比你還小,手無縛雞之力,如果腦子再不機靈點,早就暴屍荒野了,又怎麼可能活到今天?”葉信笑道。
月的眼睛還是瞪得很大,在她眼中,葉信擁有無所不能的實力,如此強大的修士,也有那般落魄的時候麼?
“葉大哥,後來呢?”靈十七娘急匆匆的問道。
“當我又一次看到殺神刀的時候,真把我嚇壞了,甚至忘了繼續裝死,從地上跳起來,只想着遠遠逃走,離殺神刀遠遠的。”葉信說道:“不過,當時的戰鬥並沒有結束,我跳起身,立即有十幾個騎士看到了我,他們縱馬向我這邊衝了過來。”
“呵呵……那時候的心情很絕望,我知道自己又要死了,兩條腿怎麼可能跑得過四條腿?而且我軍已經撤退,不會有誰來救我,更何況我只是個罪囚,就算看到我了,又怎麼會冒着危險來幫我呢?”
靈十七娘和月專心聽着故事,清瞳的眼波突然頓了頓,‘又’要死了,難道葉信以前已經死過一次?
葉信沉浸在回憶中,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失口,嚴格的說,那是他新生中最危險的時刻,因爲根本無法反抗,只能坐以待斃。
“在最後一刻,我的視線落在了殺神刀上,然後衝過去抓起了殺神刀,我的念頭很簡單,拼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不過我也明白,那種全身披掛着重鎧的騎士戰鬥力很強大,我們用幾十個士兵圍攻,也不是對手,我一個人無異於螳臂當車。“
“誰知道在我抓起殺神刀的時候,發現殺神刀並沒有以前那麼沉重了,而且,我的身體裡突然生出了無窮無盡的力量,腦袋也變得一片空白,隱約記得自己好像吶喊着向這些騎士衝了過去,等我重新恢復意識時,那些騎士都已經死了,滿地都是殘破不堪的人與馬的屍體。”
“我清楚戰場不是久留之地,扛着殺神刀往外跑,周圍的敵兵看到我就想看到了鬼一樣,拼了命的逃跑,比我跑得都快,再然後,我居然能搶到一匹戰馬,找到了自己的軍營。”
“從那時開始,殺神刀便一直陪着我,走到了今天,我知道殺神刀有靈性,它的重量竟然能隨着我的實力提升而不斷變化,從十幾斤變成了幾千斤,尤其是這一次用玄階天淨沙淬鍊,它的重量應該已經破萬了。”
說完,葉信的視線落在地面的玉石板上,雪靈府用的玉石板都是極爲堅韌的,但葉信腳下的玉石板卻出現了無數條細小的裂痕,還有明顯的腳印,殺神刀的重量出乎了葉信的意料,在極短的時間內,他沒能控制好力道,所以才留下了痕跡。
“葉大哥,你這法寶……簡直就是上古神兵了!”靈十七娘長嘆了一口氣,眼中充滿豔羨之色,這種際遇是絕無僅有的,至少她是第一次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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淬鍊過殺神刀,葉信對此行的信心更大了,他的心意隱約能與殺神刀相通,大致明白爲什麼會耗費這麼多天淨沙,其實法寶也是需要滋養的,而殺神刀沉寂得太久太久了,所以纔會瘋狂的不停汲取天淨沙轉化成的元力,現在殺神刀已經餵飽,進入了一種睡眠狀態,就像修士閉關一樣。
葉信有一種預感,當他再次亮出殺神刀時,殺神刀所釋放的殺傷力要比以前強大得多。
轉眼過了十幾天,葉信決定動身,前往寶莊,一應流程他已瞭解得差不多了,與靈十七娘、姜鎮業等人告辭,放出太清宗的飛柬,飛柬便化作一道流光,射向空中。
葉信馭動證道飛舟,跟在飛柬後方,太清宗的手筆果然玄妙,當證道飛舟的速度逐漸提升時,飛柬的速度也會提升,當葉信感覺到有些疲憊了,準備休息時,飛柬便會停下來,懸停在那裡,等待着證道飛舟再次啓動。
一路之上,清瞳不時曲意討好月,譬如說贈給月幾顆丹藥,再譬如說在月修煉九霄劍訣的時候,她點出月不足的地方。
清瞳當下的實力是遠搶過月的,她之前始終保持沉默,代表着她心中有疏離,雖然在外人眼裡,葉信點名要她,是她一種莫大的榮耀,但清瞳有自己的自尊心,你想讓我爲你效力,我就要爲你效力麼?開玩笑!站到哪個隊伍中去,是修行路上最重要的一次抉擇,選對了,將青雲直上,選錯了,那就墮入深淵,她以前錯過一次,現在不想再錯了,所以她必須要仔細觀察葉信。
現在清瞳對月曲意討好,則代表着她的心態已發生了轉變,她想融入進來,首先就要得到葉信身邊人的好感,否則就算她的抉擇是正確的,以後也會步履維艱。
月涉世還不深,心性也偏於良善,開始的時候,她總會冷冰冰的拒絕清瞳的好意,但怒拳難打笑面人,隨着清瞳一次次主動找她聊天,指點她修煉中的不足之處,對清瞳的排斥感逐漸減弱,雖然做不到真的親如姐妹,不過面子上倒是能過得去了。
證道世的地域可算無邊無際,姜鎮業那時候說,太清宗的勢力影響範圍達二十餘地,而證道世的地域是按照府、地、域、界來劃分的,其中地名、界名不變,而府名與域名則在時時變動。
譬如說銀漢府,隨着漢中明的死,銀漢府這個名字將逐漸被遺忘,域名也是一樣,龍興之地、紅霞之地等等二十餘地合在一起,被稱爲太清域,昭示着這是太清域的地盤。
葉信的證道飛舟每一天都能掠過無數大川大河,差不多有萬里之遙,但就算如此,在高空中已飛行了十幾天,依然沒有到達目的地。
又過了七、八天,前方的飛柬突然降低高度,扎入雲層之中,葉信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一邊操控證道飛舟斜着穿入雲層,一邊告訴月和清瞳做好準備,寶莊應該快到了。
飛柬開始向地面急速降落,差不多有十幾息的時間,葉信已看到地面上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地穴,飛得越近便越吃驚,那地穴居然足有二十餘里方圓,而且深不見底,從裡向外瀰漫着淡淡的霧氣。
葉信放慢速度,同時釋放出神念,在地穴周圍掃動着。
論起洞察的能力,神念自然無法與墨衍的妖眼相比,不過,這好歹是一種見機知先的手段,他對神唸的依賴度已經越來越深了。
沒有發現值得懷疑的地方,葉信繼續馭動證道飛舟,向着地穴深處掠去。
將近百餘息的時間後,飛柬的速度開始減緩,隨後懸停在空中,葉信的證道飛舟緩緩靠近,接着葉信伸出手,抓住了飛柬,他的視線轉向前方,在前方的巨巖後,散發出了一股股強烈的元力波動,裡面應該有不少人,姜鎮業說應召的修士應該有百餘人左右,但在葉信感應中,裡面的人要多得多,至少也應該近千了。
葉信的證道飛舟緩緩向前,繞過巨巖,前方赫然開朗,而葉信大吃一驚,這是……在開船會麼?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七、八十艘懸停在空中的證道飛舟,那些證道飛舟的外形、乃至裝飾都不一樣,有的證道飛舟又寬又高,恍若是一艘遠洋鉅艦;有的證道飛舟鑲金嵌玉,顯出一片豪華氣象;有的證道飛舟居然是圓形的,就像一頂倒翻過來草帽。
這些證道飛舟絕對不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哪怕是隻搶下來一艘,也不虛此行了!
旋即葉信露出苦笑,這是匪氣難除還是什麼?爲什麼看到證道飛舟後第一個本能想法是搶呢?
月和清瞳已經看傻了,月還算好一些,清瞳本以爲雪靈府、長青古城與玄妖殿展現給她的,已經是大氣象了,讓她有些無法適應,而眼前的情景,更讓她震駭。
葉信控制着證道飛舟慢慢向前,這時,從最邊上一艘方形的證道飛舟中,走出了一個年紀在二十左右的女修,她從船艙中走上甲板,先是伸了個懶腰,隨後便看到了葉信等人。
那女修有些吃驚,定定的看了片刻,隨後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接着轉身招呼同伴,很快,從船艙中走出了五、六個年輕男女,他們都不例外,看到葉信等人之後,先是吃驚,隨後便開始大笑,笑得前仰後合。
“師尊,他們在笑什麼呀?”月大惑不解的問道。
“別理他們。”葉信有些鬱悶,輕輕吐了口氣,幾十個宗門的俊傑聚集在這裡,算得上是修行界的一場盛會了。
舉個例子說,去參加什麼海天盛筵,開着寶馬、奔馳等等豪車是合情合理的,可如果有人騎着自行車去赴會,那就顯得寒酸而又古怪了,葉信很清楚,現在他給人的就是這種寒酸而又古怪的感覺。